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之天下霸主 第25章 格物致知、實事求是

    「格物致知,實事求是?」典宏若有所思。

    「敢問老師!」青年拱了拱手,「假設我們有一支萬人的軍隊,而我們的敵人,有數倍不止,兩兵交戰,敵人的兵力分配和動向,我們都還不清楚,然後統帥召集大家,要擬定出一條萬世不易的必勝陣型,請問老師,我們該如何擬定?」

    典宏道:「這……這怎可能擬定得出?至少,也該先派出探子,盡全力查清敵軍的佈置,查清敵軍的陣型和兵力分配,知己知彼。而且兵法之道,審時度勢,隨時都有可能做出改變,哪有能夠應對所有情況的陣型?」

    「這就是了!」青年一握摺扇,「古往今來,不知多少大儒,口口聲聲皆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繼往聖之絕學,開萬世之太平。然而他們對天地了解多少,對生民又了解多少?金烏為何從東而起,從西而落,天人交感到底是如何運作,天命是否真實存在,天到底有多高,地到底有多廣,人類和生靈在這個世界裏到底是如何出現,又是否還有其它的世界,這些我們都不清楚,卻說要為天地立心。

    「帝王是與士大夫共天下,而非與百姓共天下明目張胆的說出這樣的話,視蝗蟲為天意,視百姓如無物,占人土地,奪人妻女,揮霍無度,奢華無恥,那群根本不在意生民死活的人,卻說要為生民立命。

    「死死的守着往聖那些早已不符合時代的聖人聖言,抱殘守缺,不肯審時度勢,不敢踏出新的一步,對世界一無所知,對百姓漠不關心,就是這些人,動輒要尋百代不易之法、開萬世之太平。老子有雲,大白如辱,我們越是研究這個世界,便越是明白自身之渺小。而這些人,對世界一無所知,卻把持着權柄,一邊尸位素餐,一邊假想着各種萬世不易之法,要為天地立心,這些人何其心大?」

    典宏汗如雨下,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裏,就是因為,覺得物競天擇說也好、慈心於物說也好,都非萬世不易之法,如同那些大儒一般,他想要尋萬世不易之法,但是現在,他卻也不由得面紅耳赤。

    「心大無妨,但既然要為天地立心,我們是否應該先弄清天地為何物?但這卻非空想可得,是以,一步一步的研究天地間的自然現象,格物致知,格物致理,不是空中建閣,而是真正打下紮根於現實的基礎,然後一步一步的,從天地與自然中找出規律,老老實實的,通過數十年甚至數百年、上千年的時間,來了解這個世界運轉的規律。

    「既然要為生民立命,那我們就更應該,弄清楚生民的需求,開啟民智,展工具,取法於民,用法於民。我們應當以現實為基礎,實事求是,踏錯的路子,我們要改正,一步一步的改,十年不夠,二十年,百年不夠,兩百年,只要真正肯腳踏實地,一切的理論和法度,皆建立于格物與實事之上,就算我們找不到萬世不易之法,我們也可以嘗試着,讓整個社會達至更高層的文明,而不是空想出一套理論,然後當成萬世不易之正理,死死的壓在所有人的頭頂上,阻礙着社會的展,百年,千年,直到所有的問題全都爆之後,再進入下一個輪迴。」

    青年緊握摺扇,認真的看着典宏:「這……就是我想要說的。」

    外頭的雨嘩拉拉的,越下越大,典宏呆若木雞的站了好半晌,他已經忘了自己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原本只是對物競天擇說與慈心於物說有所疑問,前來分辯,結果所得到的,卻是一個完全不同的視角和眼界。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萬世不易之法,卻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無知和可笑,意識到這麼多年來,那祖祖輩輩,一代又一代的大儒到底錯在哪裏。

    最終,他雙手一抱,朝着青年長長的鞠了一躬,轉身往外頭踏步而去。他心滿意足的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卻又什麼都沒有得到,並深知這一切只是一個開始,從今而後,他還有更多更多的事要做。

    「老師,帶把傘,」寧江在他身後喊着,「雨下得大,帶把傘。」

    他卻已經就這般走入了雨中,踏着堅毅的步伐,逐漸遠去。

    眼看着典宏就這般離去,寧江無奈地搖了搖頭。

    其實他也知曉,典宏會在這個時候,前來找他,實際上已經抱持着丟官去職的打算。然而世界總有那麼一些人,置自身於度外,想要追尋着世上或許並不存在的絕對真理,他們或許愚昧,但卻始終是這個世間往前邁進,所必不可少的因素。

    當然也有另一些人,他們總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真理,又或者是為了某些目的,高舉着所謂萬世不易的口號,只為了能夠讓自己高高在上,佔據着道德、權柄的制高點,從而死死的壓制着其他人,也壓制住了整個社會的進步。這種人或許聰明,但放置在整個歷史河流中,卻又愚昧得讓人可笑。

