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謙沉默。
佟雪女亦是無言。
許久,佟雪女問道:「你們村有州學兵家弟子嗎?」
葉謙道:「知道是奢望,知道沒人會答應幫你報仇,為什麼還要問?」
佟雪女嘴角扯動,道:「不然能怎樣?如果我是男子,我可以從軍可以入仕,但我不是,除了找個可以依託的人,我還能怎麼做?」
葉謙聞言為之一默,道:「我們村現在還沒兵家弟子,不過,三天後奪果戰結束,會出現一個,是州學兵家,與王成才同門。」
點點頭,佟雪女輕聲道:「那真好。」
葉謙撇撇嘴,道:「好什麼,你以為你能打動他?如你說的,你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會,沒有足夠的利益,誰會平白無故幫你報仇?」
佟雪女道:「碰碰運氣也好,或許他缺個添燈伴讀的下人也說不定。」
葉謙不咸不淡道:「你運氣不錯,他確實缺人用,但缺的不是添燈伴讀的下人,而且誰也不會為一個下人惹麻煩。」
佟雪女眼眸終於有了一絲生氣,望着葉謙的側臉,問道:「那個人是你嗎?」
葉謙沒否認,嗯了一聲,起身拍拍衣服上沾惹的泥土,道:「每個人都是有用的,只看他們有多少自知之明,願意付出多大代價。你既然說自己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會,可以說一無自知之明,二無代價可付。這樣的人,哪怕沒有血仇在身,也不會有人要。」
說完,葉謙邁步返回村子,他的善心僅止於把手裏可有可無的食物送人的地步,沒有更多的可以拿來施捨。
「等等……」佟雪女叫住葉謙,問道:「是不是真的我付出足夠的代價,你就會幫我報仇?」
葉謙停了腳步,沒有轉身,回道:「這個自然。能力之內,我樂意幫任何人,但要看那人秉性如何,願意為此付出多大代價。」
佟雪女又道:「你既然猜到我出生貴族,難倒猜不出害我全族的蠻族鐵騎狼騎有多少,率領他們的人勢力有多大?你怎麼幫我?」
葉謙冷笑,道:「我不知道滅你家族的蠻族鐵騎狼騎有多少,他們的頭領位置有多高,對於這些其實都無所謂……」
抬頭望天,葉謙眼眸中兩輪殘月映射寒光,葉謙的聲音也變得森寒起來,「何必費心去記染了你家族鮮血的人有多少,等哪一天,天下再天下再沒有一個蠻族鐵騎,再也無法出現一個蠻族鐵騎狼騎,你的仇自然也就報了。」
「不要指望誰給你報仇,沒誰比你自己還要可靠,去州學有兩個僕從名額,能夠旁聽州學知識,並進行武道修煉,你若有價值,我可以留個名額給你!」
葉謙其實並不覺得,這個少女把報仇的希望放到他身上,是件好事。
葉謙不是這方世界的人,也不可能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就留在這方世界,幫着屠戮蠻族鐵騎。
他是來尋找屬於自己的大道法則,也就是律令。
拿到手,他救回直接回離火界。
「女子未必不如男!」
葉謙最後道,他這一路修煉,不說諸天萬界排行第二十四的天驕鴻塗山主,哪怕是元瀟瀟,也比時間大部分男子要出色。
這句話不是安慰。
「女子未必不如男!」佟雪女喃喃道:「天下再沒有一個蠻族鐵騎狼騎,再也無法出現一個蠻族鐵騎狼騎麼。是的,到那一天,仇就報了……」
淡綠色的眼眸流轉堅定的光彩,佟雪女道:「那麼,你轉過身,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如果你滿意,就請收下,幫我報仇。如果不滿意,我就真的沒辦法了……」
……
太陽還未升起,東方卻已經描出一片深入淺出的酡紅色光景。
東河村的石子路上,王成才與劉明山並肩走着,彼此沒有一句話,連眼神都從沒交匯在一處過。
直到將近村口,劉明山臉上浮現一抹笑意,打破沉默,開口道:「王成才,聽說了嗎,兩年前朝廷提拔的那個十二歲天才,如今已經是先天高手。」
王成才嘴角彎起,聲音一如尋常一樣清細酥柔,「天下之大,時不時出些不同尋常的人物總是難免的。否則的話,豈不是太過無趣,以為呢?」
劉明山點點頭,嘆道:「對於你們這些天才來說,自然是有趣的。但對於我們這麼普通人,可就不那麼有趣了。」
王成才搖搖頭,輕笑一聲,道:「我天份或許是有些,但天才之名實在不敢當。兩年來能僥倖贏陳大哥,也都是師父教導的結果。」
