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這樣的漢子[快穿]
姬瑾榮一行人滿載而歸。
商隊帶回來的除了貨物之外,還有前來與大齊「貿易」的西洋海商。這些人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有着不低的出身和良好的教養。
鴻臚寺已經交由韓適之去整改,和秋獵時已大不相同。
接待完西洋海商,鴻臚寺的官員們心中震撼無比。海運對他們而言是陌生的,海外的其他大陸對他們而言更是難以想像的存在——可這些西洋人穿着華衣美服出現,帶來了許多新巧玩意兒。雖不能說遠遠把大齊給比下去,可也不遑多讓。
這對於習慣了在文化與文明上「唯我獨尊」的朝臣們非常吃驚。
在他們心裏頭,西洋人應該都是野蠻的、粗俗的,隨便一個大齊人就能把他們忽悠得找不着北。瞧見這些教養良好的西洋貴族,大齊最有文化、最有權勢的一群人沉默了,沉默得和往常都不一樣。
人心是最奇妙的,以前被西梁打得找不着北,又被突厥欺辱得苦不堪言,他們都沒多少危機感。
無論是「東施效顰」、學不到大齊幾分的西梁,還是完全沒開化的突厥,他們心裏都是瞧不起的,畢竟最精良的武器、最精緻的器物依然只有大齊能夠造出來。
可是,外頭突然冒出這樣一群人——他們完全不知道這群人是怎麼出現的,這群人有過怎麼樣的歷史,這群人有着什麼樣的脾性——這群人就這麼冒了出來,取出同樣精巧的貨物,拿出同樣可怕的武器——
這感覺就像是老天過去數千年給他們的優待並不是獨一份的,還給了世界上的另一群人!
朝臣們整個人都不好了。
當下也不上書讓姬瑾榮勸鎮南王消停點別再打仗。仗還是要打的,而且要打得狠點,打得漂亮點,別讓人看清了去。過些天西梁皇帝來稱降歸順大齊,得讓這些西洋毛子在旁邊看看,可別讓這些毛子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長孫猛還暈乎乎。
以前朝中提起「戰」字,個個都緘口不言,避之唯恐不及。如今卻完全不一樣了,他祖父被請回去了,其他武將也被誇着捧着。提到過些日子的西梁使者,那些文官個個都想了百八十個法子去坑人家,大有非把西梁坑成「西齊」不可的架勢。
長孫猛找韓適之說話:「你們文人狠起來也太可怕了……」
韓適之目光一頓,緩緩說道:「哪裏可怕?」
長孫猛也說不上來。他只是覺得若是換成自己,肯定死了百八十遍!
文人殺人不用刀啊。
長孫猛說:「不知道,就是覺得可怕。」
韓適之說:「首先要手裏的刀子夠利,這些計謀才有用武之地。」要是打不過,誰管你的萬般算計?
聽韓適之這麼一說,長孫猛才稍稍心安。他說:「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我還是有點發怵,要是我一不小心得罪了你們這些文人,真是怎麼死都不知道!」
韓適之抿了抿唇,不再接話。
長孫猛又說:「等西梁事了了,陛下應該會想法子打突厥吧?」
韓適之望了他一眼,問:「《武王要略》抄完了?」
長孫猛英俊的臉龐頓時變得僵硬。
韓適之說:「抄好了夜裏給我。」
長孫猛不滿地抱怨:「我就是不明白了,抄書有什麼用!你自己不也說了,還是得刀子夠利,否則什麼都是白瞎。我好好練武不就成了嗎?」
韓適之不說話。
長孫猛說:「我一看到書就頭皮發麻……」
韓適之說:「也好。」他望着長孫猛,「你以後不用來找我了。」說完他拿起桌上的文書,走了出去。
長孫猛呆了呆。他只是想討價還價一下,至少拖了兩天三天,沒想到韓適之居然這麼說!
