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琊便是清琊,難不成還有假的?」
樓月潼聞言,敲了敲桌面,「有。〖∈八〖∈八〖∈讀〖∈書,.2∞3.↓o」
她一個「有」字,盯着清琊,沒有動作也沒有解釋,無端令人毛骨悚然。
清琊道:「是麼。」
兩個人目光相對,都未曾避讓,一樣的坦蕩,或者說,一樣的演技超群,深不可測。
許久許久,樓月潼手指慢慢緊握成拳,眼中開始有了些不耐煩,像是即將匯聚的暴風雨,正在這時,一聲輕咳打斷了略顯凝肅的氣氛,蘇娫自拐角處先探出一個腦袋,再慢慢走出來,抿唇笑道:「沒有打擾你們吧?」
因着樓月潼知曉了她的身份,蘇娫到底有了點顧忌,面上不改,態度卻自然而然更加尊敬了。
緊繃的一根弦鬆了下來,莫名的壓力悄然散去。
樓月潼嘴角一彎,甩了甩手,「出什麼事了?」沒事的話蘇娫絕不會擅自過來的。
果然,蘇娫朝樓月潼點頭致意,便看向了清琊,俯身一拜,「傅少宮主曾托我打聽道友蹤跡,他當日面色不好,我猜他有要事想說,這一回便告知了他,還望清琊道友見諒。」
聽到傅衍之的名字,清琊神情略緩,「無礙,他在何處?」
蘇娫便又轉身出去,片刻,領着傅衍之走了過來。傅衍之樣貌一如既往的俊俏,身形瞧着卻消瘦了不少,手上常掛着的摺扇也不翼而飛,想來是近來憂思過甚,臉上不見風流笑意,看着卻是成熟穩重許多了。
「你……小魔女?」傅衍之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樓月潼,表情裂了一下。
樓月潼看了看他,「許久不見,你似乎遇上了麻煩事,滿臉菜色。」
「你倒是很逍遙的模樣!」傅衍之說不清是哭是笑,很是嘲諷,冷冷的開口,「梓川死了,你知道嗎?」
「如果是為他,你白傷心一場了,」樓月潼笑了笑,「他好得很。」說着,有意無意的瞄了清琊一眼,「清琊,你說是嗎?」
傅衍之本想試探她,聽這語氣不禁眉頭一擰,也看過去。
清琊不接這話,緩聲道:「傅少宮主,你要說的,蘭絮已盡皆告知於我。」
傅衍之一怔,「那梓川……真的沒死?我親眼看到他被程曜刺了一劍,掉下了空空嶺……」
清琊並沒有與他明說,而是道:「傅少宮主,你若信他,便一直信下去吧。」
聞言,傅衍之忽然間就鬆了口氣,其實早在蘭絮勸慰之下,他心中已有答案,只是如今聽了清琊之言,才真的安定下來。這位清琊小師叔,氣質與梓川很是相似,也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他一見她,就覺得可靠。
「這個混蛋,總不讓人省心!」傅衍之揉了揉微紅非眼睛,憤憤的嘀咕了一句,又抬頭問:「那程曜呢?」
傅衍之不是愚笨的人,到了這個地步,哪裏還看不出來是程梓川有意詐死騙了程曜,再想想以前,不論是哪一次,程梓川都有那個本事剷除程曜,可也每一次都留了手,更像是有什麼顧忌,一步步將程曜引到一個局裏。
傅衍之氣道:「我不知道梓川打得什麼主意,可難道就任由程曜無法無天,欺世盜名嗎?」
「還能打什麼主意?哼,這麼迂迴墨跡不惜自殘的方式,不就是為了兩條命麼。「樓月潼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兩條命?」傅衍之愣了愣。
清琊冷淡道:「他自然沒有你月魔君『殺伐果斷』。」
樓月潼沒有蠢得把這諷刺聽成恭維,亦冷冷道:「你說的沒錯,換了是我,不會因為兩個魂魄畏手畏腳,我會先殺了程曜,再攻上九重天,哪怕屆時程宴和傅笑綾魂飛魄散了,也有神君作陪,總比被人捏着,用來威脅自己疼愛的孩子好,你覺得不對?」
清琊靜默片刻,搖頭道:「你會這樣,只因他們不是你真正在意的人。」
「真正在意的人?」樓月潼念了幾遍,忽然覺得好笑,喃喃自語:「在人世走了一遭,他倒是更加有情了。」或許是她從來沒真正看懂過聖尊,若是無情,不會為她破例,不會為六界背負責任。
樓月潼想起混亂界域見到程梓川,他的冷漠,又想起化作白貓陪在他身邊時,瞧見他的淡然,不由說道:「我還以為他已入了無情道。」
清琊不語,有情道,亦或無情道,說到底不過是走向大道的方式不同,最終的結果其實殊途同歸,而程梓川的道,從來沒有分過這個。
「等……等等!」傅衍之方才愣住了,回過神頓時跳腳,驚叫道:「你們方才說誰?我笑綾姑姑和姑父?他們不是……死了嗎?」
「的確是死了,只是魂魄被人扣押,未能入得輪迴。」
所以,所以梓川才會束手束腳?
