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剛踏進前廳,就見一團火紅伴着濃烈的脂粉味急速向她襲來。
「嗚哇!」紫衣大叫一聲,向後連退數步,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位就是傾城郡主吧?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長的真是活潑可愛,聰慧美麗,我是這長歌的劉媒婆。見過郡主。」那團火紅出聲了,聲音如發情的母貓,尖利難聽。
會說話?紫衣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是一名中年女子,只因她剛才笑的太過誇張,以至於五官扭曲,讓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完全看不到瞳仁,才嚇了紫衣一跳。
紫衣抽抽嘴角,乾笑幾聲。望着劉媒婆好一番「驚艷」。
這媒婆約莫四五十歲,體型太過豐腴,可以稱之為肥胖。柔發輕綰、玉鑲紅寶石簪插入髻中。雙鬢淺戴金海棠珠花步搖、耳後又簪着一朵紅色牡丹花。耳系金鑲紅寶石耳墜。身着一大紅色長裙,上繡朵朵牡丹。滿目艷麗的紅色差點閃瞎紫衣的眼。待細看向那媒婆的臉,瞄過眉,太黑了。擦過粉,太白了。塗過胭脂,太紅了。抿過口脂,太艷了。再看向她鼻翼旁那顆醒目的黑痣。紫衣瞬間凌亂了。
好一個華麗麗的媒婆啊,以前只在電視上見過,如今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長的果真喜慶,穿戴更是喜慶,瞧這大紅花,瞧這大紅裙。搭配上那血盆大口,和那顆閃亮亮的黑痣,真是絕了。
「秦河見過郡主。」
紫衣正望着劉媒婆感嘆,一道聲音自不遠處傳來,清脆而空靈,如出谷黃鶯。
紫衣循聲望去,只見劉媒婆身後三米外,一女子約莫十八九歲的模樣,着一襲淡綠色長裙、裙裾繡着秀嫩的荷花、一頭青絲簡單挽起,梳成流雲髻,斜着插了一支碧玉玲瓏簪,耳墜一對翡翠滴珠耳環,再無多餘的頭飾。這打扮給人感覺甚是清新,讓紫衣不自覺想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她正彎腰對着紫衣行禮,待抬起頭來,便顯出精緻的五官,柳眉杏眼,皓齒朱唇,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尤其那一雙棕褐色瞳孔,媚色盡發,顧盼生輝,撩人心懷。紫衣這回着實是驚艷了。
好一個美麗的女子!
紫衣目光在秦河與劉媒婆之間來回流連,都說綠葉配紅花,這倆人可真真是紅花襯綠葉。
「傾兒,過來。」千夜雷的聲音自上座傳來。
「父王。」紫衣撒嬌似地沖千夜雷喊一聲,便越過秦河與劉媒婆向千夜雷走去。
「又貪吃了!小心再像上次一樣撐壞了肚子。」待紫衣走近,千夜雷抬手輕輕擦掉她嘴角殘留的糕點碎屑。話語雖是責備,聲音卻滿是寵溺。
秦河聽着這聲音,不由抬頭細細打量起紫衣,這是她自見到千夜雷起聽到他說的最溫柔的話語,遠不似和自己說話時淡漠而疏離的語氣。都說雷戰王愛女成痴,如今一見,果然不虛。自己要想做這王府的女主人,看來定要從這個郡主身上下手了。秦河眯了眯眼睛,望着紫衣的棕瞳閃過算計。
「沒事,我的胃是鐵打的。嘿嘿。」紫衣對着千夜雷調皮一笑,頰邊梨渦蕩漾。然後扭頭再度看向秦河,卻見秦河也正盯着自己。那棕瞳媚色盡發、卻似心機頗深。
紫衣小手一抬,指向秦河,一臉天真的問道:「父王,她就是你要傾兒見的客人嗎?」
千夜雷見紫衣一直盯着秦河看,臉上現出複雜神色,他試探着開口:「傾兒,這位姑娘從今日起要暫時住在王府了,你和她多相處看看。可好?」
紫衣臉上笑容似是微微一僵,隨即扭頭對千夜雷道:「為什麼?我不喜歡府里有外人。」紫衣面上懵懂,話語直接,將五歲小孩的天真發揮的淋漓盡致。
「秦河這般討郡主厭棄嗎?」秦河搶在千夜雷之前開口,聲音里隱含一絲委屈,一絲失落。還有一絲小心翼翼。很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傾兒…她…」千夜雷望着紫衣欲言又止。
