殺掉了這批人,才安撫了驕橫的侍衛們,燕王終於可以啟程了,夏修志卻忽然恬着臉湊過來道:「殿下,正好卑職前去長安赴任,可以護送您一程。」
燕王一愣,潼關屬於極其重要的隘口,自打呂珍完蛋之後就劃歸兵部直管了,為何潼關總兵會去長安赴任?
「夏總兵高升了?」
「嘿嘿,平調而已,長安總兵,依然在王爺麾下。」夏修志陪笑道。
燕王的眉毛擰了起來,更加離奇了,潼關總兵平調長安,不通情理啊,他繼續問道:「哪裏來的調令?」
「長安,陝甘總監軍黃公公親自簽的手令。」
燕王心中一震,什麼陝甘總監軍,根本沒有這個職位啊,還黃公公,除了前期派往西北傳旨的秦公公,京城再沒派過太監。\
知道要壞事,燕王的表情反而鎮定下來,不動聲色道:「把調令給孤王一觀。」
那份調令被夏修志當做寶貝一般帶在身上,此時拿了出來,雙手敬獻給燕王,燕王接過一看更加吃驚。
這調令偽造的真是太像真的了,紙張的質地,印鑑的油墨,行文格式,花押簽名,甚至外面的信封口上的火漆,都模仿的惟妙惟肖,難怪夏總兵會上當。
燕王招呼已經準備好動身的侍衛們:「不走了,在潼關住兩天。」
夏總兵瞪大了眼睛:「王爺,您這是?」
「皇上根本沒有委派什麼陝甘總監軍,本王才是總領陝甘軍政大權的頭一號人物。\」說完,燕王將調令扔給夏修志,轉身去了。
夏修志不是傻子,立刻找到王魁商量,兩人回憶起海公公路過潼關的詳細經過,那伙人的做派氣勢,和燕王這夥人截然不同,少了一些驕橫,多了一些肅殺,而且他們自始至終也沒出示任何證明身份的文件,只是有兩個穿着宮裝的太監而已,連馬車都是普普通通的。還有那些錦衣衛,現在回想起來,他們的官話好像帶着一點西北味。
越想越害怕,雖然已經隱隱猜到了答案,但是他們都不敢說出來,只能惶恐的對望,從彼此的眼睛裏,都看到了深深地恐懼……
燕王暫時留在潼關,派出幾個幹練的部下前去長安打探消息,夏總兵一邊好生伺候着,一邊也派出親信飛馬直奔長安。\
長安是個大都市,軍統司把守的再嚴密,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渠道都蒙蔽了,元封他們打的就是個時間差,從長安到京城千里遙遠,等皇上知道了,黃花菜都涼了。
燕王的人是京城過來的,人生地不熟,打聽消息畢竟不如本鄉本土的人便利,所以他們的行動度遠不如夏總兵的人迅捷,潼關到長安幾百里地,日夜兼程兩天就跑到了,也不用去什麼衙門口,去茶館酒樓坐着就行,自有那關心時事的酸秀才討論時局。
聽了一個下午,長安的局勢就差不多分明了,夏總兵的人出了茶館,想趁着傍晚關城門之前出城去呢,剛解開馬韁繩,迎面碰見一人。\
「王校尉,你怎麼到長安來了?」
來者正是當初夏總兵借給元封那四百騎兵的領隊軍官,張百總。
王校尉雖然奉了夏修志的將令前來打探消息,但並不清楚事情的究竟,見到老熟人自然高興:「張百總,正想找你打聽事呢,現如今這陝甘地界,到底誰是一把手啊?」
張百總道:「當然是安國親王殿下了,海公公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太監,軍政大權哪能放在太監手裏。」
王校尉犯了迷糊,怎麼兩位王爺都到長安來了,他雖然官職不高,也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心裏疑惑又不好開口,只好隨意一抱拳:「再說吧,我還有事。」
張百總拉住了王校尉,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道:「麻煩你帶些錢給我兄弟,我最近是回不去了,沒辦法,親王提拔咱,咱不能不識相啊。」
偏巧張百總的兄弟正是那三十八個被斬士兵中的一員,王校尉是個實誠人,不擅撒謊,望着銀子了愁:「張百總,你兄弟他……」
「我兄弟怎麼了?」
「唉,一言難盡,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傷心了,吃糧當兵總免不了這個結局的。」
「到底是誰殺了我兄弟!」
「哎哎,你別揪我衣服啊,是總兵大人下令斬他們的,只因為你兄弟誤殺了燕王的侍衛……」
「燕王?」張百總也傻了。\
王校尉整理一下領口,道:「兄弟,心裏有數就行了,別對外說,現在燕王殿下到潼關了,這陝甘地界,到底誰才是一把,還得另說,我勸你也早點看清形勢,別跟錯了人,唉。」
趁着張百總還是愣,王校尉轉身走了。
王校尉飛馬奔回潼關,此時燕王的探馬還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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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馬加鞭趕了一夜又一天,王校尉終於回到了潼關,臉也沒洗就進了夏總兵的房間,這才去了三天,夏總兵都快愁出了白頭,看見人來,趕緊派人喊王魁過來商議。