    左手負後,右手持着摺扇,他嘆一口氣:「姑娘既然已經到了,何不進來坐一坐?」

    外頭的屋檐上,有麗影飄落,輕輕的、嘭的一聲,桃紅色的杜鵑花傘撐了開來,輕盈的轉動着。一個女子漫步而入:「慈心齋桃霏仙子,前來求見寧江寧公子。」

    寧江不由笑道:「桃霏姑娘,你出身於拜火教的事,我們早已知曉,就這般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我面前,自稱慈心齋仙子,是生怕我們不知道慈心齋和拜火教之間的關係麼?」

    漫步而入的,正是桃霏。只見她身材高挑,曲線苗條,柔美飄逸,點染曲眉。暗香襲人,別有一番嫵媚,步履輕盈,粉紅色的紅裳款款輕擺。

    玉蔥一般的手指,輕輕的捏着傘柄,繡着杜鵑鳥與桃枝的傘面,在肩後輕旋。

    桃霏掩口而笑,道:「我教與慈心齋之間的關係,瞞得過其他人,卻是肯定瞞不過機關算盡的寧盟主。既然瞞不過,又何必在明人面前去說假話?」

    緊接着卻是看向周圍,流波轉動:「不過奴家卻也有些疑惑,公子這府中,看似無人守護,但是我卻也能夠感應到,暗處藏着許多真正的高手,要想將我攔截在府外,絕對不是什麼難事,為何卻這般隨我潛入,難道就不怕我加害於公子?」

    寧江回到位置上坐下,倒了杯茶,笑道:「今日與往時不同,只要來者都是客。其實我也與他們說,讓他們今天只管玩去,不管是誰來都無所謂,絕沒有人會在今天來殺我,不過他們還是不太放心,我也沒什麼辦法,只好由他們在外頭守着,只是告訴他們,不管是誰來,都不需要阻擾。所以,剛才姑娘大可長驅直入就好,無需藏在檐上。」

    桃霏笑道:「如果不是這般,又怎能聽到公子的妙論?公子之論別開生面,讓小女子心服口服。格物致知,實事求是。公子所言,雖非萬世不易之法,卻讓人覺得,這才是唯一正確的道路,難怪能讓我們的善女神棄明投暗,跑到了公子那一邊。」

    寧江抬了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道:「既然覺得,寧某所言或許才是唯一正確的道路,善公主站在我這一邊,卻又怎能算是棄明投暗?」

    桃霏收起杜鵑花傘,一擺長裳,在方桌的另一邊柔身坐下:「公子所言之法,對於世間的展、萬民的福祗,或許是有好處的,但是對於聖凰,對於女尊,對於我們拜火教,卻是沒有一絲好處。格物致知,格物致理……單是這個,如果真的揚起來,就可以讓我們過往的努力全都白費。世人嘛,讓他們懂得那般多做什麼?只要讓他們知道,聖凰是神,是唯一正確、永遠正確的神明,也就夠了。」


    微微一笑:「這般說吧,我們要做的,就是公子口中,那壓在所有人頭上的大山,是善公主口中必須被打倒的牛鬼蛇神,是以,公子所做的事越對,對我們來說就越是危害。」

    寧江一個錯愕:「桃霏姑娘,與我以往所見的那些拜火教徒,都有些不同,在他們看來,聖凰就是唯一正確的,是他們必須信奉、為之貢獻終生的神。但是桃霏姑娘這話……實際上是認定了對錯與否並不重要,純從立場本身來劃分界線了。在我以前所見過的拜火教教徒中,也只有箋麗多少有這個認識。」

    「但這不也是正常的麼?」桃霏輕輕的說道,「拜火教原本就是宗教,想要讓人為之出生入死,底層的人自然不能太聰明,如果每一個人都懂得現實與空想,我們又如何做事?但是同樣的,如果每一個人,都是這般不懂思考的蠢物,拜火教卻又如何展?我們卻又如何做事?」

    寧江啞然失笑,緊接着道:「桃霏姑娘說的,倒也極有道理。就憑姑娘此言,我對拜火教,倒也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卻更加好奇,」桃霏的目光往他看來,「天下人傳言,寧盟主乃是一介書生,絲毫不懂武功,如此的話,我若是突然出手,外面的那些人,恐怕也來不及救援。公子為何就真的這般放心,相信桃霏不敢殺你?」

    寧江啪的一聲,打開摺扇,搖扇笑道:「殺我?殺我做什麼?要殺我的人實在太多,之所以都還沒有動手,只不過是因為大家都在等着其他人動手罷了。姑娘在這裏殺我,問題不大,不過接下來,就不知有多少人,一邊心喜若狂,一邊在感天動地的悲號中為我報仇,仿佛他們與我是千年的知交、萬里的好友。不要說東南武林盟,就是朝廷、梅劍先生、東南武林盟,又有哪個會放過姑娘,放過慈心齋?反而姑娘不動手,用不了幾天,終會有人坐不住,既然如此,姑娘何必污了自己的手?」

