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聚攏,遮蔽了日光,天色陡然黯淡下來。
周圍所有人的時間都好像靜止在了那一刻——除了樓月潼!
程曜忽然退了幾步,他做了一個詭異的動作——緊緊捏着自己的脖子,像是快喘不上氣,「為……為什麼?!」
程梓川也不動,衣袖臨風,發出獵獵的響聲,手中的赤煌劍一直在微微地顫動,只聽他不緊不慢地道:「放心,你死不了。」
說着,他手掌握住劍鋒,狠狠一划,血珠四溢,赤煌劍身紅得像一團燃燒的火焰,不停地在震動,似要衝破某種束縛!
程曜短促的發出一聲痛呼,他只覺得身體與赤煌劍一樣,有什麼要掙脫而出。
「很久以前,神界有一位威名赫赫的戰神,他苦於沒有趁手的兵器,尋覓了上千年,終於在神魔交界的極熱之地找到了一塊岩石,費盡心力將之鑄成了一把驚動九霄的絕世神劍,戰神大喜,遂將神劍煉為本命神器。他很想試試這把劍的威力,可惜末世雷劫過後,秩序碑立,再無戰爭,戰神之名形同虛無,神劍也無出頭之日,就這麼沉寂了下去。」
「神界秘聞,你是如何得知?你跟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程梓川看着他的目光簡直就像在看一個智障,語氣也淡了下來:「這把赤煌劍,就是我所說的那把神劍!」
程曜一噎,突然大笑了起來,一邊喘氣一邊放肆的嘲笑,「戰神的本命神器會認我為主,難不成你下一句就想說我是戰神轉世?這樣騙三歲小兒的話你也敢來糊弄我?」
程梓川不理他,繼續道:「本命之器,形同性命,一旦被人剝奪,就算是神也會元氣大傷,跌落境界……」
隨着他靜靜的陳述,眼見着血快覆蓋整個赤煌劍,劍身倏地光芒大盛,一下子脫離了程梓川的手心,與此同時,程曜身軀一震,完全倒了下去。
但不過片刻,程曜又站了起來,但站起來的這個人似乎又不是他了。
面容依舊俊美冷傲,但不再是從前的心高氣傲,而是一種來源於實力的張狂,久居上位的的傲然,某種程度上,程梓川經常能從小魔女臉上看到類似的表情。
活脫脫將程曜的樣貌氣質漲了幾個層次。
「程曜」再睜開眼時,充斥着審視的意味。
程梓川神色卻完全冷了下來,眼中有一絲嘲弄似得憐憫,「我原本在想,程曜一個普通的修士,如何能融合先天道骨?果然,程曜不過是一個傀儡,是一個可以讓你瞞過天機,現於人間的的寄體。」
程家只知先天道體承天眷顧,挖他根骨妄圖讓程曜取而代之,卻沒想過,既是先天道體的根骨,一般人怎麼可能受得了?
「程曜」目光一閃,多了幾分驚疑不定。
程梓川猜的不錯,此程曜已非彼程曜了,但這個「程曜」還無法確定程梓川到底知道多少。
「所以你故意奪赤煌劍,逼本君現身?」他冷冷道:「你無疑在自尋死路!」
程梓川道:「是麼?那你來殺我試試吧。」
「程曜」站在那兒,卻沒動,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秩序碑縱有裂痕,但只要一日不徹底毀掉,六界生靈就必須遵循規則,實力越強越受限制,否則他也不必借程曜之軀了。
「怕了嗎?」程梓川神色淡漠,氣場之盛完全不下於對面位於六界頂端的存在,他緩緩道:「曾經所向披靡的神界戰神,在上古神魔之戰中令魔族聞風喪膽的神君戰煌,此刻竟連我一個普通人都不敢殺了嗎?」
「你不必再逞口舌之利,本君不會中你的激將法!」程曜的軀殼之下,神君戰煌仿佛能透過眼前的青衫人影看到七百年前無上的存在,他瞳孔一縮:「你……若是普通人,本君也不必煞費苦心了!」
為什麼不能死得徹底一點?為什麼還能轉世?
神君戰煌心中莫名複雜起來。
「我不是普通人?」程梓川似諷非諷,「那你說我是誰?」
「你既然清楚那麼多事,又何必再裝傻?」神君戰煌握緊了赤煌劍,像在掩飾某種情緒,一字一句道:「你我心知肚明——轉世聖尊!」
「轉世聖尊?好大的名頭!」程梓川漠然道:「想來真是冤枉,我不記得一絲一毫,卻平白因這名頭失了父母,失了根骨,險些喪命。你也真是膽小,一個聖尊隕落了這麼多年,還來追殺他的轉世,你究竟在怕什麼?」
「怕?」神君戰煌冷哼一聲,「本君從來不怕什麼,只是希望……你永遠消失!」
程梓川不置可否,也不再去戳他的痛腳,轉而問了最關心的問題:「我父母的魂魄在哪?」
神君戰煌驚訝的看他一眼,沒想到程梓川連這個都知道了。
人間修士死後,魂魄下達鬼界,可入輪迴,程宴傅笑綾二人撫養程梓川,早有功德護持,可平安轉世。
先前程梓川與樓月潼提起過,九源山乃人間界唯一上達仙界下抵幽冥之處,他沉睡七年,醒來後就惦記着父母,以清琊身份悄悄在鬼界走了一遭,然而卻知曉父母魂魄被人拘走了,並未入得輪迴轉世投胎!
那時候他就明白了,程家背後恐怕還有一雙手在操縱,他要面對的,遠比一個小小的程家麻煩的多。
神君戰煌似笑非笑的說:「這麼有情有義,果然只是一個轉世,真正的聖尊可是不會在乎兩個螻蟻的!」
「我不是他,這一點我贊同,」程梓川不咸不淡的反擊回去:「不過也只有他轉世了,你才有底氣興風作浪,不是嗎?」
「所以呢?你想跟我做交易?用自己的命換那兩個螻蟻的魂魄?」
程梓川抬頭看了看天空,異常冷靜道:「自己太蠢就不要以己度人了。」
話音落下,沉黯的天空忽然有雷聲作響。
「程曜」臉色一變——他乃神界戰神,就算借程曜身軀也只能瞞過一時,再停留無疑會驚動規則,連呆在神界的本尊也會受損,程梓川定然料到這一點,如其所言,他果然只是來證實猜想,而不是要正式與他對上。
但既然來了,神君戰煌可不會無功而返,他不能再給程梓川成長的機會!
他的目光落到了台下的樓月潼身上,伸手遙遙一指,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程梓川,送個禮物給你吧。」
而後程曜一震,倒了下去,與此同時,天雷感受到某種存在,毫不猶豫地劈下,斗台轟然倒塌,無形的波動掠過這一方天地,在程曜身上一頓,卻又悄然隱去。
樓月潼方才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她一邊試着衝破某種限制,一邊遙遙看到了二人在對峙交談,只是離得太遠,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
正狐疑時,就見「程曜」轉了過來,那一指並非殺招,完全說不清是什麼,樓月潼蹙眉,也沒發現自己有了什麼不妥的地方。
直到周圍人恍如大夢初醒,一個個還沒弄清楚怎麼了,就見天雷聲勢浩大的落了下來。
甚至牽引了幾個羽化境,逼得他們苦苦壓制的境界驟然一松,引來了雷劫。
天雷再加上數個修士的雷劫,把此地所有修士都殃及了進去,情況怎是一個混亂糟糕可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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