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總商會,譚逸飛唇槍舌箭將柴日雙駁得啞口無言,意外替代了繆世章的會長寶座。侯府大禮迎娶宋宗英,宗英卻收到「遠走高飛」的神秘圖樣……
_
16-1,九仙鎮商會,日內
眾掌柜都圍在老掌柜旁邊議論着:「怎麼譚先生,你真的遷了繡坊嗎?」
譚逸飛含笑道:「正是,今天就是來給繡坊做個更址登簿,在下好去報上再刊一則啟示。」
老掌柜:「我們還商量着,想去勸世章收回成命呢。」
譚逸飛揖謝:「多謝各位前輩厚愛。逸飛何嘗想多此一舉,實在是不想和繆會長衝突過大啊。古有將相和保得趙國安寧,逸飛萬不敢與先賢並論,但也知道九仙鎮只有咱們商家齊心才能繁榮一方,才能抵禦日商禍心啊。」
眾人立生敬佩,紛紛讚揚
老掌柜:「譚先生年紀輕輕,胸襟卻如此浩然,令老朽佩服。」
「譚先生可別再提什麼繆會長了,他大概是自捫有愧,已請辭會長之職了。」
「他辭的也真是時候,福田升剛把咱告了,這燙手山竽他倒丟得快!」
譚逸飛:「怎麼,福田升告了咱們嗎?哦,失言失言,逸飛並非商會中人。」
老掌柜面色凝重:「譚先生說哪裏話。先生的酒坊繡坊聲名遠播,又怎麼算得商會的外人呢,先生若願意,老朽願為先生做保,縱未滿一年也可入會。」
「是啊,我等也願為譚先生做保,實際這陳年的商規早該改改了,幹嘛非定死一年呢。」
一掌柜突發奇想:「譚先生,不如你來做代理會長吧,你的才智氣勢都能壓得過柴日雙,就代九仙商會去縣上與福田升對簿如何?」
此言令眾人皆是一怔,大部分人竟紛紛讚許起來
譚逸飛亦出所料:「多謝這位大哥抬愛,只是,逸飛連商會都沒入,更沒資格如此一步青雲了,大哥說笑了,說笑了。」
那掌柜立駁:「哎譚先生,英雄出少年,你捨命救助九仙鎮誰不感念,還有你對抗福田升那幾棍可是砸出咱九仙商號的骨氣了!再說,繆會長怎麼對你的,你又是怎麼以德報怨的?這等襟懷實在繆會長之上,他既然能做會長,你怎麼就不能?」
眾人越發認為可行
_
16-2,酒仙街-布店和繡坊新址,日外
一條本不熱鬧的街巷突然熱鬧起來,遠遠的就聽到「咣咣咣」的大鑼聲
宗祥布莊的金漆招牌重新掛上,隔壁芸姐正指揮着將琪飛繡坊的匾掛得和布莊平行
夥計和繡女們忙碌地收拾店面,匠人們在一旁忙着做裝修
鎮民們大批地圍着看熱鬧
魏永更非常神氣:「哎,各位街坊鄰居們,往後譚老弟的繡坊和、和大隊長的布莊就搬到這兒了,大家互相知、知會一聲,多給捧個場啊!」(咣一鑼)
錢老闆:「那沒的說!大隊長和譚先生本來就是咱鎮上最響亮的人物,對付小日本連着心,瞧,這店要搬也是連着心呀。」
「是啊是啊」所有人既佩服又興奮地叫着,忽聽人群後傳來沉沉一問
繆世章(畫外音):「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擅遷宋府布莊!」
一句話全場立時禁了聲,眾人望去,繆世章坐着包車而來,一眼就看到了宗祥布莊的招牌,神色不由一肅
_
16-3,九仙鎮商會,日內
譚逸飛:「諸位,這事是酒坊引起來的,沒想到牽累了咱們商會。縣上對簿,逸飛肯定義不容辭,但絕不敢冒用會長尊職。」
眾掌柜皆看着老掌柜,老掌柜沉吟着
譚逸飛:「諸位請聽我說,這事咱們只要把劉團總一同請去就好辦了,一來轉讓合約是劉團總和郭老闆簽的,二來劉團總是團防總領,只需稍帶些兄弟去,就能震懾住柴田一夥,他們哪還敢再對咱們拔槍掄棍的。」
一句話說得眾掌柜心生驚懼
老掌柜:「話是不錯,只是劉二豹早已聞風離鎮了,老朽接到縣商會傳函就馬上派人去請他來問話,團防回話說他去了龍府,不知何時回鎮呢。」
眾掌柜更是情急:「這火燒眉毛的時候他卻溜個沒影,又怎麼可能帶着人去護衛呢?」
「正是正是,倭人本乃蠻夷,性極兇殘,設領一事又沒得逞,這要惱羞成怒起來……」
譚逸飛:「各位不必驚慌,逸飛會時時陪在會長身邊,縣上治安嚴防,柴田未必敢輕舉妄動,他要真敢再行兇,在下定然會拼全力保護會長!」
譚逸飛此言既令全場更生敬佩又令眾人越發膽顫心驚
「譚先生的義氣我等敬佩之至,既然如此,何不暫代會長一職與之直接交涉,定能將柴田駁得啞口無言。」
「正是,眼下商會之中,唯有譚先生對整件事最了解,就是臨時選出其他會長,真正對簿的時候又怎麼會比譚先生更能明辯原委呢?」
「老掌柜,我等一至舉薦譚先生為代理會長,請您老發話。」
譚逸飛:「老掌柜,逸飛商道尚淺,絕不能……」
老掌柜:「譚先生,既然眾位掌柜一致保舉,實乃眾望所歸,老朽也認為先生力勝此任。還請譚先生臨危受命,莫再推辭吧。」
「老掌柜已發話了,來,大家恭賀譚會長入座!」
一陣熱烈掌聲,譚逸飛在眾人的熱情褒揚中半推半就地被推上了會長的座位
_
16-4,酒仙街-布店和繡坊新址,日外
眾人均恭然地注視着繆世章下了包車,自覺地給他讓出道來
魏永更:「咋的繆爺,這不是您、您給譚老弟找的地方嗎?咋摔了一跤就忘了呀?」
眾人均低聲鬨笑,笑容中帶着些許鄙視
繆世章面色一沉:「我說的不是繡坊,是宋府布莊!」
布莊掌柜掏出那張字據遞上前:「掌柜的您千萬別動氣,這字據不是您和譚先生約定的嗎?大傢伙可都是按這上面寫的辦呀。」
繆世章一把拿過字據:「這的確是我讓譚逸飛親筆所寫,可我說的……」
繆世章怔住,『宗祥布店』後的那一個頓號清晰地跳入目中,繆世章瞬間全然明白
他氣惱地「唰」將字據一把攥在拳中,低低咬牙:「這是譚逸飛使詐!」
魏永更:「喲,啥、啥詐不詐?老錢,沒聽說土地娘娘有喜啊?」
錢老闆:「可不,也不知誰懷了個鬼胎!」
大家鬨笑
魏永更:「芸妹子,這兩家店都有夫人的份,搬家的時候夫人咋說?」
芸姐:「夫人親口說了,全聽譚先生吩咐。」
眾繡女:「是啊是啊。」
繆世章一時之間竟無話可說
魏永更「咣」敲了一下大鑼:「哎哎哎,接、接着干接着干,譚先生說了,昨、昨晚搬家太忙沒去仙客來和大傢伙同喜,今晚肯定去,大傢伙聽見了嗎?今天譚老弟肯定去!」
眾人歡呼,不再理繆世章
繆世章沉鬱地看着布莊的牌匾(內心獨白):「我沒把你清出宋氏商號,倒讓你動了宋氏的基業!」
童鐵匠大喜地跑過來:「嘿,大喜大喜,譚先生成了咱商會的會長啦!」
繆世章驀然心驚,眾人更是歡呼,魏永更已鑽出人群迎上
魏永更:「真事呀?小童,咋聽着象是做夢呢?」
童鐵匠:「真的真的,我路過商會親耳聽着的,真的!」
「就說好人必有善報。」
「恭喜譚先生雙喜臨門,今晚定要好好為譚先生慶賀……」
眾人的喜悅之情高漲
繆世章只覺一陣眩暈,小生子趕忙將他扶坐在包車上
包車馳離街巷,後面傳來魏永更「咣咣」的大鑼響
_
16-5,縣商會,日內
古雅寬敞的房間,「觀政於商,議事而會」的橫匾掛於牆上
總會長坐於首位,左側是譚逸飛和老掌柜,右側是柴日雙、郭老闆和五柳商會的人
縣商會其他人員坐在下首,記者們圍在室外,潘鳳雲亦在其中
氣氛肅靜中激流暗涌,柴日雙恨恨地盯着譚逸飛,譚逸飛仍是淡淡地微笑着
柴日雙:「真是想不到,譚先生搖身一變竟成了會長。(冷笑)難道九仙商會沒有能人了嗎?竟令一個資淺小兒混跡尊位?」
譚逸飛笑道:「拜柴老闆所賜,本會其他前輩實在不屑於為這種淺顯紛爭浪費時間,就令在下這個資歷最淺顯的人前來應付一下。」
「砰」柴日雙將杯子蹲在桌上,四下環顧又硬生生壓下火氣
總會長:「各位且靜一靜,今日就五柳鎮商會柴日雙、郭錫范與九仙鎮商會合約糾紛一事進行公議,就先請雙方各自說說自家的道理。」
柴日雙:「好!譚會長,我先問你,劉二豹是否用本人手中地約入了酒仙的股?」
譚逸飛:「是。」
柴日雙:「那為什麼同樣的地約我就入不得,不但入不得,還被視如廢紙!」
譚逸飛:「請問總會長,商會之間為互相借鑑協調商貿,各分會商規在其他商會都有存件,是這樣嗎?」
總會長:「正是。」
譚逸飛:「柴老闆身為會長,有責任統閱所有分會的商規,又怎會不知道我九仙鎮的鐵律,決不與日商買賣!」
柴日雙氣:「你!