    「唉,能夠親手殺掉寧盟主你,必定是一件極為榮幸的事,如何算是污了手?」桃霏曼聲笑道,「不過公子這般一說,倒也很有道理。不過奴家此來,其實是想要告知公子,明日黃昏,錢潮江上,我家齋主於鏡月畫舫擺好薄酒,意欲招待公子,還請公子光顧。」

    「慈月仙子麼?」寧江端着茶,緩緩的喝了一口,「我亦久仰貴齋主芳名,明日必定前往一見。」

    「既如此,奴家這便回稟齋主,於明日等候公子光臨……」桃霏仙子猶如舒展的花枝,輕柔起身,目光一轉,緊接着卻呆了一呆。

    另一邊,一個女孩兒跑了過來:「哥哥……」

    「小刀!」青年向女孩招了招手。

    桃霏定睛看去,只見這女孩,天生的美人兒胚子,肌膚嫩得猶如水做出的一樣,模樣雖小,卻是燦如春華,皎如秋月,已是看得眼睛兒都眯了。

    青年摟着撲到他腿上的女孩兒,扭頭道:「既如此,就不送姑娘了……桃霏姑娘?」

    桃霏坐了回去:「那個……奴家還有一些關于格物致知的問題,想要請教公子,還請公子不吝賜教。」

    青年道:「姑娘請問。」

    桃霏道:「這小妹妹叫什麼名字兒?她今年幾歲了?她的胸圍是多少?臀圍是幾何?」

    青年:「啊?」

    桃霏瞅着這腦袋上梳着一對可愛荷包的漂亮女孩兒,眼睛進一步眯成了月牙兒:「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可喜歡吃冰糖葫蘆?來,讓姐姐抱抱?」

    女孩兒倚着青年,微掂着腳尖,在他耳邊奇怪的問:「哥哥,她也有冰糖葫蘆?」

    青年右手握拳,放在嘴前,使勁的咳了一聲,站起來,牽着女孩兒就往後院走:「桃霏姑娘,我就不送了,請轉告貴齋主,明日我必定親往赴會。」

    「把這小妹子也帶上……」

    「不帶!」青年頭也不回。

    上一章,某鳥說了自己對各種學說的看法,各家學說,本應該成為我們在黑暗中摸索的基石和工具,而不應該成為壓在後人頭頂上的大山。

    而這一章,我想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我從小喜歡看一些與哲學和宗教相關的東西,只是看得越多,就越是不能明白,為什麼這些千差萬別的東西,卻都那般的有道理?某鳥是一個愚鈍的人,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對此百思不得其解。到後來想的多了,忽然明白,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為,有許多學說,雖然自成體質,全無破綻,但因為是空中建閣,是以便無法反駁。

    就像那些一神教,它們的東西,是建立在神是真實存在的基礎上,你無法證明神不存在,也就無法推翻。比如笛卡爾的「完美實體」,人並不完美,但卻知道怎麼叫完美,由此印證出完美實體……也就是「上帝」是真實存在的。想要反駁的話,就只能推翻「完美概念的存在」,而這同樣也是無法推翻的。

    最後,我現,理學、心學、佛學、道教、以及各種各樣的學說和宗教,本質上都是屬於空中建閣。假想出一種基石,然後再以完美的邏輯來進行構築。因為這種基石本身是假想而出,無法推翻,進而也無法求證。笨鳥很喜歡這些東西,很有趣,也時常在自己的文中加以應用。然而說到底,真正對人類有用的,還是基於對自然現象和已經生過的歷史規律進行分析、實驗、歸納,從而總結經驗的科學。從自然現象中總結規律,從歷史展中得出結論,並以此作為前提,進行下一步的推論、實驗,這些才是真正有益的吧?

    科學是一種方法論,因為各種各樣的干擾和因素,所得出的「科學結論」自然也並非完全是正確的。但因為是基於自然現象、又或者是從歷史規律得出的結論,自然也就能夠進行求證,與許多空中建閣的假想不同,我們能夠通過現實中的手段來分辨每一條結論的真偽,從而進行下一步探索。

    於是,在繞了一大圈後,我又變回了科學神教的教徒……開玩笑的!^o^

    說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同時也灌了好多的水。不過該說的也都說完了,某鳥是一個愚鈍的人,一些簡單的道理,往往都要想許久。轉了一大圈,看了許多年,最後得到的卻都是小學就教過的道理,沒有能夠領悟出什麼真正新奇的東西,實在是對不起大家了。^o^

    文以載道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只是愚鈍的我實在是無法做到。然而寫文的人,終究是有夢想的,我的夢想,就是將自己腦海中想像出的世界、故事、人物,通過文字來與大家一同分享。空中建閣,其實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愚鈍的某鳥並不奢望自己的文字,能夠讓人學到什麼,只是在努力着,讓大家在看完我的故事之後,愉快的說上一聲:這個人寫出來的東西……還是值得一觀的。

    這就是我的夢想,也是我所努力的方向。如果用裝逼一點的話來說,這就是……我的「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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