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況的毒舌在崔凝身上完全失效,為了找到神刀,她連命都能豁出去,別說聽區區幾句不中聽的話了。
崔況原就想請凌策,於是端夠架子便答應了。
三人那邊很快回貼,均答應赴約。
崔淨聽崔凝喜滋滋的說事情辦妥了,心裏還有些吃驚,魏潛乃是新科狀元,最近一段時間必定很忙,他居然肯在百忙之中抽空赴這樣一個小宴?
這次說是宴會,還不如說是私人聚會。不過,畢竟是來長安之後的第一次聚會,凌氏準備的十分用心,低調而不失隆重。
崔家倒是不用巴結他們,若是尋常,只需不要太失禮即可,而凌氏之所以這麼做主要是為了崔況。
崔況死活不願意和同齡人玩,像他這樣的孩子本就不容易交到知心朋友,就算是以前,少年們剛剛開始也都只是把他當個小尾巴逗着玩,是他堅持不懈的努力才讓少年的圈子慢慢接受他,如今初到長安他肯定無所適從,若有着三位帶着,凌氏也能放心不少。
到了宴客這一日,凌氏便撒開手,把一切都交給崔況自己處理。
這是崔況第一次以自己的名義宴請朋友,他心底十分激動,面上就更加嚴肅了,頗有種如臨大敵的架勢。
事實上,真正有見識的人很難把崔況當做什麼都不懂的稚子,儘管他缺乏生活閱歷,但讀書博雜,才思敏捷,就算引經據典,他也大都知道,即便有些不懂的事情,只要稍一點撥,他便很快便能意會。凌策、符遠和魏潛都未曾覺得與他聊天會有障礙。
崔況也發現三人都不把自己當做小孩子糊弄,很快就放鬆下來,自然的與他們聊天。
幾人先去拜會了長輩,然後便聚在臨水亭里喝茶休息。
聊了一會。話題自然就轉到了崔凝姐妹身上。
凌策從袖中掏出一張禮單交給崔況,「這是我收藏的所有寶刀,表弟幫我轉交給二表妹吧。」
他「二表妹」三個字一出口,其他人都嗤嗤笑了起來。
崔凝滿臉嚴肅的說「我就是二表妹」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她整日惦記這個呢。」崔況沒有跟他客氣。直接將單子揣進懷裏,「近些天又哄着大姐給你寫信討要,你再不送來,大姐可要愁白頭了。」
「她沒有記恨我吧?」退婚對一個女子來說是一生抹不掉的污點,凌策心裏頗覺得對不住崔凝。所以便舍了心愛的寶刀,希望能夠彌補一些。
「記恨?」崔況嘬了一口茶,「我看她八成得到以後沒人要的時候才會想起來記恨。」
「表妹心性好。」凌策道。就算還有婚約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說過崔凝這樣的性子不好,只是認為她擔不起宗婦的責任。
崔況道,「傻人多福。」
躲在假山後面的崔凝聽見這話,氣的哼哧哼哧。
崔況就是有本事讓人前一刻欣喜不已,下一刻就想揍他。
方才聽見凌策把寶刀交出來的時候崔況半點沒有推辭,她便在心中暗贊,可沒說三兩句就又開始損她。
「走吧。」崔淨覺得自己真是瘋了。居然跟着她一塊來胡鬧,不過遠遠看見凌策,發現他比以前更加好看,心裏又覺得不虛此行。
「崔大娘子快十六了吧?恭喜長信了,總算不用再苦守五六年。」符遠笑道。
崔凝轉身走要走,發覺崔淨還愣愣站着,扭頭一看,她臉紅彤彤的,一直到脖子都還能看見紅暈。
凌策只笑不語,他心裏對崔淨也十分滿意。卻不好表現的太過高興,畢竟他的滿意是建立在另外一個女孩被解除婚約之上的。
崔氏早在兩年前就與凌氏暗中透露過想要換人的意思,當時家裏問及凌策對崔凝的評價,他說是個很好的姑娘。只是活潑天真,不太適合做宗婦。再加上凌家也不太願意讓凌策等到二十五六才成親,崔家透出意思的時候,他們沒有反對。
三年前崔凝剛剛鬧出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若是突然又被退婚,別人會怎樣看她?所以崔家不願意立刻解除婚約。而凌家暗地裏也打聽了崔淨。但崔淨一貫低調,他們也只打聽到是個不錯的姑娘,畢竟年紀還不大,看不出是否合適,凌家也打算看看再說。
於是這樁婚約等於是在一年前就已經在雙方的默認下解除了,只是兩家決定緩兩年再處理。
如今凌策馬上要二十歲,而崔凝才十一二歲,兩家便以當初考慮不夠周全,兩人年歲相差太大解除了婚約,然後又立刻定下了崔淨。
因三年來沒有透出崔凝一點消息,外人也不知道她是怎樣的姑娘,雖有諸般揣測,但也不得不承認,凌策確實已經不小了,若再等崔凝到合適成婚生子的歲數,實在有些不妥。