譚逸飛:「柴會長既心知肚明,卻仍要借劉團總和郭老闆之手打這張地約的主意,如此心機不知算不算明知故犯?」
總會長:「確實說不妥。」
柴日雙:「總會長,地約是本人真金白銀收購來的,總不能聽他一面之詞就一筆勾銷吧?我福田升的商規想必譚會長也是熟讀的,我要你五倍返還。」
譚逸飛笑:「只怪柴會長運氣不佳,您買的這張地約只有暫時使用權,卻沒有買賣的資格,地約是可以入股,用於買賣卻一錢不值,我方何來返還?就好比前些日子想要強行設領的那幫倭寇一樣,斷了他的惡念難道還要賠其路費不成?」
柴日雙氣得拍案而起
譚逸飛卻又故意慢悠悠地說:「哦,差點忘了告訴您,這張地約暫時使用的資格也已經被本商會終止了。」
柴日雙氣得臉都白了
潘鳳雲在記者席:「正所謂居心不正自食其果!」
譚逸飛:「總會長,這就是此地原屬地契,請您和各位前輩過目。」
眾人:「嗯,對對對,這落款的確是縣地政的章,而地約之上只是九仙商會的印。」
譚逸飛:「如此就不言而喻,柴老闆,我本來就說這場紛爭太過簡單,倒耽誤了總會長和各位前輩的時間了,全都是在下的不是。逸飛正要去拜會縣長大人,已經在聚德樓備下了酒仙宴,還請各位賞光。」
總會長:「哦,酒仙大名鼎鼎,連縣長都聞之即醉,我等焉能不到啊?哈……哦對了,譚先生剛才和我提起平市尊仁,哎呀,這想法太難得了,我替各位酒業同仁謝謝先生了。」
譚逸飛:「不敢當不敢當,我該謝謝您才是啊,今天蒙縣商會調解,我和福田升的糾紛提前終結,您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平市尊仁是逸飛本就應該做的,我來之前就已經吩咐下去,今後每天僅售二百壇。」
總會長大喜:「譚先生年輕有為,如此深明事理,確勝會長一職啊。」
鎂光燈下,眾人談笑而出,竟完全忘了柴日雙一眾所在
柴日雙已氣得肩頭顫抖
_
16-6,酒仙酒坊-院中,日外
「噼啪」鞭炮聲震響,魏永更猛敲着大鑼,穆雪薇見人就發《國風報》
眾人簇擁着譚逸飛向他道賀,有外鎮的酒商前來送匾「同心同德」
魏永更:「哎!快來看啊,譚會長大戰小日本,小日本偷、偷雞不成蝕把米嘍!」
譚逸飛:「哎,魏老哥可不能這麼說,小弟乃是臨時代理,不作數的。」
老掌柜:「哪裏哪裏,總會長都已經發話,譚先生確勝會長一職啊。」
外鎮酒商:「譚會長通情達理,以二百壇為限不惜自身讓利,也讓我等在酒市上有了一席之地,實在令同行欽佩啊。」
譚逸飛:「過獎過獎,凡我同胞本應同仁合心,逸飛這麼做是應該的。」
魏永更:「譚老弟,我、我這一高興都忘了和你說,姚叔一聽這事,傷立馬好了大半,直、直說要親自來呢,是我好說歹說才把他勸住。」
鎮上的人圍了里外三層,穆雪薇不斷歡呼,譚逸飛和她四目相對,兩人均是開心之極
_
16-7,琪飛繡坊,日內
芸姐和眾繡工熱烈地將譚逸飛和穆雪薇迎進來,魏永更跟在後面
芸姐:「恭禧譚先生榮登會長。咱們沒什麼大禮,姐妹們給譚會長準備了兩套長衫。」
眾繡女:「譚先生您快試試合不合身,知道您喜歡青色的,一深一淺兩套全是。」
譚逸飛:「多謝多謝,各位手工精巧,沒有不合適的。」
魏永更:「來,給我,我幫老弟收起來。」
芸姐:「穆小姐來得真巧,您訂的衣裳剛做得,嘿,虧得您自己帶來個衣樣,這松鬆緊緊的款式咱們以前可從沒見過。」
穆雪薇:「這個嘛,類似我留洋時候的運動服,過兩天我們同學聚會去爬山穿的。」
芸姐悄悄把魏永更拉到一邊:「哎,譚先生做了會長,你以後也得穿得更體面些,別給人家丟了面子。(偷偷從繡案底下遞上一個布包)也給你做了兩身,拿着。」
魏永更很驚喜:「除、除了我娘,就、就你最心疼我了。」
芸姐:「去!哎,讓你和譚先生說的事,辦得怎麼樣了?譚先生可有中意的沒?」
魏永更怔住
芸姐:「怎麼?忘到腦後去啦?就知道我的話上不了你的心,衣服還我!」
魏永更哪裏捨得,忙攔住:「哎哎哎,瞧瞧瞧瞧,你的話哪、哪兒能忘呢?一早就給譚、譚老弟看了,就是吧,最近他里里外外的事多了去了,沒、沒顧上仔細選呢。」
芸姐:「說的也是。哎,今兒趕巧譚先生來了,咱就讓他在這兒選。」
魏永更:「啊?」
芸姐:「啊什麼啊?今兒不選又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魏永更神色有些不安:「啊好好好,東西放在外面包車上了,我去拿我去拿……哎,譚老弟,咱那箱子的鑰匙你帶着沒,我,我許是落在酒坊了。」
譚逸飛莫名其妙被魏永更拉出門去:「鑰匙?」
_
16-8,琪飛繡坊門前,日外
一個精繡的袋中,七八張女子的照片
譚逸飛不明所以地翻看:「這是什麼?」
魏永更尷尬又焦急道:「是芸妹子前陣就、就叫我交你選的,我、我、哎、見了芸妹子你、你可別說穿了,就、就說你一早就看過了。」
譚逸飛:「到底是什麼呀?」
魏永更心神不寧,手忙腳亂將照片往繡包中一塞,一邊將譚逸飛推進繡坊,一邊只顧自己拋着心裏話:「老弟你也知道,我、結巴我四十出頭了,我、我不易啊,你、你記得千萬別說穿了我……」
_
16-9,琪飛繡坊,日內
譚逸飛手中拿着繡包,茫然地被魏永更推進來
芸姐:「哎,來啦來啦!譚先生,可有中意的沒?告訴我,我這就和人家說去。」
譚逸飛:「中意?」
芸姐疑惑地拿過繡袋,面色一沉:「結巴,當真給譚先生看過了?」
魏永更拼命使眼色:「看過了,一早就看過了。」
譚逸飛:「是……看過了看過了。哦。(從繡袋中取出照片一張張擺在案上)黃雯婷、姚淑玲、陳琦芬、張慧敏……」
譚逸飛每擺一張,就將本是寫在照片後面的名子一字不差地念出,芸姐這下相信了
魏永更不由擦了擦汗,剛松下一口氣,就見譚逸飛橫了他一眼
繡女甲:「哦!這黃小姐我是知道的,是黃府三小姐,老爺太太最寵她了,人也漂亮。」
穆雪薇(畫外音):「喲,真的個個都好漂亮啊,表哥,你幾時看過的?」
穆雪薇試好新衣服從裏間走出來,正好看到這些照片,譚逸飛心想不妙
穆雪薇天使般笑着,可只有譚逸飛聽出她乃是咬着銀牙在質問
譚逸飛:「啊……」
芸姐:「穆小姐說的是,這裏哪一個不是大戶千金,要不哪兒敢給譚先生看呢。譚先生,其實早就有三姑六婆要給您說媒了,只是您家不在本地,說媒也沒個說處。這不就托我們向先生遞個話,譚先生,你不會怪芸姐我多事吧。」
