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出現的刺殺實在是出人意表,即便以箋麗和小夢的實力,竟也無法算到。
眼看着,小夢就要被這開顱破頭的一刀擊殺。「猴子!」隨着一聲憤怒的大吼,刀氣呈一條直線,爆發着地氣,轟轟轟的襲來。
阿彩的這一刀,既疾且快。偷襲小夢的人影眼看着就算殺了刀下的少女,自己也會被阿彩一刀擊殺,剎那間,如同靈活的猿類向後翻騰。一道劍光橫里斬過,兩道刀光交叉划起,竟全都劈了個空。
緊跟着便是一聲悶哼,阿彩快速回頭,她剛才的這一刀急於救援被「猴子」偷襲的少女,無法兼顧,手臂竟被吳窮的毒蟒咬上。毒氣沿血管上沖,直襲她的身體。
阿彩大吼一聲,右手刀光一卷,左手粗壯的手臂連着毒蟒一同飛起。原本就已經是身上帶傷,阿彩自斷一臂,砰砰砰的後退,臉色金白,那巨大的體型踩在地面上,留下深邃的腳印。
隨着嘶嘶的聲響,另一隻毒蟒破空襲來,咬向她的胸脯。她想要揮刀,搖晃的身體卻已經向後失衡,大刀往身後一撐。眼看着就要被毒蟒咬中。
陡然間,紅影一閃,淺紅襦裙的少女擋在她的身前,青鋒拉出一道朝陽般的火光,天地猶如顛倒了過來,長虹貫日般的寶劍帶動了倒轉的天地,朝前方的毒蟒和強敵覆蓋。
毒蟒慘嘶中斷去,化作無數的小蛇往四面八方逃散,緊跟着便是一聲悶哼,鮮血濺灑,吳窮返身沖入林中。
「走!」眼看着其他的蠻子就要從林中衝出,淺紅色襦裙的少女掉頭就走。阿彩咬牙死撐,與齊胸襦裙的少女緊跟在她的身後,往山下衝去。
過了一會,吳窮陰沉着臉從林中走出,在他的周圍,那些散落的小花蛇從草叢中往他爬來,鑽入了他的黑袍之中。
一個黑影從地底躍出,長長的手臂在斜伸而出的樹枝上一勾,盪到他的面前。
此人尖嘴猴腮,長得頗有一些怪異。看着吳窮溢血的胸膛,他問:「傷得怎樣?」
吳窮冷冷的道:「不礙事!」
「那兩個臭丫頭到底是誰?」尖嘴猴腮的男子轉身看去,動容道,「竟然有這樣的本事?阿彩從哪搭上了這樣子的兩個丫頭?」
吳窮道:「不清楚恐怕跟墨門的善公主有關。」
「善公主?」尖嘴猴腮的男子臉色微微一變。
「吳先生!」遠處,蠻將率數十騎飛奔而來,「人呢?」
「往山下逃了!」吳窮指去,「她身邊還有兩個小丫頭,一個都不可放過。」
「追!」那蠻將快速下令,數十騎朝着吳窮所指的方向,縱馬追趕。
小夢與阿彩一同在山間飛奔。
途中,阿彩回過頭來:「你的同伴」
小夢說道:「她會幫我們清除我們留下的線索,幫我們引開追兵,放心,她很快就會追上我們。」
阿彩道:「我們路上沒有停過,她怎麼追得上?」
小夢笑道:「放心,她有她的辦法!」又抬頭道:「你的手臂。」
此刻,阿彩整個左臂都已經斷去,斷肩處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小夢心知,那個時候,如果不是為了替她解圍,化解那個從地底突然跳出的傢伙的致命一招,阿彩的手臂也不會被吳窮的毒蟒咬上,以致不得不斷臂求生。
雖然她到現在也還是無法想通,那個像猿類一樣的傢伙為什麼會突然從地底跳出,那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事。
那傢伙怎可能那麼準的,算好她會落在那個位置,然後事先埋伏?
仿佛知道她在疑惑什麼,阿彩道:「猴子並不是事先埋伏在那裏,那是他的神通。」
神通?小夢睜大眼睛那又是什麼?