劉明山眼中一道異色稍縱即逝,他撇了撇嘴道:「太過謙虛就是虛偽了,你如今的實力,應該在先天門檻前了吧!」
其實劉明山是沒看出來的,他老爹劉浩天是先天高手,否則也做不到統領二百軍士的軍長之位,這是他老爹看出來告訴他的。
昨夜他本還有些不忿,聽到這個消息後,整個人都呆滯了。
他到現在還沒看到先天的影子,但王成才已經摸到門檻。
這是劉明山無法忍受的。
哪怕他知道王成才是個天才。
一夜的時間,他不知不覺,成熟了不少。
劉明山正說着,兩人已經來到村口,同時看見了依然被吊在傘狀松樹上,渾身傷痕累累的佟雪女。
劉明山停了腳步,語氣一轉,問王成才道:「你相信凡事事發之前總有鬼神示以凶兆吉兆的說法嗎?」
王成才只是隨意瞟了眼佟雪女,語氣也變的淡了,回道:「我相信鬼神存在,但不信鬼神之說,尤其不信凶兆吉兆的說法。凶兆吉兆,完全看人怎麼說,與鬼神無關。」
劉明山笑笑,道:「我以前也是不信的,但說來也怪,自昨天抓住這個人後,我突然就信了。三天後的奪果戰你們南河村要小心了,我預感你們這次會輸。」
「呵呵……」王成才失笑道,「這次奪果戰我代表州學旁觀記錄而已,不要誤會!」
王成才深深看了眼劉明山,又說道:「更何況,我不覺着這次東河村能贏下南河村,已經出村,告辭!」
「果然,這次我們的對手,是你們南河村,還不是被詐出來了!」劉明山冷笑。
「本也就沒想瞞着,你們消息不通,怪我咯!」王成才沒所謂的撇撇嘴,這種沒意義的嘴炮,很沒意思,他拱拱手,就要離開。
劉明山詫異問道:「怎麼,這個人你不管了嗎?」
王成才淡笑道:「他是個流乞,與我南河村沒什麼關係。被你們抓着,也不過浪費三個窩窩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殺了賣了還是放了,都隨你。你想把他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與我沒什麼關係,與南河村更沒什麼關係。」
後背一股寒氣冒出,劉明山伸出大拇指,讚嘆道:「你果然非常人!不過,他畢竟是南河村出來的,說出去,我們村也不可能說是抓到一個流乞,而會說抓到南河村派來打探消息的細作,說不定還要加上句你見而不救,棄之不顧。
而且,究竟是你自己帶回去,還是由我們村的人給送回去,你可要考慮清楚。」
聞言,王成才驚詫地看了眼劉明山,笑着比出大拇指,道:「多謝提醒,是我失言了,想必你不會讓我輕易帶他回去,直接說吧,要怎麼樣才會放他與我回去?」
劉明山一手搭上王成才肩膀,一手摸摸下巴,「其實吧,我一點也不貪心,你看是不是把南河村這次演練的兵陣與我說道說道,我也漲漲見識不是?」
小型攻伐,尤其是正面攻伐,在仙秦帝國,還是要看兵陣。
兵陣一定程度上,能夠增幅軍士的武道殺傷。
王成才無所謂道:「與你說說也沒什麼,反正還有幾天時間,雖然時間緊了點,但重新演練新的兵陣也不是不行,你確定要這樣?」
他是從南河村出來的,這次軍部和州學改制奪果戰,裏面利益瓜葛頗深,他雖然代表州學,明面上不能做什麼,但暗地裏,南河村這次奪果戰由他來安排。
他需要一次勝利,助推奪果戰改制。
看到劉明山還在這般斤斤計較,王成才也有些膩味。
他們兩人,一個考上州學,一個沒考上,便是兩個世界,考慮的問題,已經不再一個層次,沒什麼好說道的。
王成才無所謂道:「與你說說也沒什麼,反正還有三天時間,雖然時間緊了點,但重新演練新的兵陣也不是不行,你確定要這樣?」
「呃……」劉明山搖搖頭,「那還是算了。其實吧,我對於你以前用過的兵陣更感興趣,不如南河村這次還用你以前演練過的兵陣吧。我也不點你用哪個兵陣,你去州學前,半年的用過的六個兵陣中任選一個,行的話你就把人帶走,不行我派人把他送回去。」
王成才略一思索,帶着些許無奈道:「可以,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就帶他離開了。」
劉明山放下搭在王成才肩上的胳膊,拱拱手,道:「那就這樣,不送了。」
王成才淡笑着拱手道:「回見。」
成人拇指粗細的繩子被王成才一手輕易捏斷,王成才帶着佟雪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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