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這位小海在仔仔這件事上,有着連帶的責任。
但在事情還沒最終弄個水落石出之前,無論是炎少還是竹淺影,都不願錯怪任何一個人,尤其是,這個小海還只是個六七歲且沒父沒母的孩子。
「嗯,仔仔會怪小海嗎?」竹淺影試探着問。
仔仔認真想了一下,沒說怪,也沒說不怪,只說,「我想,他只是太想像別人一樣,有自己的爸爸和媽媽。」
提起這個,仔仔其實是感同身受。大概也是因為這樣,仔仔這個本來戒心挺重的孩子,才會對小海比起對別的同學多一點的關注吧。
「他說他沒有爸爸,我就想起了白小路……」
仔仔窩在竹淺影的懷裏,有點懨懨地道。
他只說想起白小路,沒說想起他自己,大概,是怕竹淺影這當媽的難過。
可即使他只把話說了一半,也足夠竹淺影難過了。
她用手輕輕掃着他的背,她的心情其實非常複雜,一方面,她為他能坦然地重提起這段舊事而高興,這說明,這個坎他真的邁過去了。
可另一方面,她又為他的友情被利用而難過。
「媽咪,警察叔叔不會把小海抓起來吧?」
竹淺影怔了怔,隔了一會,才說,「不會,他還是個孩子……」
但竹淺影知道,有一種學校,是專門用來供這類犯了錯的孩子上學的,小海應該就是被送到了那種地方。
仔仔突然抓住竹淺影的手,有點着急地道,「媽咪,小海不知道的……」
仔仔當時在景區,其實是和一大幫孩子一起走到禁區口,然後,大家說困了,躺亭子裏休息一會。
大家都睡着了,小海卻突然推醒仔仔,說他口渴了,想去買點飲料喝。
倆人於是一起往山腰走,走了一小段,小海又說他想要尿尿,於是,倆人齊齊拐進草叢裏找了個地噓噓。
仔仔撒完尿,抬頭看見草叢那邊的瀑布非常壯觀,而在山路那邊,因為有叢林遮掩着,是沒法看見裏面景致的。
「小海,那邊有瀑布耶,我們去看看!」
仔仔是個好奇心極盛的孩子,他當時四下看了看,並沒看見任何禁止進入或危險警告之類的標示,於是,就扯着小海一起走出草叢,走近了那些巨石邊上。
「我們還是不要上去吧,好高……」
小海望着那些巨石,眼裏明顯有了些怯意,見仔仔躍躍欲試,還伸手扯了扯他的手臂。
而仔仔,大多數時候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他拍拍小海的手安撫道。
「你怕嗎?那你在下面等我,我上去看看就下來!」
……
這些情形和對話,是仔仔與趙醫生的談話中複述出來的。
竹淺影現在回想起來,不難猜出個大概。
也許,直到現在,在仔仔心目中,小海仍是被利用的一個,而讓仔仔有這樣的想法,應該,跟小海在巨石看台前阻止仔仔上去的那些舉動和言語有關。
而且,竹淺影也相信寶貝兒子的觀察力和判斷力,心裏不由得更是對那主謀咬牙切齒地恨起來。
一個人,能把孩子的童真和友誼利用得這麼徹底,想必,一定是個良心喪盡的人渣。
竹淺影揉着兒子的頭,「寶貝放心,爹地和警察叔叔會好好處理的……」
其實,從福利院那邊得知小海的背景並找出那位神秘男人之後,警察單獨對小海又進行了一番新的盤問,小海承認他撒了謊,而他也承認,他當時確實覺得那看台危險,並曾出言勸過仔仔不要上去。
所以,小海這人的好與壞,基本和仔仔的判定差不了多少。
顯然,對方也是足夠了解仔仔,知道小傢伙一定會被瀑布的壯觀所吸引,也知道他一定會登上看台去看瀑布。
不得不說,那人不僅把小海的心理都捉摸清楚了,連仔仔的心理,他們也捉摸得一清二楚。
仔仔聽了竹淺影的保證,輕輕地應了地聲「嗯……」,然後,就靠在竹淺影懷裏,一聲不吭地,似是在想着什麼心事。
竹淺影也不打擾他,只是輕輕掃着他的背,安撫着他。
比起普通人家的孩子,仔仔可能要更早一步去體會人性的善惡和美醜,竹淺影雖覺得這很殘酷,但這是仔仔的命,他既然生在了這樣的家庭,有些事,他就不得不儘早面對。
所以,在他自己思考分析的時候,竹淺影並不想過多地用自己的思想去左右他。
司機把竹淺影母子送到靜靜菜館,仔仔下了車,看見菜館裏面的人,之前萎靡的精神立即亢奮起來。
「果果姐姐,貝貝哥哥!」
嘴裏叫嚷着,人已經掙脫開竹淺影的牽扯着,小跑着跑進了菜館裏。
陳靜和洛逸凡已經登記結婚的事,竹淺雨要比竹淺影這個當姐姐的遲一點知道。
得知這個好消息後,竹淺雨當然想第一時間飛過來好好給老媽祝賀一下,奈何她現在的身體情況特殊,紀桓當然也不會由着她任性。
於是,做好周全準備收拾好之後,一家人飛過來,已是下午時分。
他們沒通知陳靜,亦沒通知竹淺影,下了飛機之後,一大家人直奔靜靜菜館。
所以,這下不僅仔仔驚喜,連竹淺影也有些訝異。
進去之後跟紀家兩位長輩打過招呼,尋到妹妹那顯眼的身影,趕緊走過去,抓緊她的手問,「小雨你還好吧?」
竹淺雨臨近預產期了,所以,竹淺影有點擔心。
原本,她和老媽也商量過,過兩天一起飛往r市,先是去洛家見見洛家的長輩,順便和紀家人聚聚。
沒想到,她們的時間還沒安排好,紀家一家大小便全員飛了過來。
「姐姐,我挺好的,吃好睡好,就等小傢伙什麼時候願意出來和我們見面了!」
小雨大腹便便,但身材卻完全沒變樣,小臉蛋也和從前差不多,精緻而漂亮,只不過,多了幾分紅潤之色而已,並沒半點虛胖的跡象。
若不看她的小腹,只看她的臉和背影,還真看不出她是個快要生的孕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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