阿彩低聲道:「我需要找一塊沒有樹、沒有草的地方。」
沒有樹,沒有草的地方?小夢多少有些困惑,但她並沒有多問。
顯然,阿彩也好,追殺她的這些人也好,他們都存在着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阿彩的身體高大得簡直異常,那個叫吳窮的詭異傢伙,居然是踩着蛇來追他們的。還有那個「猴子」,突然間就從土裏跳了出來,比有鑽地之術的秦坎這個「坩坑鬼」誇張多了。
而且,她還聽阿彩和那個吳窮提到了「妖血體質」,她只聽說過天人體質,這妖血體質又是什麼鬼?
但是不管怎麼樣,現在顯然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她們找到了一處石頭堆積,無草無木的所在,阿彩蹲身彎腰,斷去的左肩接觸着地面。詭異的事發生了,大量的地氣聚集而來,隨着她的站起,一隻全新的手臂猶如從地底「抽」出一般。
小夢吃驚的睜大眼睛,這是什麼?斷臂重生?這種事怎麼可能做到?
當阿彩重新站起的時候,她斷去的手臂已經完全復原,只是那失血過多的金白臉色並未退散,在少女面前,高大得猶如小山的軀體搖了一搖。顯然,雖然她從地底「抽」出了新的手臂,但失血後的虛弱並沒有能夠因此而馬上恢復。
「這是我的神通!」阿彩姐低聲說道,「妖血體質夸父的神通。」
妖血體質?夸父?少女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她們繼續往前逃亡,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兩人同時停了下來。高處火雲一閃,春箋麗憑空跳了下來。
小夢問道:「怎樣?」
「暫時甩開了,不過恐怕甩不了多久。」春箋麗說完後,看向阿彩的左臂,「這個是」
小夢低聲把剛才阿彩所做的事告訴她,春箋麗的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吃驚。
當然,因為以前曾經親眼見過鸞梅的「浴火重生」,對於阿彩此刻的「斷臂重生」,吃驚歸吃驚,卻也不是無法接受,畢竟世界之大,的確是無奇不有。
小夢心知,箋麗的江湖經驗要比自己豐富得多,於是問道:「現在該怎麼做?」
春箋麗忖道,到了這一步,不管怎樣,都要把阿綵帶到善公主那兒,她抬起頭來,往西方看去,快速思索着記憶中、與呂州相關的地圖
寧江從床上翻身而起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陽光從方形的窗格外投入,均勻的灑在地上。
低下頭來,偎在他懷中的小貓娘,呈三角狀的尖尖的耳朵、輕輕的顫動着。
因為是在外人的山莊裏,小刀自然也就沒有進行吸取日月精華的修煉,偷懶了一夜,此刻竟還偎着不起。他好笑的拍了拍她可愛的小屁股,把她拍醒。
讓早就已經起來了的小丫兒打來清水,梳洗過後,挽上道髻。他手持拂塵,踏步而出。
在他身後,兩個女孩也已將秀髮,在腦袋上紮上了精美的一對荷包。小刀這樣做,自然是為了隱藏腦上的貓耳,小丫兒則是為了配合小刀,免得兩個道童跟在老爺身邊,一個扎了,一個沒扎,反而奇怪。
帶到外頭,吃了早點,出莊閒逛一陣。鄉村風景,竹籬瓦舍,小橋流水,山幽路辟,草木蒼翠,不一而足。
一群覓食的母雞分了開來,一對繡花鞋穿過,緊接着便是女子的叫喚:「道長!」
寧江轉過身來,笑道:「珍姑娘!」
趙庭珍道:「道長住得可還習慣?」
寧江拂塵揮動:「遊方之人,四處奔波,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乃是常事,偶有屋舍被褥,已是福氣,如何會不習慣?」
兩人一同並肩而行,邊說邊聊。寧江抬起頭來,見遠處山清水秀,田園風光,贊道:「在如今的世道,還能保持着這樣一處安寧景象,頗為不易。」
趙庭珍笑道:「全是靠着父親和兩位叔父帶着眾人一起打拼,方才有這樣的安寧。」想了一想,卻又低着頭:「不過說到底,目前的寧靜,也是靠着對蠻胡的卑躬屈膝得來的,而且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夠維持得住多久。」