長孫猛回過神來以後急了,追着跑了出去:「適之適之,等等我!」他腿長腳快,一下子追上了韓適之,可着勁抓住韓適之的手不讓韓適之走。
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拉扯,長孫猛口裏還嚷嚷着「適之適之」,周圍忙碌中的官員們不由悄悄抬起頭望向他們。韓適之面帶薄怒,斥道:「你做什麼!」
長孫猛期期艾艾地說:「適之你別生氣,我錯了,我會好好把它抄完送去你家。」
韓適之說:「不必了,是我不該逼你。」
長孫猛最怕的就是韓適之這冷冷淡淡的模樣。他指天發誓:「我真的會好好看好好抄!適之你不要生我的氣,你沒逼我,是我自己願意的。以前我爺爺把我往死里打,我都沒看完過一本書,認識你以後我足足看了七本!真的,我自己願意看的!」
韓適之眉頭擰了擰,說:「鬆手。」
長孫猛說:「我不松!適之——」
韓適之面色淡淡:「多抄一遍。」
長孫猛一愣,頓時喜笑顏開:「好好好!」等意識到自己答應了什麼,長孫猛長大了嘴巴,活像吞了黃連,苦不堪言,「《武王要略》有好幾千字啊……」
韓適之望着他。
長孫猛不敢再吱聲,默默鬆開手讓韓適之忙去。
韓適之轉交完文書,去求見姬瑾榮。
姬瑾榮見了韓適之,眉眼間多了幾分笑意,喊道:「適之。」
韓適之心系燕北,早就暗中觀察着姬瑾榮。只是從前新皇露臉的機會太少,他們接觸新皇的機會更是約等於無,他想接近新皇純粹是痴心妄想。如今他得了姬瑾榮器重,又見識過姬瑾榮的手段,心中對姬瑾榮無比欽服。
韓適之恭恭敬敬地朝姬瑾榮行了一禮。他說道:「陛下,鴻臚寺那邊準備讓那些西洋海商觀看受降儀式。」
姬瑾榮一聽便明白朝臣的打算。他說:「也好。」
韓適之說:「玄武之事,朝野已傳開了,臣前些天命人畫下當時的情境。如今畫師已按照眾人的描述畫出大概,還請陛下移步前往,看看是否有需要修正的地方。」
姬瑾榮點點頭,起身隨韓適之去看畫。
畫的正是姬瑾榮送走「玄武」的那一幕。
只是風浪誇大了,玄武的模樣也誇大了。面對那驚天巨浪和龐然怪物,姬瑾榮巋然不動地立在船頭,面容平靜、氣度從容,不見絲毫驚慌。
姬瑾榮覺得畫師把自己畫得蠻英俊的。他不要臉地夸道:「極好。」
韓適之說:「陛下滿意便好。」
姬瑾榮與韓適之走了出去,在宮苑中漫步。韓適之恭謹地跟隨在姬瑾榮身後,並沒有說什麼。
姬瑾榮問道:「阿猛如何?」
韓適之聽姬瑾榮問起長孫猛,又想到方才的小爭執。長孫猛不喜文墨,腦袋中只有「武」字沒有「文」字,肯聽他的話好好看兵書其實已經很給他顏面。
韓適之說道:「阿猛很好,脾氣已經收斂多了,再鍛煉鍛煉便可領兵出戰。」
姬瑾榮說:「阿猛聽了,定然高興。」長孫猛天性剛烈,做事不經腦,老天派來個韓適之,倒是能把長孫猛的稜角給磨一磨。姬瑾榮很清楚沒哪個人生來就適合做某件事,都是得好好打磨的,他教得出一個魏霆鈞,自然也教得出第二個。
只是如今有頭惡狼守在旁邊,他斷不能親自去教了——否則那惡狼會發狂。
於是只能交由韓適之去磨磨長孫猛的心性。
姬瑾榮讚許地望着韓適之。
得了姬瑾榮的認可,韓適之心中歡喜。他並不居功:「是陛下願意信任臣。」
姬瑾榮正要再說,就見鎮南王從不遠處走來,人還未到,刀子般的視線已經過來了。當然,不是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韓適之身上。
姬瑾榮笑了起來,對韓適之說:「你先下去。」
韓適之也注意到鎮南王的到來。
作為姬瑾榮倚重的近臣,韓適之隱隱察覺姬瑾榮與鎮南王之間微妙的關係。見姬瑾榮面色鎮靜,韓適之不由有些痛心。在他的猜想里,定然是鎮南王見色起意,想要對他們陛下行不軌之事。而他們伶俐可愛的陛下為了大齊,甘願與這草莽出身的野蠻人周旋,平日裏不知得受多少委屈!
相比之下,他被長孫猛厭惡實在不算什麼。
韓適之暗暗懊惱自己太感情用事,差點壞了姬瑾榮的謀算。姬瑾榮可是想把長孫猛培養起來接衛國侯的班,與鎮南王抗衡的啊!
韓適之決定往後對長孫猛好一些,要求不再那麼苛刻。
姬瑾榮不知道韓適之腦補了什麼。
韓適之退下了,他笑盈盈地看向大步朝自己走來的鎮南王,由着鎮南王抓住自己的手。以前魏霆鈞瞧見他與別人走得近也是這模樣,那時他還以為是好友們偷偷為他帶吃食魏霆鈞臉才這麼臭。如今回頭看看,其實這傢伙早就對他懷有那種心思,偏還騙他說「已有心上人」——害他好奇了那麼久。
鎮南王見姬瑾榮面色極好,眼底還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嘲笑,也知曉自己那「寬廣」的心胸委實不怎麼寬廣。他面不改色地說:「陛下,臣也許永遠都學不會不在意。」
姬瑾榮仰頭望着鎮南王,笑意蔓延到了眼底:「朕許了。」
鎮南王怔愣。
姬瑾榮含笑說:「朕許你在意。」
鎮南王只覺心中有一朵一朵的花苞兒逐個迸開。
喜不自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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