譚逸飛:「不會不會……」
穆雪薇笑着上前,暗暗擰了譚逸飛一把,臉上卻笑着和芸姐說:「怎麼會怪芸姐姐呢,我們兄妹在鎮上也沒個親戚,姐姐們這麼替表哥上心,表哥感謝您還來不及呢。」
芸姐:「客氣了客氣了,來,穆小姐也幫着挑挑?」
穆雪薇:「好呀,我仔細看看啊。嗨,其實我表哥眼光也不太高,這姑娘的相貌嗎,不能象雪薇這麼平庸,身段嗎?比雪薇窈窕些才好,學識嘛,留沒留過洋倒不要緊,表哥在洋行生意越做越大,當表嫂的怎麼也得能幫着招呼招呼洋人是不?情趣嘛……」
她每說一句,芸姐就心一跳,不由和魏永更面面相覷,譚逸飛想笑又不方便笑
芸姐:「哎喲喲誰不知道雪薇妹子是天宮下凡的,到哪能再找一個出來?妹妹還年輕,不知道啥是過日子。」
魏永更:「是是是,過、過日子吧,就圖個踏實。」
芸姐:「就是就是,多少公子少爺啊,成親前哪個不是書畫琴棋詩酒花的。」
魏永更:「成親之後就全變啦。」
穆雪薇:「變成什麼啦?」
魏永更:「柴、柴米油鹽醬醋茶呀。」
眾繡女:「哈哈哈,就是就是……」
穆雪薇:「姐姐,過日子的事雪薇的確不知道,可我知道女子出嫁必得相夫教子呀,相夫嘛,自然得能輔佐表哥的事業,教子嘛,詩書不通又焉能教子成龍。眾位姐姐,眼下是新時代啦,只圍着柴米油鹽那和家傭有什麼區別呀?又怎麼牽得住我表哥的心呢,您說是吧?芸姐姐您先收着這些,今後有更合適的還請姐姐們替表哥留心着,多謝多謝啦。」
眾人發呆中,穆雪薇已拉着譚逸飛出門而去
_
16-10,錢記茶館,日內
穆雪薇氣乎乎進來,譚逸飛追在後面
譚逸飛;「雪薇,你誤會了……」
錢老闆:「喲!貴客啊……」
穆雪薇環顧一下,客人眾多,不便發作,噔噔上了樓上雅間
_
16-11,錢記茶館二樓雅間,日內
穆雪薇:「誤會什麼?分明是背着我看過的,不知這樣的事都多少回啦!」
錢老闆端上一托盤茶點:「慢用慢用。」
譚逸飛:「多謝錢大哥,還勞您親自端過來。」
錢老闆:「老弟如今是會長啦,真給咱九仙爭氣,這點小事算啥。」
錢老闆笑着下樓,譚逸飛關上門。
譚逸飛:「我何曾看過,是魏老哥突然在門外掏給我的,實在莫名其妙。」
穆雪薇:「那怎麼每個女孩的名子你都知道啊?哼,(「咚」將一小碗青豆墩在桌上)簡直是碗裏的豆子——粒粒(歷歷)在目。」
譚逸飛將那碗青豆全扣在桌上:「其實是碗底子向上——空空如也。我的記性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就那麼七八個人,看上一遍還記不住啊?」
穆雪薇:「哼!」
譚逸飛:「嘿,我告訴你件事,你可別和外人說。這些照片是芸姐早托魏老哥拿給我看的,魏老哥早給忘得一乾二淨了,他和芸姐兩相有意,又怎麼敢惹芸姐生氣啊,你沒看他剛才拼命和我擠眉弄眼的,就是叫我千萬別說漏啦。」
穆雪薇:「哦?魏大哥和芸姐姐好啦?」
譚逸飛:「是啊,人家才是一對兒,你卻在那生什麼閒氣。就你剛才那麼一講,保准再沒人敢給我講媒啦。明乏暗褒,到哪兒再去找個你這樣的仙子給我啊?」
穆雪薇掩口哈哈地樂
_
16-12,宋府-祠堂,夜內
夜深人靜,全府一片寂寂
一雙手顫抖地點亮祠堂牌位前的白燭,映亮了繆世章苦痛憤然的面容
繆世章:「列位恩祖在上,談家子孫已重現九仙啦!世章無能,雖費盡心力但事與願違,可嘆大少爺天生仁義,非但不理世章的忠告反力助此人,使其羽翼漸豐。現在內外相悖,世章已感力不從心。(憤然)怎會如此?望列宗顯靈助世章挫其鋒銳,更望託夢給大少爺,讓他快快識破此人機心,與世章同心除之!」
_
16-13,縣上-酒吧,日內
「哈哈哈」四隻酒杯力碰,楊漢鼎、潘鳳雲,譚逸飛和穆雪薇歡飲
譚逸飛:「楊兄這次真長咱中國人的志氣!」
穆雪薇:「就是,鳳雲寫得也真是精彩,楊大哥,你現在可是名動全省啦!」
楊漢鼎一本正經:「正要多謝潘小姐妙筆生花。」
潘鳳云:「此等壯舉自當傳揚,就象譚先生對付柴日雙一樣令人痛快!」
穆雪薇看到楊漢鼎始終正襟危坐,與周圍輕鬆浪漫的氣氛格格不入
穆雪薇:「楊大哥,這是酒吧又不軍訓,你坐得那麼端正幹嘛呀?瞧你,笑也不笑一下,象廟裏的關公似的。」
「哈哈哈」大家大笑,楊漢鼎更不好意思
楊漢鼎:「這個,嗨,這一不穿軍裝我都不知道怎麼走路了,還有雪薇你選的這地方,燈紅酒綠的,(搖頭)嗯——坐不慣,坐不慣。」
大家才注意到,首次穿長衫的楊漢鼎是和平時不太一樣,楊漢鼎更緊張了
譚逸飛:「哎哎哎,別笑我們楊長官啊。別笑了別笑了,哎,潘小姐不知道吧,楊兄不單能征善戰,詩詞歌賦那是張口就來。」
潘鳳雲終於止住笑:「哦?是嘛。」
譚逸飛:「沒錯,尤其是對對子,(拍了拍楊漢鼎)高手!」
穆雪薇:「哎對對對,鳳雲,來,出個上聯。」
潘鳳雲扶了扶眼鏡,看到窗外的圓月,指一指:「月圓。」
楊漢鼎還是很緊張,支唔了半天:「風扁。」
穆雪薇:「哈哈哈哈……風怎麼會是扁的呀?笑死我了楊大哥。」
譚逸飛:「哎,風無孔不入,不是扁的怎麼能往門縫裏鑽啊。楊兄,對的好!」
楊漢鼎傻乎乎的問:「好啊?」
譚逸飛特別肯定地伸拇指:「好!」
楊漢鼎半鬆了口氣
只聽潘鳳雲又說:「我再拿我的名子出個聯,鳳鳴。」
楊漢鼎:「啊,那我用我的姓兒對,楊……楊,楊舞。」
穆雪薇又大笑:「羊舞?羊會跳舞嗎,哈哈哈……楊大哥,你忘啦,在軍校的時候我教你跳舞,你都快把我的腳給踩折了。」
譚逸飛:「哎哎哎,羊怎麼不能跳舞啊,你們沒聽說過百獸齊舞嗎,羊難道不在其中嗎?」
穆雪薇:「就你會說。」
楊漢鼎又試探地問:「又對上啦?」
譚逸飛更肯定地使勁拍了楊漢鼎一下:「對上啦!(舉杯)干!」
楊漢鼎一飲而盡,終於放鬆下來:「我告訴大家一件好事,這次我結識的侯營長給我信了,他已經向侯司令舉薦,我稍作休整之後就投侯府駐軍去啦,這下啊,終於對得起我這幫兄弟啦!」
譚逸飛非常高興:「好!恭喜楊兄終於如願,我敬大哥!」
穆雪薇和潘鳳雲也舉起杯:「恭喜恭喜!」
楊漢鼎:「老弟,你小子手腳夠快,拉雪薇私自拜了天地,又坐上了九仙商會的寶座,雙喜臨門,大哥也敬兄弟一杯!」
「哈哈哈」眾人皆歡
_
16-14,官道,日外
一輛篷車行進在官道
譚逸飛小心地照顧着尚很虛弱的譚稚謙,譚稚謙頗為感動
譚稚謙:「多謝逸飛兄。穆小姐不和咱們一同回去嗎?」
