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定,秦穆和唐紫塵都是不願意多說廢話之人,倒也不曾寒暄,直直的談起了秦穆的來意。
只聽秦穆說道:「此次冒昧來訪,確實聽說唐小姐功成造化,達到了前人書中所言的至高境界,故而前來請教。」
唐紫塵面色如常,殊無傲色,只是淡淡地說:「不敢妄言至高,只是略有所得而已。未知閣下要如何請教,再過一遍手麼。」說罷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穆胸口。
秦穆也是一噎,面露愧色,說道:「哪裏能談和唐小姐交手,不瞞唐小姐,此事實在是我冒昧了,想必你也看出來,我所練功法卻是我詠春前輩葉問所傳的一脈,但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已經多年無有寸進,偶然間知曉唐小姐境界高絕,方才來求教。」
唐紫塵聽了,眉梢一挑,饒有興趣地看着秦穆,問道:「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會指點你?」
秦穆聽到這問話,面上一整,說道:「我的確不能確定,當日孫悟空求道之時,又哪裏會知道自己如何能得遇名師,而不是葬身海底呢?」
西遊記此書,若是一般人看來,便是一本小說,若是修道之人看來,便是一本修煉典籍,但秦穆這等武人看來,便無疑是一部拳譜了。
只聽見秦穆繼續說道:「我從不知有誰見妙道而不從,見高人而不求便能得道,孔子拜郯子、萇弘、師襄、老聃,方有經世之學。尹喜辭官隨侍老子西去方傳《道德經》。如今我既見高人,若是視而不見,又哪裏是能求得這武道至境之人呢。」
唐紫塵聽完,臉上仍然是沒有什麼表示,只是開口說道:「我這一門,本是秘傳,雖非法不傳六耳,卻也是只講給有緣之人聽聞。你與我法無緣,我也沒什麼可以教給你的,道不是求來的,你自出門去吧。」
秦穆聽完,心知唐紫塵此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心中雖然是沉甸甸的失望,但仍是起身一禮,告辭而去了。
他出門之後,那王超也是思緒滿懷地望着他離去的方向,轉頭看着唐紫塵,卻是欲言又止,心中猶如百抓撓心,不知如何開口。
唐紫塵看着這少年坐立不安的模樣,卻是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開口道:「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王超撓撓後腦勺,猶猶豫豫地說道:「姐姐,我能學你的武功嗎?」也不待她回答,便急急忙忙的說道:「應該是不行,剛剛那個人那麼厲害都不能。」說完臉上卻是一臉失望的樣子,但那低垂的眼眸卻偷偷的看着唐紫塵。
唐紫塵哪裏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笑了笑說:「傳給你也不是不能,但你能學得多少,也只是看你自己。」
王超幾乎要跳了起來,連聲說道:「我一定認真學。」接着他又疑惑地說:「那為什麼不傳給那人呢?」
唐紫塵聞言也不回答,只是說道:「你若是要種花,是會在一片荒地上種呢,還是在那一片播滿了種子,快要發芽的花園裏種呢?」
說罷便回身去了練功房,留下王超在那裏一陣迷糊,待反應過來,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卻也忘了剛剛的問題。
卻說秦穆被唐紫塵拒絕之後,心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若是連唐紫塵這條路都走不通,這一身武藝便再也沒有前路了麼。
秦穆走在蘇州城內,雖是街上人來人往,繁華熱鬧之極。但他眼中卻是一片空洞,只覺無比的孤寂和絕望。
他本不是如此脆弱之人,但秦穆在這個世界,慢慢地放下了心頭的戒備,慢慢地將自己心頭還有的一點點善意撿了起來,過得比主世界和笑傲世界都輕鬆愉快,心智卻是慢慢墜入了紅塵之中,得失之心日重,雖是過得平淡幸福,卻也慢慢地滿身束縛。
一個人若是在意的事情多了,便會有越來越多的恐懼,一無所有的人往往是最不在乎的人。
他修煉武學,雖然是習慣,也是為了收集願力來回到那主世界,而非流落於這方世界,直至身死都不能回歸,但他心頭也是偶爾會想,這般過下去也並非不好,那個世界還有什麼值得他回返的呢。
到了此時,他求道無門,方才明白,自己可能真的回不去了,心頭是說不上是喜是悲的茫然,他與這方世界,究竟誰是誰的過客呢。
世間忙忙碌碌,他卻從來沒有在乎過眾人苦惱的工作,金錢和權勢。經歷了那麼多生死,還有什麼可以值得在乎的呢,他此時方才深深感覺得到,自己和這街上的眾人,是不同的。
自己,是屬於那刀光劍影的,是屬於那血火江湖的,而不屬於這太平盛世了。
天上又開始下雪,街上行人紛紛加快了腳步,只有秦穆,仍然冷眼看着這燈火闌珊,不知往何處去是好。
他不屬於這裏,卻也回不到屬於自己的地方了。
秦穆毫無目的,跌跌撞撞的四處亂走,不多時居然來到了早晨的那處公園,左右看看,此時已經沒有什麼人在這了。
而此時的秦穆,卻是額頭見汗,面上一片潮紅,卻不是發燒,而是一身的勁力都在外泄。
詠春甚至內家拳都有六合之說,所謂六合,便是內三合,外三合。內三合,即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勁合;外三合,即手與足合,肘與膝合,肩與胯合。練氣時更有意守丹田之說,一個人習武,不僅要能得的了那境界,更要養的住那境界。
但秦穆此時心神無主,再也守不住心頭那點靈光,故而他一身暗勁功夫此時卻是如催命符似的,周身毛孔打開,勁力胡亂向外竄,若是不能阻止,不只是他所練武學,便是性命都危在旦夕。
勁力越泄,他周身便是越熱,他此時無知無識,只能循着那雪中的涼意,往那雪堆中藏,這涼意一起,卻也刺激的他周身毛孔緊閉,勁力駐留,但卻在四肢六腑內胡亂地走,若要形容,大略便是傳說中的走火入魔。
他這外冷內熱,心中心魔乍起,身體自然而然的做出反應,卻是結跏趺坐,自然而然的修行起在此世無有作用的功法來,這卻是他內心本能,雖然修習拳法二十年,但他最熟悉的還是這內功一路。
但這內功之法,依舊是毫無內氣生成,只是這五心朝天之式,卻也是道門的入定之法,這一式做出,他心底那些雜念卻是慢慢收束,身體內勁也不是那麼激烈的運行了。故而他憑着僅留的一點靈光,在這花園的樹下,漸漸入定起來。手機用戶請訪問http://m.piaot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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