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和眾將商議過接下來的行動之後,諸將便各自回營。
如果仔細觀察此時漢軍的大營,就會發現,整個大營十分空『盪』,除卻為數不多的值夜軍士和巡邏衛隊,基本上炕見還有人的蹤跡。除此之外,整個軍營也是安靜的出奇,即便是打個哈欠,那聲音響起,在軍營中也顯得十分突兀。
漢軍自打天黑之後到此地紮營,便一直是這樣一副模樣,因為所有的軍士都已經領命在睡大覺!
他們必須抓緊時間休息,因為可供他們休息的時間,其實並不多。
若說漢軍騎兵還有未成眠的將士的話,那便是數量龐大到幾百人的游騎隊伍。這幾百人的游騎,被秦城下令jing戒二十里的範圍,一旦有風吹草動,便吹響號角為信號,一路傳回軍營。[] 首發將骨>
在整個軍營都在休息的時候,若沒有如此龐大的游騎隊伍和縝密的示jing機制,自然不能保證安全。
秦城帶着輿圖回到大帳之後,並沒有將它們掛起來,而是包好由親兵帶着,放在了馬背上。
不是他寶貝這兩副輿圖,而是這兩幅輿圖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地方——當然,是跟着它們的主人一同離開。
子時時分,在軍營中行走活動的人忽然多了起來。這些人穿戴好甲冑,從大帳中鑽出,疾步到軍營轅門前列好陣形。整個過程,這些軍士都儘量不發出聲音,他們猶如一個個鬼魅,安靜吃着乾糧,安靜牽來戰馬,安靜到指定的地方集結。
他們不能發出聲音,因為還有很多同袍在睡眠,因為他們此時的行動必須不能讓匈奴人察覺到半分!
西風有些冷,一些將士抬頭望了一眼漆黑的天空,習慣xing縮了縮脖子。
在隊伍集結完畢之後,秦城和衛青並肩而行,一同到了軍陣前方。
衛青牽着馬,秦城空着手——他的戰馬還在安穩的睡着大覺。
在軍陣前停住腳步之後哦,秦城對衛青笑道:「衛兄,一路順風。」
「放心吧,秦兄。」衛青道,「有你的輿圖和嚮導在,衛某若是還不能取勝,就沒臉再做這領兵將軍了!」
秦城那兩副輿圖,早在出征前就令人臨摹了幾幅,這回帶在身邊,正好給了衛青李廣公孫賀等人一人一套。
至於嚮導,這樣的人自然是不缺的。
秦城朝上馬的衛青一抱拳,道:「衛兄小心!」
「走了!」衛青回了一抱拳,道了一聲,便領着所部七千多將士出了軍營。
三萬目前還能繼續戰鬥的漢軍,為了接下來行動的需要,經過眾將協商,被分為了四部分,每部分七千五百人左右,由秦城等人分別統率。
衛青所部這七千五百多人,安靜的集結,安靜的出營,直到離營幾里地之後,才放開手腳,緩緩加速,向他們的目標奔馳而去。
……
月sè朦朧。
漢匈兩軍相隔四十里紮營,各自派出大量游騎,防備對方夜襲。[] 首發將骨>
在衛青率領所部漢軍出營的時候,軍臣單于早已經入睡。
睡得早不代表軍臣單于懶,也不代表軍臣單于沒作為,相反,在今riri暮時分詳細了解了今ri漢匈第一回交鋒之後,軍臣單于心中就已經有了謀劃。
白ri之戰,上方傷亡合計超過四萬。如此慘烈的戰果,自然意味着戰鬥的激烈,而戰鬥激烈,在戰鬥中活下來的軍士自然免不了疲憊。
而疲憊,則給了軍臣單于機會。
不同與經過半ri大戰活下來的三萬漢騎,軍臣單于從王庭帶來的軍隊,還未經歷戰火,其jing力比之三萬漢軍而言,自然飽滿得多。
所以軍臣單于已經決定,待到丑時,便集結三萬大軍,夜襲漢軍大營。
以鬥志和jing神都飽滿的三萬jing騎,夜襲三萬疲憊之師,君臣單于覺得,即便是漢軍有所防備,也難逃失敗的命運!況且匈奴人的可戰之師並不是三萬,而是四萬!
這是事實!
既然計策已經定下,軍臣單于便沒有再浪費時間的必要,所以在派出大量游騎的前提下,他命令眾將士抓緊時間休息。當然,他自己也是免不了要休息的。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當軍臣單于在大半夜被吵醒的時候,他十分不快!