王魁慌裏慌張趕了過來,這一切都沒瞞過燕王耳目的眼睛,燕王是幹什麼吃的,打小就在皇宮裏耳濡目染勾心鬥角那一套,這些玩意,他熟的很,早就安排人監視夏總兵和王魁了。\
王校尉將長安城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聽的夏修志和王魁四隻眼睛鼓了出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新欽差殺老欽差,安國親王總領陝甘,怎麼想怎麼不對勁,皇上就算傻了也不會把兩位皇子都派到長安來,這樣說必定有一個是假的了,燕王不用說,已經證實過的,貨真價實的王爺,那麼說假的只有呆在長安的那位了。
反賊膽大包天,竟然能幹出這麼逆天的事情來,偏偏這伙賊人還是經過潼關去的長安,還是在潼關四百騎兵的護衛下干出的殺害欽差的勾當,這個罪責,無論如何是脫不開干係了。\
兩個人慾哭無淚,死罪都是輕的,至少抄家滅門啊。
夏修志長嘆一聲:「事到如今,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什麼路?快說。」
兩人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藏在窗戶跟下偷聽的那人聽不真切,便悄悄地離開了。
「砰」燕王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這兩個廢物,竟然把反賊放走,還奉送四百騎兵,簡直罪無可恕!」
親信道:「他們倆在商議對策,我怕對王爺不利啊。」
燕王是幹什麼出身的,那可是參加過宮變的狠角色,當機立斷道:「事不宜遲,動手奪取潼關!」
說干就干,趁着夜色,三百多名侍衛悄悄集結起來,甲冑上身,刀出鞘箭上弦,燕王也是一身甲冑,手拿佩劍,親自指揮作戰。\
潼關雖然是重要關口,但是現在天下太平,並無戰事,所以吃了晚飯之後,大多數士兵都躺下了,只留有少數士兵在城牆上值守,其實不難對付。
燕王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親自帶領一隊精幹侍衛直撲夏修志的房間,院落外面,一個小兵正在打盹,被人一把拽下去結果了性命,大腳踹開房門,一群人蜂擁進去,大呼奉旨拿賊。
夏修志正在收拾細軟,他和王魁商量過了,無路可走,只有潛逃,沒成想燕王如此機敏,竟然搶先下手,連逃跑的機會都不給他。\
夏修志到底是個武將,哪肯束手就擒,伸手就把牆上的腰刀拉了出來,踢開房門剛想殺出來,迎面十幾枝羽箭就射了過來,可憐夏總兵就這樣死在自己的房門口。
王魁那邊也好不到哪去,被砍傷了一條膀子,血流如注,眼看是活不了了,此時潼關守軍被驚動,躺下的士兵們都爬了起來,穿盔甲拿兵器,蜂擁出軍營,來到總兵衙署前,只見火光熊熊,一人站在衙署大門口,手裏提着一顆血淋淋的級喊道:「夏修志附逆,已經伏誅,現在潼關由燕王殿下主管,爾等還不退去,否則一概以謀逆論處!」
此時一身鮮血的王魁也被拉了過來,跪在大門口,侍衛們橫眉冷目,和潼關守軍對峙着。
黑壓壓的人群望着夏總兵的人頭和身負重傷的王監軍,鴉雀無聲,他們只不過是普通士兵,到底生了什麼事情他們並不清楚,也不需要了解,他們只知道,夏修志再壞,也是他們的總兵大人,而這些驕橫的傢伙們,不過剛來三天,就殺了他們三十八個兄弟,現在又殺了他們的總兵,於情於理,這些士兵都難以接受。
不接受又能怎樣,大周朝的天下,還能造反不成,人家可是堂堂的王爺啊。
正在僵持,忽然西門處一陣噪雜,有人喊道:「西邊來軍隊了!」
潼關保持這麼多的駐軍,就是為了防止萬一,現在有人來攻,不需要人下令,士兵們就自的趕了過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戰位,很快就按部就班進入了戰鬥位置。
可是他們卻驚訝的現,來的是自己人,當先一人正是潼關騎兵營的張百總,他一身鐵甲風塵僕僕,想必是連夜趕來的,身後黑壓壓一片也都是潼關自家的騎兵。
張百總大喝一聲:「城裏那個燕王是假的!安國親王,陝甘總監軍海公公有令,拿住假燕王者,賞銀萬兩,官封千總!」
城頭上頓時一片譁然。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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