譚逸飛:「她剛看完你就被同學拉去霧靈山玩了,這些天跟着我擔驚受怕的,正好好好放鬆一下。就是不知道沈姑娘怎麼自己出院了,也沒和咱們說一聲。」
譚稚謙點頭:「可能有什麼急事。哎,我還沒來得及和沈老闆說清那件事呢……只怪稚謙太過愚笨,幸而逸飛兄睿智,要不是這樣,我不但早已沒命,更別提重回鎮上了。」
譚逸飛:「咱們是兄弟還這麼見外幹嘛?哦,這車子是不是太顛了,我叫車夫大哥趕慢點。」
譚稚謙:「不不不,我還說再快點呢。我恨不得現在就見到宗英,那天她問願不願意和她一塊死,我答的什麼她一句都沒聽清。回去之後我馬上清清楚禁對她再說一遍,我不願含污冤死,既使一死也必先洗刷清白。」
譚逸飛一驚:「怎麼?稚謙兄是這麼答的嗎?『我不願』三字是這樣的……」
譚稚謙十分堅定:「當然!既然兩情相悅,我當然願意為她付出生命!」
譚稚謙激動而憧憬地望着簾外的風景
譚逸飛卻不覺為其憂心暗生,一時又不知如何去說清楚
「咣咣咣」一陣鑼鼓震天傳來
譚逸飛不禁向窗外望去,怔住
_
後面不遠處一支隊伍整齊走來,前排的士兵敲鑼打鼓,後面整車的禮物披紅掛彩
走在正中的正是意氣風發一身喜氣的侯元欽
_
譚逸飛心中一驚,下意識地看向譚稚謙
譚稚謙面色驟然慘白,眼神直直的一動不動
譚逸飛急呼:「稚謙兄!」
_
16-15,宋府-前院,黃昏外
院中張燈結綵,鼓樂大震
宋宗祥一身華服站在院中恭候着,大娣二娣好奇又開心的在他腿邊轉,周圍站滿家傭
梁嘉琪一邊整着衣服,一邊匆匆走來:「侯兄弟是說到就到了,我尋思着怎麼也還得過兩天呢,瞧瞧我都來不及仔細打理打理呢。」
宋宗祥:「說的就是,熊二,看清楚了?」
熊二:「看得真真的,侯營長是多大的氣派,那怎麼可能瞧錯呢?」
繆世章從後院匆匆走來:「孫媽,趕快給小姐收拾屋子,快!」
宋宗祥:「世章,多虧了你里里外外的忙,嗯,咱宋府的喜氣全顯出來了!」
繆世章笑道:「大小姐終身大事焉敢草率。(突然想到什麼,對熊二低語)再去看看……」
熊二領命而去
_
16-16,宋府-宋宗英閨房,黃昏外
孫媽抱着三娣,嘴上忙着指揮丫環們收拾屋子,開窗燃香
孫媽:「大小姐,誰想到姑爺來得這麼快?(笑)可也是的,這迎娶美嬌娘,哪有不快的。哎,你們快着點,舅老爺特別吩咐的,快把姑爺送小姐那畫掛上,掛得高高的。」
兩個丫環忙着給宋宗英描妝戴環
忙忙叨叨的房中,只有宋宗英十分安靜,尚未康復的身子顯得有些慵懨,無驚無喜地坐着,任由丫環們給她擦脂抹粉,目中十分淡然
桌上的詩冊映入眼帘,宋宗英隨手拿起,「轟——」心中忽掀波瀾
_
〈閃回第五集第15場〉宋宗英閨房晚內
譚稚謙和宋宗英坐在燈下案前
宋宗英:「昨天我看《長恨歌》有一句不懂?」
譚稚謙:「哪句?」
宋宗英翻開詩冊:「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譚稚謙:「這有什麼難懂?(突然臉紅)你,明知故問。」
_
宋宗英怔怔地回想着,手中詩冊不知不覺正翻到《長恨歌》
鏡旁壓着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繡巾,宋宗英拿到手中,展開
上面是譚稚謙的字跡「無金玉以證山盟,唯真心可鑑日月!」
「呼」宋宗英一把將繡巾揉攥在手心,一陣傷感浸來
_
16-17,官道,黃昏外
篷車緩緩行着,「軲轆軲轆」單調地聲音迴響在夕陽中
譚逸飛怔怔的,略一掀簾,已遠遠看到了九仙鎮的界坊,他不禁微皺雙眉
「啊」一聲低呼,身邊的譚稚謙突然醒來
譚逸飛:「稚謙兄……」
譚稚謙突然驚慌坐起,猛地看了看外面,又回身揪住譚逸飛衣袖
譚稚謙:「快!再快點!別讓侯少爺搶了先去,我要帶宗英走,我要帶宗英走!」
譚逸飛使勁穩住譚稚謙:「稚謙兄,你冷靜一下!(輕嘆)造化弄人,稚謙兄只作浮生一夢吧……」
譚稚謙驚得呆住,怔怔地看着譚逸飛:「難道說,難道說你早知道了嗎?(急問)你是不是早知道他要來迎親了?」
譚逸飛遲疑片刻,輕嘆道:「是,只是不知來的這般快……我本想等大小姐遠嫁之後再接你回鎮的,卻禁不住你,你這麼的歸心似箭……(目光遙遠)我也體會過,兩情相悅卻被迫分開是多麼令人絕望,多麼令人肝腸寸斷!」
_
想到此,譚逸飛耳畔迴響起在縣醫院穆雪薇的聲音
穆雪薇(畫外音):「逸飛,你送譚教習回鎮吧。」
譚逸飛(畫外音):「萬萬不可!你明知侯府就快要來迎親了,他怎麼受的了啊?」
穆雪薇(畫外音):「正因為這樣,可能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面了!(一字一頓)肝腸寸斷!你能感受到嗎?當初你沒有一句話就走了,我就是這樣的肝腸寸斷!」
_
譚逸飛目泛淚光,忙收回神思:「要是再不能見上一面,只怕真要遺恨終生了……(輕嘆)稚謙兄,事已至此,還請放寬心些……」
譚稚謙喃喃道:「這心已經碎了,還怎麼寬?(悲呼)還怎麼寬啊——」
_
16-18,宋府-門前,黃昏外
院牆上一長溜的紅燈早早點燃,燈上的喜字隨着火苗一亮一亮
朱漆大門貼着兩個大紅喜字,紅綢喜旗飄揚在翠瓦朱檐
繆世章凍得臉有些紅了,仍是喜悅地恭身等侯
七虎卻熱得滿臉紅,來回走着往街口看,突然喜得大叫:「來了!」
「咣咣」的鑼鼓震響,士兵威風地開道,侯元欽的隊伍行走而來
鎮民們站滿了街邊爭相看着
_
16-19,九仙鎮-街上,黃昏外
篷車狂奔在街上,譚稚謙把着車門只一個勁說着:「快,快,再快!」
譚逸飛勸他不住,譚稚謙竟要去擠在車夫座上自己去駕馬,被譚逸飛拼命拉住
熊二在街邊一眼就看到眼睛發直的譚稚謙,趕快打馬往回返
車夫一時心慌,車子歪歪扭扭地奔着,忽聽馬兒立起長嘶,篷車急停
譚稚謙猛地向後倒,幸被譚逸飛一把「啪」扳住門框,將譚稚謙扶穩
車外已傳來魏永更的斥聲(畫外音):「嘿,老周頭,咋、咋趕的車,這馬喝醉了不成?」
譚逸飛掀簾道:「魏老哥!」
_
16-20,宋府-前院,黃昏外
小生子:「侯營長到——」
〈俯拍〉前院一派歡慶,氣派的馬車,名貴的彩禮運進府來
宋宗祥和梁嘉琪熱情迎侯元欽進了前廳
_
16-21,九仙鎮-街上,黃昏外