寧江道:「就算這樣,也已經很不容易了。外頭到處都是被趕來趕去、隨時餓死的流民,又或者是被迫為奴的可憐人,七里鋒能夠維持住這樣一片清淨之地,說到底,也是靠着自身擁有一定的實力,讓蠻軍覺得有拉攏的價值,否則的話,恐怕也難免如同其他地方一樣,被蠻兵驅趕屠殺。」
趙庭珍道:「家父與大叔父、二叔父原本就是七里鋒有名的高手,三人並不怎麼在江湖上行走,是以也沒有闖出名號,但是在呂州這一帶,七里鋒三兄弟卻是無人不知的,也算是地方上的豪傑了。蠻軍第一次南下時,主力只有兩支,七里鋒並非兵鋒過境之處,倖免於難。後來割讓四州,呂州不在其中,蠻胡退兵。緊接着便是神宗變法,以保甲制組建團練,家父原本就是整個七里鋒武藝最好的,我們趙家在這裏也算是個大族,於是理所當然的就成了保長,在朝廷派來的武將的協助下,發放武器,訓練民兵。後來神宗駕崩,雖然朝廷也曾廢棄保甲法,但是我們這裏一直拖着,既未解散團練,也未馬上上交官軍發下的兵器。當時家父就說了,蠻軍雖然暫退,但絕無可能真的遵守與朝廷的協議,果然如家父所料。」
寧江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神宗死後,宋乾那蠢貨不但廢棄保甲法,反而把原本全力收縮、防禦為主的兵力大舉推進,美名其曰要收復割讓的四州,結果原本就不敵蠻軍的華夏官兵,兵力分散,被再出賀蘭山、夏缺口的蠻軍直接擊潰,寧江在北方辛苦建立的各種防禦工事,因為宋乾的愚蠢完全沒派上用場。
好在宋乾雖然廢棄保甲法,但地方上已經形成的團練,被掌握在地方上的大族、鄉紳、惡霸控制。
已經到手的權力沒有多少人願意捨棄,建立保甲法的時候一個個的,異常積極,廢棄保甲法的時候,到處拖拖拉拉。
而老老實實上交兵器,解散團練的地方百姓,在華夏官兵的大潰敗下,有不少甚至不是被蠻軍屠殺,而是被潰散的亂兵、趁勢而起的山賊反覆劫掠。
蠻軍殺人,但蠻軍殺人的目的最終還是為了統治,真要把人全殺光了,日後誰來幫他們種田,誰來做他們的奴隸?
無人管束的亂兵、賊匪燒殺搶掠,則往往比蠻軍更狠,完全就是干一票就賺一票。沒有自保之力的百姓,在來來回回的亂兵和到處劫掠的匪幫的劫掠下,的確是生不如死。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寧為太平犬,莫作亂世人,沒有什麼可說的。
他想了想,又道:「說起來,令尊與曹副鋒主各斷一臂,不知是被何人所傷?貧道雖然不才,眼力還好,以令尊和曹副鋒主當前的實力,應該也有宗師級才對,聽姑娘所言,他們並沒有怎麼在江湖行走,不知發生何事。」
趙庭珍低聲道:「曹叔父的手臂是被家父砍斷的,家父的手臂是他自己砍的。」
寧江一個錯愕,正要問發生了什麼事,但此刻,他們已經閒逛到應全琨的莊前。
此刻,應全琨並不在莊中,其妻秦氏看到救了她兒子的道長來到,趕緊迎出,將寧江請到莊中做客。趙庭珍卻是比主人家還像主人,直接指揮起莊丁做事。
沒過多久,只見仲米安走了出來,看到小白道人,遲疑了一會,道:「道長,敝人能不能問一件事?」此刻,他的態度已是畢恭畢敬,與昨日判若兩人。
不管他如何倨傲,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小白道人醫術,的確是要勝過他許多。
寧江揮動拂塵,微微一笑:「仲先生請說!」既然別人放下了姿態,他自然也不願意給人難看。所謂以直報怨,以禮還禮,便是如此。
仲米安道:「敢問道長,昨日道長為屠護衛看病,道長的針灸之術,確實讓鄙人嘆為觀止,心服口服,但是敝人前思後想,單是靠着那三針取穴的位置,應該是不足以治好屠護衛的傷病,所以,重點還是道長接下來以劍尖在屠護衛後背劃的那些線條。但是敝人想了一夜,卻還是想不出道長這樣做的用意、和起到的效果到底是什麼,還請道長替敝人解惑。」
拱起雙手,對着面前的青年道者深深的彎下腰來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9s 3.83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