「你們兩個都還比我大,家裏就沒有相看過?」凌策把話題轉到魏潛身上。
符遠乃是左僕射之孫,其父是武將,在他幼時便戰死沙場,母親在生遺腹子之時難產而亡,他是由祖父一手帶大,婚姻大事也是由祖父操持。
符家嫡系就剩下符遠這一根獨苗,又這般出色,符相簡直覺得天底下的女子都配不上自家孫子,挑挑選選好些年也沒覺得哪個好,再加上符遠一直沒有中意的人,便一直拖到現在。
「我家裏那老叟正生悶氣呢,半年前剛說崔家淨娘子不錯,結果就成了朋友妻。」符遠懶懶的倚在亭欄上,手裏拈着一枝開敗了的桃花別在了耳朵上,「這樣許是能招來幾朵桃花運?」
崔況很殘酷的指出,「那是爛桃花。」
崔凝探頭,看着戴花大笑的符遠。他青衫落拓,蕭散疏闊,那枝花隨着他的動作花瓣全都飄落在肩膀上,耳上只余枝葉。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男子戴花也這般好看。
「你還嫌自己爛桃花不夠多?」凌策笑着把枝葉取了下來,看向魏潛,「你呢?伯父不會也看上我未婚妻了吧?」
魏潛仿佛渾身都散發着禁慾氣息,與這個話題格格不入,「我家裏不急。」
他上面四個兄長,家裏孩子一堆,他又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相對來說要自由一些。
「你就不急?」凌策開玩笑道,「反正我早急了。」
魏潛道,「年紀輕輕何必把精力浪費在床榻之上。」
「長淵兄說的有理。」崔況道。
三人頓時一靜,覺得玩笑開的太過了,居然忘記這裏還有個十歲的崔況。
假山這邊,崔淨的臉已經紅透。剛剛想留下來只是聽一聽凌策對她的評價,誰知道他們忽然說到這麼露骨的話題!
「魏長淵郎君很有前途。」崔凝點頭。
崔淨正心虛着,忽聽她出聲,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拽着她離開。
直到內院,崔淨才鬆開她,坐在石凳上休息。
「我還以為他們聚在一起會吟詩作賦。」崔淨覺得跟着崔凝在一塊,禮儀規矩通通碎裂,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偷聽了郎君們聊那種話題,「你方才說什麼?」
「我說魏長淵郎君很有前途啊。」崔凝道。
崔淨疑惑道,「此話怎講?」
她師門並不反對陰陽雙修,但更提倡獨自苦修參悟,他們認為這樣得來的修行不容易被外物影響。崔凝自然不能同她解釋這些,吱唔了半晌,道,「我就覺得他有前途。」
崔淨以為她害羞,遂未曾再問。
午飯過後。
崔凝打聽那邊歌舞也演罷了,便叫上崔淨一起去找魏潛他們玩,崔淨想起早上聽到的話就無法坦然面對,於是推辭有事,窩在屋裏平復心情。
崔凝便自己去了。
他們正在書房前面的院子裏下棋,崔況一見崔凝過來,立刻道,「表哥與二姐下一局如何?」
凌策背對着門,聞言回首,瞧見了一個纖瘦的少女拂花分柳而來,一襲月白裙,姿態輕盈,娉娉裊裊,宛若天際飄來的雲。
崔凝面上帶着淡淡的笑容,沖三人蹲身道,「見過表哥,見過符郎君、魏郎君。」
凌策面上掩不住驚訝,這與三年前那個活蹦亂跳的姑娘是同一個人?!
「二姐棋藝比我好點。」崔況起身給崔凝讓了座位。
凌策不禁看了他一眼,心裏猜測表弟是太沒心眼還是太有心眼?
崔凝大大方方的走過去,「若是表哥願意,阿凝自當奉陪。」
符遠和魏長淵也不下棋了,抄手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熱鬧,他們昨日見到的崔凝可不是這樣的!
「表妹請。」女孩子都不計較退婚之事,凌策也不好扭扭捏捏。
崔凝側身坐下,姿態優美,挑不出一絲毛病。
凌策正要出言讓崔凝先行,卻見她歪着腦袋在想什麼事情,便不曾急於打擾。
「哎呀,我一下子竟然沒有轉過彎來,你們都知道我是什麼樣子的呀!」崔凝忽然覺得自己很蠢,整個人一松,像是方才的貴女一下子崩塌了,露出一張笑容燦爛的小臉,豪爽的捏了一粒棋子,「來來,這局我先下。」
凌策緩了一下,轉眼看向魏潛和符遠。
「快開始吧?」符遠笑意盈盈的抬了抬下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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