魏永更不由樂了:「喲!譚老弟,不不不,譚會長,你咋回來這麼快啊?我聽說縣上的大酒樓排隊請你客啊,聽說咱只出兩百壇,都、都搶着訂咱酒仙呢?(一詫)呀,譚教習,哦,你接譚教習回來啦?鳳姑娘呢?」
譚逸飛笑道:「看看,才幾天不見,這一車的話都被您給說了,老哥這是……」
魏永更:「大隊長喜宴,要、要我再送十壇過去呢!」
譚稚謙跳下車:「喜宴?(恨恨大叫)不!我一定要和宗英說清楚,他們還沒有換帖,還沒有……我,我一定要帶走宗英,宗英——」
譚逸飛一個沒攔住,譚稚謙忽然躥上了魏永更的馬飛奔而去
譚逸飛:「稚謙兄!」
_
16-22,宋府-門前,黃昏外
繆世章和七虎笑着將侯元欽的隊伍全部迎進
繆世章正要跟進府去,一陣馬蹄,扭頭看去,熊二打馬而來
熊二:「掌柜的,您算得真准,譚教習回鎮了!」
繆世章眉峰一挑
_
16-23,九仙鎮-街上,黃昏外
譚稚謙不熟練地騎着馬,加上傷勢未愈,馬兒飛奔之時,他搖晃着幾次幾乎摔下馬來
譚稚謙咬牙打馬從眼前疾過,一個在小攤上吃麵的人驚訝的看着他的背影
此人一身粗衣,頭遮圍巾,只露出一雙秀目,正是沈鳳梅
沈鳳梅見此,在桌上放下幾個大子,急急跟了過去
_
16-24,宋府-大廳,黃昏外
彩禮一件件擺出,映得大廳更加喜瑞貴氣
宋宗祥喜道:「宗祥代妹子謝過了!元欽,咱們兩家世交,怎好如此破費。」
梁嘉琪:「哎,侯兄弟是世伯和老夫人嫡嫡的命根兒,這終身大事怎能不是府上的重中之重。呀!宗英真是命里修來的,過了門去,全府上下還不都把她當心肝疼着。」
「哈哈哈」眾人歡笑
繆世章匆匆走進,拿着一支卦簽,喜道:「各位各位,世章剛才仔細看了天象,此刻正是日盈月滿相映同輝,乃上上吉,此時交換庚帖,百年之好必得圓滿啊!」
宋宗祥大喜:「好!(又探尋着)元欽一路辛苦,是不是太倉促了?」
侯元欽:「元欽久在軍中,已習慣行事迅捷,既然繆兄說了這是難得的吉時,可以說是天作之美,元欽全憑兄嫂吩咐。」
梁嘉琪:「那還等什麼?你們先去祠堂,我這就接宗英過去。」
侯元欽有些臉紅,忙笑着掩示,宋宗祥哈哈一笑二人並肩走出
繆世章目中一轉,出門後不由往大門處瞄了一眼,似是等着什麼
_
16-25,宋府-門前,黃昏外
譚稚謙急切地打馬出現在街口
熊二熊三一見,立刻帶人攔在府門
_
16-26,宋府-祠堂,黃昏外
夕陽餘輝未散,圓月已淡淡初升,竟真是日月同輝之美景
宋宗祥笑着將侯元欽請到後院祠堂前
宋宗祥:「快,點燃喜燭,擺案!」
家人們忙碌着
_
16-27,宋府-宋宗英房間,黃昏內
宋宗英正在發呆
梁嘉琪笑着走進:「宗英,大喜大喜,元欽過府來了,嘩!那聘禮多得咱廳里都擺不下,箱箱都是金貴之物,你可真有福氣!」
宋宗英毫無喜色,也不說話
梁嘉琦:「怎麼了?身子還不見好?喲,瞧你這臉白的,沒半點血色,你們是怎麼伺候的?」
宋宗英:「嫂子,不怪他們,是我自己吃不下……」
梁嘉琦:「那咱們就快着點,你好趕快回來歇着。哎呀現在上妝也來不及了。快,前些天教你繡的那對鴛鴦呢?甭管好不好看的,只要是你親手繡的就能做文定的回禮。」
宋宗英:「還沒繡好呢,差着針呢。」
梁嘉琦:「沒事沒事,要緊是個心意,快拿來,宗祥正在祠堂準備着呢,這就換貼。」
宋宗英一驚:「這就換貼?」
_
16-28,宋府-門前,黃昏外
譚稚謙雙眼直直地望着宋府門上的喜燈,急於下馬卻摔在了地上,他不顧疼痛,爬走來就向府門衝去,早被熊二攔住,熊三帶一幫家丁將他圍住
熊二:「譚教習這是幹什麼?今晚府上大喜,任何客人不見!」
譚稚謙急急大叫:「讓我進去,我要去找大小姐,讓我進去!」
熊三:「譚教習請回!」
譚稚謙哪裏能與熊三勢均力敵,急得拼力嘶叫:「宗英——」
_
16-29,宋府-宋宗英房間,黃昏內
宋宗英忽隱約聽到府外傳來「宗英——」聲嘶力竭的大叫
她本如止水,此刻忽的心跳,驀然起身跑出門去
卻發現繆世章正定定地站在不遠的月門處,深深注視着她
宋宗英眉目一低,回身走回房中
梁嘉琪已把繡帕從繃子上拆下來,去了針,小心包在一方紅綢中
_
16-30,宋府-門前,黃昏外
譚稚謙不顧衣衫撕扯終於衝到門前,又被熊三從後面抓住領子扔在了街上
譚逸飛的包車趕到,一驚,奔上前扶起譚稚謙
譚逸飛:「兩位出手未免太重,譚教習身子這麼弱,怎能如此對他?」
圍觀的鎮民紛紛指責着,沈鳳梅混在人群中靜靜看着,目中深深同情
熊二熊三面露愧色,抱拳:「譚先生,譚教習,我們兄弟魯莽了!」
魏永更駕了酒車已行近
譚逸飛目中一轉:「魏老哥,來得正好,咱們這就將酒仙送進去吧。」
魏永更答應一聲,指揮卸酒罈
譚逸飛將譚稚謙拉在身旁,就要隨送酒工進入府中,熊二熊三也不敢攔他
_
16-31,宋府-祠堂,黃昏內
祠堂銀燭大亮
宋宗祥跪在牌位前:「爹、娘、二娘在上,祖宗福佑,宗英終於得配良緣,此刻良辰吉時,在列祖列宗面前行納徵大禮。」
宋宗祥起身,七虎端來紅漆盤,上面是精美的龍鳳帖,兩層外紅內綠,金龍金鳳如飛
宋宗祥接過,恭敬放在案上
梁嘉琪匆匆走來:「宗英身子還沒好我就沒讓她起來,這文定原本女兒家就不便出頭的。元欽,這是宗英親手繡的鴛鴦,你也知道她難得一靜的性子,這對鴛鴦可是一針一線繡了好久才成的,指頭都扎了不知多少回。你好好收着,全是宗英對你的情意啊。」
侯元欽珍愛地接過:「是,多謝嫂子,元欽一定隨身珍藏。」
宋宗祥示意侯元欽行禮:「吉時已到,元欽。」
只見侯元欽神情肅然,在神位前端跪立誓,宋宗祥和梁嘉琪聽得十分感動
_
16-32,宋府-門前,黃昏外
譚逸飛領着譚稚謙眼看就要跨入府門,忽然一人擋在面前,正是繆世章
繆世章:「譚會長。府上此刻正在為大小姐行納徵大禮,吉辰之時暫行謝客,還請見諒。」
譚稚謙大驚,往門內撲:「納徵,不,不——」
繆世章:「譚會長如今已經是有身份的人了,自當禮恭畢至,不會讓自己同宗如此失態吧!」
譚逸飛一時無話,唯使勁拉住譚稚謙,示意魏永更退後
譚稚謙:「放開我,放開我,我要見宗英,讓我見宗英一面!」
繆世章示意小生子帶人將酒車拉進:「譚教習也算是深知廉恥,棲身九仙不知知恩圖報,怎麼反倒如此荒唐。(近前低斥)繆某奉勸一句,眾目睽睽,請給大小姐留幾分顏面!」
一句話如當頭一棒,令譚稚謙頓時呆住
四周早已圍滿看熱鬧之人,全看着瘋了般的譚稚謙,沈鳳梅憂慽滿目
繆世章冷笑一聲,返身回府