仿佛一道靈光閃過,將所有的事串聯在一起,傅衍之「啊」了一聲,喃喃道:「笑綾姑姑夫妻二人收養了梓川,程家程曜奪了梓川根骨,程曜背後是神君操縱,梓川是轉世聖尊……是神君要對付聖尊?」說到最後一句,他已是大驚失色。
樓月潼輕笑,「你腦子總算清醒了一回。」
「是哪位神君,他怎麼敢……他為何要這樣做?為何要抹殺掉所有人的信仰?他是神,就可以操縱傀儡欺世盜名,將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嗎?」
「神,也是有私慾的,當你詢問的時候,你已經說出了一個答案——信仰。」樓月潼眉眼涼薄,用一種平淡的語氣道:「天地六界,神魔為尊。多大的殊榮與威風!可這句話之後,永遠跟着另一句,神魔敬畏,無上聖尊。六界之前,神是眾人依靠與信仰,而六界之後,世人卻只知聖尊,不知神君,此其一。神魔力量強大,三界時代肆意妄為,逼得天道無法管束,不得不降下末世雷劫,誕生了秩序碑與聖尊,此後,再厲害的神魔也無法肆意妄為,聖尊像一座壓在頭頂上的山……換了是我,也是想推翻他的。」
更何況,那還是渴望戰爭與勝利,位於神界頂端的戰神。
傅衍之越聽越氣憤,忍不住爭辯:「若聖尊有私心,早成了六界主宰!可他沒有,千萬年來,他長居天外天,守護秩序碑,不曾有絲毫其他念頭……又還有誰能做到他那樣的地步?」
這一點,樓月潼挺認同也挺佩服,道:「所以千萬年來,也只有他一個聖尊。」
「你們一個個做着唯我獨尊的白日夢,他什麼都沒做也能成為你們的眼中釘肉中刺,這還有沒有道理了?」
「道理?你跟我說道理?好笑,剛誇你腦子清醒,這就進水了!他為秩序規則而生,然,光暗從來共生,不是人人都樂意陪他當聖父的!好比你們喜歡天下太平,我就喜歡攪亂六界!」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不服?他還能努力一下殺了我,你就憋着吧。」
傅衍之氣得臉色冒火,簡直快暈過去了,論嘴皮子功夫,他永遠不是小魔女的對手。
樓月潼說完就起身,沒有任何表示,身形一閃,人就沒影了。
「……」傅衍之:「道魔兩邊如今勢不兩立,她是來做什麼的?」
清琊偏頭看了看還熱着的茶水,目光落在了一處院落,「她心太大,勢必將水攪得更渾。」
傅衍之一下子沒聽懂,可不多時,蘇娫就收到手下消息,說是淵蕪不見了!
處於頓悟中的蘭絮似有所感,眉頭皺了皺。
清琊淡淡道:「靜心。他會回來的。」
蘭絮表情恢復平靜,繼續衝擊境界。
淵蕪跟着樓月潼出了飛檐閣,晴天旭日,他卻還是如常板着一張臉:「第一次交手時,我只覺你異常厲害,未曾想你竟是大名鼎鼎的月魔君,失敬。」
雖是這般說着,可他的表情語氣都在表明——你是不是月魔君都沒什麼差別,實力強大就夠了。
「你也聽過我?」
「你跟聖尊……你們師徒的事,六界都傳遍了,各種版本都有,我自小聽着長大的。」淵蕪面無表情的說了個冷笑話。
從外貌上來看,淵蕪比樓月潼年紀大,可論實際年齡,淵蕪還沒樓月潼一個零頭活得時間長。
樓月潼聞言輕嗤一聲,其實她不太愛聽旁人說起她和聖尊的事,但每一個得知她真實身份的人,第一反應卻總是這個,尤其旁人大多是都是道聽途說,離真相歪了十萬八千里,就如同上回她去鬼界聽到的一個,直接歪成了艷請話本!
淵蕪問:「你們……」
樓月潼打斷他,「沒愛過。」
淵蕪:「……」
他被噎住了。
雖說對於這一對師徒,基本上六界就沒人不八卦的,可淵蕪並不是好奇心特別強烈的人,所以他繼續面無表情,「我不是想問這個。」
樓月潼:「我知道,逗你玩。」
淵蕪終於理解了她這麼能拉仇恨的原因!剛說三句話連他都想打死她了!他這會倒真是佩服起當年的聖尊了,竟然能管得住這小魔女,簡直造福六界萬千生靈!
「廢話不說了,」樓月潼瞥他一眼,「我找你什麼事,你心裏有數?」
淵蕪點點頭:「你是想知道我的立場,或者說,妖界的立場。」
跟聰明的大妖說話就是省事,樓月潼扯了扯嘴角,「那麼,給我一個答案吧,淵蕪。」
「如果我的答案不如你意……」
樓月潼眼都不眨一下,很自然的接道:「妖界不止你一個妖王。」
這句話中隱藏的殺意一點都不帶掩飾的,淵蕪的臉色終於嚴肅了起來。他想,哪怕她此刻看起來是跟蘭絮一樣的小姑娘,會開玩笑會偶爾伸出援手,可她本質上還是那個霸道兇殘的月魔君,不再存於各種傳說中,而是真實存在,即將挑起戰亂的——萬惡之源。
她壓根不是小魔女,她是大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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