紫衣卻突然直直向秦河走去,站在她面前張開雙臂,仰頭笑的人畜無害,道:「歡迎你來我雷王府做客。」
話落,她一個小跨步湊近秦河,張開雙臂便要向她抱去。陽光從門外灑進,照的她右手食指之間銀光一閃。
秦河棕色瞳孔倒映着紫衣可愛的臉龐,聽她接納自己,秦河面上一喜,抬手正要向紫衣摟去,卻清晰的看見一枚銀針,在紫衣手中閃着森森寒光向自己扎來。她心中一驚,抬起的手驀然僵住,條件反射便欲後退,然只退了一小步,便死死定住。任紫衣一個猛撲將自己抱住。
疼痛沒有如期而至。
紫衣雙手抱在秦河腰間,手中銀針早已平行夾於指間。微微瞄一眼秦河僵在半空的右手。這女子的手,纖細白皙,無名指上有一層薄薄的繭,那應是執劍多年被磨出來的,這樣的女子,卻非要裝出一副溫婉似水,較弱不堪的模樣。還要進她雷王府,她倒要看看她想耍什麼花樣。紫衣緩緩退開小身子。
「秦河姐姐似乎不喜歡本郡主啊?」紫衣抬眸望向秦河,臉上神色隱含一絲委屈,一絲失落。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竟與剛才秦河的表情如出一轍。
一旁的千夜雷聞言,雙眸一沉,利劍般直直看向秦河。
「沒有啊,秦河很喜歡郡主呢。」秦河望着紫衣,壓下心間驚異,笑的溫柔如水。
聽她如此說,紫衣不由勾唇一笑。笑容嘲諷而譏誚,只一瞬間便又斂去,換成孩童該有的天真神色。但那笑容,卻直直落入了秦河眼中,讓她心底驚吒再起,她正待細看,卻見那笑容轉瞬即逝。紫衣臉上天真無辜,正是孩童該有的表情。仿佛那一笑從未存在。
「是嗎?那就歡迎秦姐姐來我雷王府做客。我就喜歡向秦姐姐這樣溫柔,單純的女子。」紫衣故意將做客與單純倆字加重了語氣。明顯看到秦河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凝固。
「父王,小楓還在等我給他講故事,我先回房了。」紫衣說完朝着千夜雷咧嘴一笑。又扭頭對秦河道:「本郡主晚些再去看望秦姐姐。」
「嗯,你去吧。」千夜雷摸摸紫衣的腦袋柔聲道。
「秦河恭送郡主。」秦河低眉順眼朝紫衣道。
紫衣走出前廳的瞬間,笑容斂去。
你要裝清純佳人?好!那本郡主便陪你玩一場又何妨,反正這日子也過得確實有些無聊了。
三更半。
紫衣只着一單薄紗裙,長發披散立於院中。一陣風吹來,青絲飛舞,長裙飄搖。
逢春冬梅遠遠而立,望着院中紫衣嬌小,孤寂的背影,酸澀的的感覺直逼眼眶。
自回來後,紫衣已經一動不動立在那裏四個時辰。
冬梅終是看不下去,回房拿了一件披風,便欲跑向紫衣,逢春一把將她攔住。「郡主說了,要我們不要打擾她,她要冷靜一下。」
冬梅一把甩開逢春的手,帶着哭腔道:「再冷靜下去,郡主就要得風寒了!逢春姐姐,你忍心嗎?!」
逢春身子一顫,垂下頭,緩緩鬆手。
肩上一沉,一件厚重的披風披在自己身上,打斷了紫衣的思緒,她任由冬梅為自己系好頸前的絲帶。卻在她要退開時,輕聲開口:「冬梅,都說男人皆薄倖,我本以為父王不是這樣的。母妃去世時父王痛苦的模樣還歷歷在目,難道如斯深情仍敵不過時間嗎?」
「郡主……」冬梅剛開口,淚便落下來,哽咽着無法言語。不過半日,雷王府都在傳,王爺要納新妃。雷王府,歷代只有一位王妃,再無姬妾。這一代王妃早逝,府中掌事的不過她們春夏秋冬四人,她們自小便跟着王妃,受她恩惠良多,私心裏也是不希望王府再多一位女主人的。但是她們身為下人,對於主子的事情,無權過問,更沒有資格指責。
紫衣見冬梅只是落淚不言語,便扭頭不再看她。抬首望向漆黑的夜空,繁星被陰雲遮住。她記得,也是在這樣一個夜晚,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見那個溫婉絕美的女子。像極了自己前世的母親。倆世母親,皆因她而死。她又有什麼資格不許千夜雷另娶。
紫衣緩緩合上雙眸,心裏酸澀無比。她看見過父王對着母妃的靈位說話,看見過父王對着母妃的畫像滿臉悲傷。看見過父王整夜整夜借酒消愁。如果有個女子陪在他身邊,他是不是會幸福一些?那麼她,是不是應該學着接受?
秦河,若你真心待我父王,我千語傾定真心待你,但若你別有用心,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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