宋府朱漆大門「吱吱」關合
譚稚謙一瞬間猛地掙開譚逸飛,飛撲向前,嘶吼:「宗英——」
_
16-33,宋府-宋宗英房間,黃昏內
(傷感的音樂漸進)
宋英宗淚水驟下,驀然一陣心痛,看着窗外,小生子、丫環們都遙遠了起來
_
16-34,宋府-祠堂,黃昏內
宋宗祥親自端起案上漆盤,送到侯元欽身旁
侯元欽欣喜地拿過鳳貼
梁嘉琪代宋宗英拿起龍貼
眾人大喜,門外吉樂大奏,繆世章笑臉迎來,堂內堂外均是喜慶一片
_
16-35,宋府-門前,黃昏外
譚稚謙衝到門前
漆門「砰」重重關上於他的面前
他一雙手「啪」地拍到門上,譚稚謙緩緩順門滑下,絕望悲呼一聲,暈倒
沈鳳梅目中一抖,怔怔地看着,悽然回想
_
〈閃回〉九集第26場候府大廳晚內
梁嘉琪唇邊露出得意又不屑地笑意
宋宗英心無城府地一把把向她扔着錢
宋宗祥不敢往這邊看
班主的女兒剛要扶起沈鳳梅,極度傷懷的沈鳳梅卻再次跌倒
忽聽「噹啷」一聲,沈鳳梅懷中玉簫落地,〈慢鏡特寫〉「咣」折成兩斷
宋宗祥大驚,心中極痛,卻叫不出聲
_
人們糟雜的議論聲拉回了沈鳳梅的回想
沈鳳梅(悽然內心獨白):「你宋府怎麼就如此殘忍啊,為你們傾盡真情,卻被你們隨意踐踏!(憤恨)將這一片真情一次又一次關在門外,關在門外……」
譚逸飛和魏永更已將譚稚謙扶上包車,遠去
沈鳳梅消失在雜亂人群中
_
16-36,宋府-前院,晚內
院中喜樂大奏,宋府前院一派忙碌,家傭穿梭
大廳明亮的燈光射到前院,紙窗上賓客們推杯換盞,人影晃動
飲酒聲、碰杯聲、行令聲、祝賀聲不絕於耳
_
16-37,仙客來酒樓-包間,晚內
(淒冷的背景音樂)冷清的雅間,醉醺醺的譚稚謙又端起一杯,一飲而盡
他再去拿桌上的酒壺,被譚逸飛一把奪走,譚稚謙抓空,再抓,譚逸飛仍閃開
譚稚謙醉嚷:「給我,給我!」
譚逸飛:「稚謙兄身子還沒恢復,又一路舟車勞頓,還是少來幾杯吧。」
譚稚謙:「給我!這仙客來不是宋家的嗎?宋家不是大開喜宴嗎,你聽聽,你看看,外面人人都喝得她一杯喜酒,為何我卻喝不得?」
譚逸飛:「只因稚謙兄喝的不是喜酒!」
譚稚謙一怔,「嘩啦」將酒杯摔碎地上:「別管我!你一向那樣幫我們,為何這次要攔着我?(眼睛已有些發紅)是不是你做了會長就也變得勢利了,你走!不要你管!」
譚逸飛拿住酒壺就是不給:「逸飛從未改變,是大小姐變了!」
譚稚謙一驚:「什麼,你說什麼?宗英變心了?不,不——」
譚逸飛(正色):「不是變心了,是變得深明大義了,不象從前一樣只沉醉於紅塵小愛了!」
譚稚謙瞪着譚逸飛
譚逸飛乾脆一傾而出:「稚謙兄看報了嗎,聽說過倭寇設立領事館的事了嗎??」
譚稚謙:「不是被趕走了嗎?」
譚逸飛:「那就不會捲土重來了嗎?大隊長為保九仙平安,一直倚仗侯府對山防的援助,目前日本野心日重,已有侵犯本省之實,為聯手抵日,也圖個門戶相當,大隊長才力促侯宋聯姻。大小姐知道原委之後深明事理,默然應允。她是為九仙全鎮而嫁,否則以她的烈性,何懼以命相拼!」
「嗵!」譚稚謙雙眼發直重重坐回座位,呆住
_
16-38,仙客來酒樓-樓道,晚內
譚逸飛扶着譚稚謙出了包間,熊二熊三立刻上前
譚逸飛:「兩位這是……」
熊二:「譚先生千萬別見怪,是大隊長吩咐讓我們兄弟倆照顧好譚教習。」
譚逸飛的笑容中明顯透出不信:「哦?我要送譚教習回學堂,兩位是前鋒還是壓後?要不咱把魏老哥請來鳴鑼開道?」
熊三很尷尬:「譚先生說笑了,我們怎麼敢擋您的路,嗨!瞞也瞞不過您,實話說了吧,是掌柜的交待大小姐出閣前務必請譚教習安靜。」
小二端着菜在前面引路,團防小隊長帶着一隊團丁上樓
譚稚謙兩眼冒火:「又是他,又是他!」
團防的人上得樓來:「哎,大小姐的喜宴,咱也湊湊份子。」
譚稚謙氣得突然將小二手中菜盤一把掀到地上:「他害得我們還不夠嗎?」
團防小隊長一怔,氣得上前就要揪譚稚謙,被譚逸飛攔住
譚逸飛:「哎哎哎,兄弟,稚謙兄醉了醉了,小二哥,麻煩再上一桌,算譚某請各位兄弟。」
團防小隊長:「哪裏哪裏,哪敢勞譚先生破費。」
熊三:「我諒你也不敢,要不是你們縮頭豹子辦了蠢事,譚先生也不會讓日本人害得差點毀了酒坊,你們還好意思吃譚先生的。」
熊二:「就是。你們團總八成是缺錢花了才賣地的吧,卻賣出個漢奸噹噹,哈哈哈……」
團防小隊長大怒:「誰是漢奸!譚先生,你可別聽這幫人瞎說,說我們團總在外面躲小日本不敢回來,團總是去龍府拉貨了,這次可是一水的捷克槍,明兒就到,看你們山防還能神氣幾天!」
熊二熊三還欲爭辯,譚逸飛趕忙勸住
譚逸飛:「兩位看我的面子,大喜之日還請息怒,小二哥,請上菜。兩位熊大哥,咱們這就送譚教習回去吧。」
團防小隊長向譚逸飛抱拳,進了包間
熊三乾脆將醉得歪倒的譚稚謙一把背上,譚逸飛走在他們後面,眼睛轉着
_
16-39,酒仙酒坊-院中,晚內
作坊門大開,酒工進進出出,正在大干,蒸氣瀰漫,噪雜聲震響
一名粗衫人頭上戴着工帽閃進院子,避開眾人,向酒坊旁的辦公室方向溜去
_
16-40,林中,晚內
楊漢鼎在林中度步,神情嚴肅地好象考慮什麼大事
〈特寫〉他手中拿的卻是一本《楹聯集萃》
楊漢鼎:「那天對的都是什麼呀,驢唇不對馬嘴的,這小子還說好,好什麼好!」
張達王小順快步跑來:「大哥!」
楊漢鼎趕快把書藏到身後,仍是威嚴狀:「嗯,劉二豹那邊怎麼樣?」
王小順:「譚先生說劉二豹明天就回鎮,而且……」
張達:「大哥,這回可是一水兒的捷克槍!」
楊漢鼎眼睛一下亮了:「哦?」
_
16-41,酒仙酒坊-譚逸飛辦公室,晚內
門外傳來輕輕地敲門聲
譚逸飛:「請進!」
門輕輕被推開一條縫,沈鳳梅身着粗衫閃了進來:「譚先生。」
譚逸飛訝然起身:「沈老闆!快請坐快請坐。沈老闆穿成這樣我差點沒認出來。」
沈鳳梅:「只怪鳳梅先前太過招搖,不得已才這種裝扮,就盼着能早日查明身世,可是鎮上人人都害怕提及那場大亂,這麼多天,鳳梅毫無所獲。」
譚逸飛:「要不沈姑娘去錢記茶館打聽打聽?那裏面天天談天說地,哦對了,童爺爺也常去,他老人家對陳年舊事記得不少,說不定能找到些線索。」
沈鳳梅:「說的是,本來今天就是要去,半路上看到譚教習在宋府門前……他……鳳梅來找您就是為了這事。」
_
16-42,林中,晚外