本來自己年紀就大了,睡眠質量都不怎麼好,這才剛睡下沒多久就被吵醒,一想到如此會影響丑時夜襲時的狀態,軍臣單于就一陣火大!他氣得一把摔了虎皮大纛,戰袍都沒有披上,風風火火出了軍帳,一把揪住來打擾他的那名匈奴軍士的衣領,將他從原地提了起來,盯着他的眼睛惡狠狠道:「說!要是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本單于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大大……大單于,不……不好了!」被軍臣單于提起來惡語相向的軍士,看着軍臣單于吃人的模樣,被嚇得有些結巴,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將要稟報的消息說出口,「漢軍來夜襲了!」
「你說什麼,漢軍夜襲?!」軍臣單于一把丟開這軍士,上前一步,喝道:「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軍士趴在地上唯唯諾諾了半天,總算是將事情說了個大概,「前方游騎來報,十里之外發現漢軍騎兵,正向大營殺過來,現在離大營已是不遠了!」
「混賬!」軍臣單于大罵了一句,也不知他是罵這軍士還是罵的漢軍,「傳令,全軍集結!」
先前還安靜得很的匈奴大營立即鬧騰起來,三四萬的軍士從軍帳內奔出,跑去牽馬,百夫長千夫長在大營各處大聲呵斥,有些軍士慌慌張張的撞翻了火盆,立即引來百夫長冰冷的馬鞭!還有些人不停的抱怨:不是說我等去夜襲漢軍麼,怎麼換成漢軍來夜襲我們了?
雖然大營一時間有些混『亂』,但是從軍臣單于下令到大軍集結完畢,所耗的時間並不長,畢竟他們都是王庭的jing騎,有些慌『亂』也只是因為之前沒有碰到過類似的情況罷了。
待大軍集結好了之後,無數打着火把的漢軍已經衝到了大營前方一里之外,漢軍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如同這夜裏的孤魂野鬼一般,有些極大震懾人心的效果!
卻看漢軍那架勢,完全不像是白ri里剛經過一番大戰的,一個個生龍活虎,個個jing力旺盛的很!
「萬夫長,你帶人出營迎戰,去『摸』『摸』漢軍的虛實!」全副披掛的軍臣單于向身邊的一個將領下令道。
萬夫長領了命,便點齊所部騎兵,殺出營門,向那一里之外火把練成一片的漢軍沖了過去。
伊雪兒沉默不語,看着那萬夫長殺出營門,眼神淡漠的好似眼前發生的事情完全跟她沒關係一樣。[] 首發將骨>
她百無聊賴的把玩着一把短刀。那是一把裝飾並不如何華麗卻很鋒利的短刀,很便於攜帶,也比長刀更容易先抽出來,所以這是一柄殺人利器。
但是恐怕只有伊雪兒自己知道,這把刀殺過多少人她已經一個都不記得了,她唯一記得的,是這把刀曾今殺過一頭熊,而且還是以飛刀的態勢甩出去,直接『插』進一隻黑熊的背心。
到現在,伊雪兒也還可以清晰的回憶起當時的畫面。
伊雪兒手指輕輕撫過刀身,溫柔的動作像是在撫『摸』的臉。這一瞬間,她的眼神有些『迷』離。
當她抬起頭,看到軍臣單于,看到衝出營門的那個萬夫長時,她眼裏立馬變成了嘲諷和冷漠的神sè。
不是她冷血,不是她不關心這些人的生死,而是,恐怕整個大營,只有她一人知道,今夜,不會有什麼戰鬥。
所以,她漠視。
她漠視的是一個愚蠢的行為,是一些愚蠢的人。
……
萬夫長領着一眾騎兵衝出營門,正yu跟外面那些漢騎正面對戰的時候,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
那伙方才還氣勢洶洶,喊殺聲震天的漢騎,轉眼間,竟然拐了一個大彎,向旁邊跑去,根本就不理會他們這些剛衝出營門的匈奴騎兵!
兩軍根本就沒來得及有接觸的機會!
漢軍拐了一個大彎之後,瞬間熄滅了火把,縱馬狂奔,不多時便消失在夜sè中。
萬夫長錯愕了半響,最終還是決定硬着頭皮跟上去。畢竟,連對方的面都沒碰着,就這麼回去怕是有些不好向軍臣單于交代。
好在軍臣單于倒是頗為善解人意,在這個當口派人來告知萬夫長:為防漢軍使詐,不必追擊。
萬夫長這便領人回了大營。
進了營門,他便看到yin沉着一張臉的軍臣單于。
「大單于,那些漢人好生狡猾,倒是跑得快,沒碰着面就拐了彎,熄滅了火把就跑了……」萬夫長向軍臣單于復命道。
「閉嘴!」軍臣單于冷喝一聲,打斷了萬夫長的匯報,皺眉思量了半響,這才對身邊的於單道:「於單,你怎麼看?」
「這……稟報大單于,這些漢人原本想發動夜襲,不料被我們事先察覺,有了準備。而他們又不敢與我們正面衝鋒,所以只得退去。」太子於單有條有理的分析道,說完,見軍臣單于仍舊是冷着一張臉,又補充道:「不過也不能排除漢人乃是設下陷阱,想引誘我等出營。漢人詭計多端,還是小心為上,大單于方才令萬夫長及時返回,乃是大明智之舉。」
於單想到今ri左賢王曾說過:漢人詭計多端,這會兒正好用上,也是合情合理。
伊雪兒聞言扭過頭去,實在是沒心情再看這個白痴。
軍臣單于朝自己的大帳走去,只對眾人留下一句話:「太子說得是,諸事小心為上,今夜當值軍士加強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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