楊漢鼎心裏高興:「明天劉二豹一回鎮就去找他買,兄弟們人手一支。現在國民軍物資非常緊缺,所以咱們裝備得越高級越好,這樣侯司令就不需為咱們的軍械費心啦。」
王小順:「是啊,大傢伙誰不想要啊。可是我和張達問清楚了,這批槍劉二豹不賣。」
楊漢鼎:「不賣?怎麼,他發現什麼了?」
張達:「沒有沒有!這麼回事,劉二豹和日本人害了譚先生一回,生怕在九仙鎮被人罵死,就砸了家底買了這批槍給自己充門面。」
王小順:「這可花了他全部積蓄,準備招兵買馬和山防乾的,團防的人說了,絕不賣。」
楊漢鼎:「哼,還絕不賣!(想了想)我去給逸飛打個電話,這小子主意多……」
楊漢鼎走了幾步,發現沒人跟上來,不由停住,回頭一看,張達和王小順正愣愣地看着他藏在背後的那本《楹聯集萃》
楊漢鼎:「看什麼?」
王小順:「大哥,你在看這個啊?」
楊漢鼎「咳咳」清了清嗓子:「嗯,挺有意思的,怎麼樣,教教你倆?」
張達:「有意思什麼呀,在村里聽了多少遍了,私塾的先生天天搖頭晃腦的念,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楊漢鼎睜大了眼:「你倆會念。」
王小順:「這誰還不會上幾句,哎大哥我給你念兩句。家對國,武對文,九經對三史,四輔對三軍。」
張達:「堯對舜,夏對殷,山中梁宰相,樹下漢將軍。」
楊漢鼎:「得得得,念得挺溜哈,我出個上聯,月圓。」
張達:「花好。」
楊漢鼎頓了一下,又道:「鳳鳴。」
王小順:「龍吟啊,太簡單了。」
楊漢鼎呆住了,越發覺得那天自己特傻,不由暗暗咬牙
王小順和張達正高興,就見楊漢鼎突然神情一肅:「嘻嘻哈哈什麼呀,正事不想,回去!」
王小順和張達莫名其妙:「是!」
_
16-43,酒仙酒坊-譚逸飛辦公室,晚內
沈鳳梅:「鳳梅身份卑賤,縱得大隊長許諾仍被棄如敝履,今天看到譚教習的遭遇和我如出一轍,這心裏就更恨!宋府的主人是大隊長和大小姐,卻什麼自己的命都作不了主?都要順了繆世章的毒計?(恨恨)不,鳳梅不信,這命中的鴛鴦就真的都成不了嗎?」
譚逸飛:「東飛伯勞西飛燕,我也不免為之感嘆啊……」
沈鳳梅肅然道:「既然如此,譚先生,鳳梅斗膽,要成全譚教習,還請譚先生相助!」
譚逸飛很驚訝:「沈姑娘……沈姑娘忠肝義膽令人佩服!但是這件事……一來大隊長想借這次聯姻穩固山防的後援,二來,宋府護院林立閉門謝客,繆世章定然在後院增派人手,大小姐出嫁的日子就在眼前,倉促之間如何行事?」
沈鳳梅:「先生果真心思敏銳。(沉吟)第一件鳳梅來做,每二件卻非先生莫屬。」
譚逸飛:「哦?既令大小姐遠走又不至侯府震怒,沈姑娘如何妙解雙關?」
沈鳳梅神秘的低低一笑,〈從背後的角度〉她縴手緩緩摘下酒工帽
譚逸飛不由一怔,隨即一喜,喜悅中含着敬佩之情
_
16-44,宋府-後院,晚外
前院喜樂聲震,後院相對冷清,宋宗英的倩影映在窗上
寒夜風中,繆世章對着假山旁的鞦韆發呆
七虎:「二哥!二哥!」
繆世章回過神,忙站起:「哦,虎子?」
七虎拉他到僻靜處:「熊二熊三聽團防的人親口說,二豹子明天要拉捷克槍回鎮!」
繆世章一驚:「哦,怪不得他出鎮前取走了賬上全款,怎麼?想公然和山防對抗啊。」
七虎:「他敢!二哥,快想個招,絕不能讓他進鎮!」
繆世章:「大小姐正當嫁喜,這一時之間讓我怎麼想得出啊?」
七虎:「要我說,與其往後和他的捷克槍拼,倒不如直接去劫了他!」
繆世章心中一動:「劉二豹握有通諜,所購軍火均要在縣上造冊,你去明搶,怎躲得過縣上追查?就算你化裝行事僥倖得手,又怎麼掩蓋山防平空多出二百支槍來?」
七虎撓頭,急得來回走:「那咋辦?這槍一到縣上就不好下手了,真就眼睜睜看着這廝把團防做大啦?」
繆世章沉思:「不如……」
七虎眼睛一亮:「二哥!?」
繆世章:「這件事要辦成,必需得大小姐應允提前出閣。」
_
16-45,宋府-宋宗英閨房,日內
四幅精細的吉服圖樣擺在桌上,宋宗英和梁嘉琪認真地看
芸姐:「夫人,這是從您畫的樣冊里挑的,姐妹們一塊挑了這四幅,給大小姐繡在吉服上了,算是我們的一份心意,不知大小姐可瞧得上嗎?」
宋宗英點頭:「那還用說,這麼漂亮,又是嫂子親手畫的,芸姐,替我多謝各位姐姐啦。」
芸姐:「那就好那就好,夫人的樣幅幅都好,我們還怕挑花了眼呢,這不,譚先生特意給題的詩,這四幅本不相干,他這一題可就成了一套啦,咱們也拿得出手。」
宋宗英仔細看,每幅樣右上角均寫有譚逸飛的筆跡「遠山芙蓉染黛眉」「走馬觀花盡芳菲」「高山流水知音覓」「飛鸞翔鳳喜迎歸」
梁嘉琪:「哎喲喲,瞧瞧譚先生這文采,瞧這一筆好字,芸姐,回去一定得替我們多謝他呀。」
芸姐:「那是那是,譚先生說了,請大小姐從頭看,好好的看,有什麼不滿意的只管和我說,姐妹們這就去改,可不能誤了您出嫁呀。」
梁嘉琪:「嘿,要不說是譚先生呢,辦事真是周全。宗英,那你就從頭好好看,嫂子這就拿筆去,親手給你改。」
梁嘉琪笑着出門而去
宋宗英:「我哪懂繡花呀,還讓我從頭看,我能看出什麼?(突然目光一閃)從頭看……」
譚逸飛每句詩的頭一個字在宋宗英目中跳動「遠」「走」「高」「飛」
「轟」本來強打精神的宋宗英心中驟然的驚喜湧上,不由砰砰跳了起來,她穩了穩心神
宋宗英:「芸姐,譚先生還說什麼了。」
芸姐:「哦,大小姐不問我險些給忘了,譚先生說已經知會了穆小姐,她明兒就從縣上趕回來看你,到時候還要送大小姐一對金釵做賀禮吶。」
宋宗英心中一動:「到時候,金釵……(笑)哦,芸姐,我看着件件都特別漂亮,沒什麼可改的,就請姐姐們快點照這個做起來吧,快去呀快去呀,謝謝大夥了。」
宋宗英不待梁嘉琪回來,快手快腳地把繡樣疊好,塞到芸姐手中
芸姐笑道:「瞧大小姐急的,放心,吉服早做好了,大小姐既不用改,我們馬上就送過來,我這就去。」
宋宗英:「好,好。」
送走芸姐,宋宗英關上門,背靠在門上閉目仔細回想着
「遠走高飛」四個字跳躍在腦中
宋宗英興奮地偷笑了一聲,心呯呯跳得更歷害了
_
16-46,宋府-大廳,日內
一陣大笑聲,譚逸飛率老掌柜和眾位商號老闆被小生子迎入客廳
宋宗祥和梁嘉琪匆匆從後院而來
宋宗祥:「譚會長和諸位掌柜大駕,宋某失迎失迎。」
譚逸飛:「大小姐燕爾之喜,九仙商會特來恭賀,薄禮一份,望大隊長笑納。」
一箱重禮被家丁抬進,箱上一幅賀聯「繡閣昔曾傳跨鳳德門今喜近乘龍」
梁嘉琪喜道:「譚先生好字!我代宗英謝各位的大禮。」
譚逸飛:「夫人見外了,大小姐的吉服已然做好,逸飛還交待,給夫人也同樣做了一身,可謂姑嫂同喜。」
梁嘉琪喜道:「好好好,宗英看了先生的圖樣,只說快點穿上呢,沒想到這麼快就送來了。」
譚逸飛:「那好,夫人,咱們這就一起去吧。」
梁喜琪捧起新衣:「好好好。」
兩人正笑着出廳,只見繆世章不知何時出現在廳門
繆世章微微冷笑:「此刻大小姐不便見外客,譚會長見諒。表妹,你先去吧。」
梁嘉琪施了一禮便走
譚逸飛送出幾步,就見繆世章已先他幾步走到前院與後院相通的月門處,看似徘徊,實是守在門邊,斜目向譚逸飛看來,譚逸飛一怔,走回廳中
_
16-47,九仙鎮小學堂-院中,日外
一些鎮民帶着孩子進了院
「聽說譚教習回來了,不知道今天開不開課。」
「難說,不過前幾天穆小姐說已經請到新教習了,寒假過了還要開更多的課呢。」
熊二熊三騎馬進院,下馬一左一右守在教室門口,家長們感到陣勢不對
熊三:「今兒不開課,都回去吧。」
熊三的大嗓門嚇了眾人一跳,再看看熊二熊三嚴肅的臉色,眾人紛紛禁聲匆匆離開
_
16-48,宋府-後院,日外
房中傳來梁嘉琪和宋宗英正在試穿新衣的笑聲
「嫂子,你再試試這件。」
「哎呀,我可是沾盡了宗英你的喜氣了。」
「咱倆要一件一件都試。」
「好好好……」
繆世章聽了片刻,一扭頭,忽看到譚逸飛出廳後身影一閃不見,繆世章一凜忙追去
小生子拿着一個盒子正往後院走,剛想向繆世章見個禮,繆世章已走遠
_
16-49,宋府-門前,日外
「嗬!」一陣驚讚聲
魏永更舉着一個華麗的馬鞍,所有守門的兵丁都被吸引了來
魏永更:「怎麼樣,譚、譚老弟特意從游老闆那花大價錢買的,皇家的、王爺用的,配、配侯少爺這神龍馬怎麼樣?」
眾兵丁爭先恐後地看:「哎喲媽呀,王爺用的,這可得好好過過眼。」
「我說呢,就從來沒見過這麼金貴的鞍子。」
_
16-50,宋府-前院,日外
譚逸飛在前邊走,繆世章不錯步地跟在後面,只見譚逸飛穿過遊廊,繞了一大圈又繞回前院,在偏廳門前和侯元欽的親兵寒喧了起來
譚逸飛掏出幾個厚厚紅包遞上:「幾位兄弟都是侯少爺身邊的吧,在下九仙商會譚逸飛,早聽大隊長說過,九仙鎮要不是仰仗侯府神威,也不能這麼平安,我們的買賣也不能這麼穩當,來來來,一點意思,沾沾侯少爺的喜氣,各位別嫌少,千萬別嫌少啊,哈哈哈……」
只見親兵們驚喜地收下:「謝先生的賞……」
宋宗祥和眾掌柜聞聲出了大廳:「譚先生太客氣了。」
譚逸飛笑道:「商家講究個和氣生財,同喜同喜嘛!」
眾掌柜:「譚會長說得對啊,哈哈哈……」
譚逸飛:「哦,大隊長您忙着,我們就不多打擾了,各位,咱們就先回去吧。」
眾掌柜:「好好好,大隊長,告辭告辭……」
宋宗祥抱拳:「多謝各位,宋某事忙,就不遠送啦。」
只看到譚逸飛一行出了大門,繆世章仍疑心重重地沉思
_
16-51,宋府--宋宗英閨房-後院,日外
宋宗英:「嫂子,瞧你穿上步子怎麼就那么正呢,身段怎麼就那麼柔呢?哎呀,我打小就沒人教過。這屋也走不開,乾脆你到院子裏好好教教我吧。」
宋宗英說着便把梁嘉琪挽到院中
梁嘉琪笑道:「好好好,也真是的,誰叫你小時候就當個小子養呢。」
宋宗英:「嫂子——」
小生子:「夫人,大小姐,這是譚先生叫我給大小姐送過來的,他說,穆小姐已經從縣上往咱府里趕了,叫譚先生先替她送上金蘭賀禮,賀您的金玉良緣。」
梁嘉琪忙接過盒子:「喲!快看看快看看,雪薇是什麼見識,送的禮定然不是凡品。」
匣中兩隻鳳頭金釵,燦燦生輝
梁嘉琪驚讚一聲,拿出來趕快給宋宗英插在發間:「太漂亮了,快戴上,等雪薇來了叫她看看,咱好好謝謝她。」
宋宗英眼中一亮(內心獨白):「到時候,金釵。金釵,到時候……(對小生子)小生子,去吩咐上壺好茶來。哎你們兩個攙着夫人,嫂子,你快點教我呀,就繞着假山走上兩圈,讓我仔細學學。」
小生子出了後院,兩個隨身女傭扶着梁嘉琪往假山走
梁嘉琪:「看好了啊,《女論語》裏早有訓誡,凡為女子,先學立身,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
宋宗英:「嫂子,你懂得真多。」
梁嘉琪只顧認真地往前走:「那當然,打小家裏就讓熟讀過的,你好好學着點。」
宋宗英答應着:「哎!」
眼見梁嘉琪和女傭轉到假山後,宋宗英四下一看,快步向前院走去
_
16-52,宋府-門前,日外
侯元欽的馬配上了華麗的馬鞍,更顯神俊
眾人圍着爭着看
魏打更:「寶馬雕鞍,懂嗎?好馬得配好鞍——」
眾兵丁:「就是就是,瞧這馬精神的。」
宋宗英掩面從府門旁邁過了門檻,只見一輛篷車行至她面前,車上伸出一隻手來,宋宗英沒半點兒猶豫握住那隻手上了車
就這一瞬間的功夫,眾兵丁誰都沒有注意,只顧圍着馬看
_
16-53,宋府-後院,日外
繆世章還在琢磨着,度步到月門,只聽後院梁嘉琪的聲音
梁嘉琪(畫外音):「哎,宗英哪兒去了,宗英?」
繆世章一步跨進後院,只見梁嘉琪愣愣地站在那,丫環們這屋那屋的找
繆世章怔在院中
梁嘉琪還不明所以:「哎,表哥,看見宗英了嗎?我這教她走步子呢,怎麼一轉眼就沒影了?」
繆世章:「都誰來過?」
梁嘉琪想了想:「就譚先生叫小生子來送雪薇給宗英的禮,沒旁人了。」
繆世章緊張問:「什麼禮?」
梁嘉琪:「兩隻真金的鳳釵。」
繆世章:「鳳釵?釵頭鳳!此乃暗示大小姐舊地重遊。(咬牙)譚逸飛!(大叫)生子,快去學堂讓熊二熊三守好了,快去!」
_
16-54,九仙鎮小學堂-院內,日外
譚稚謙茫然在教室徘徊,了無生趣
他怔怔地望着,黑板上仿佛出現了那天他寫的《滿江紅》
宋宗英當時的話語響在耳邊(畫外音):「你要是從軍,我就做那隨夫出征的梁紅玉!」
譚稚謙心中更痛
敞開的教室門,冷清的校園,只有熊二熊三高壯的背影象黑塔一樣把守在教室門口
小生子匆匆跑來:「不好了兩位熊哥,大小姐不見了!」
熊二一驚:「怎麼不見的?」
熊三:「去哪兒了?」
小生子:「我只聽舅老爺說她要舊地重遊。」
教室里的的譚稚謙聽到後不由呆住,隨即向門口輕聲走來
熊三急道:「你在這守着,我回府幫着找人。」
熊三打馬遠去,小生子呼哧帶喘地跑在後面:「熊三哥,舅老爺說讓在這守好了……」
只聽一聲馬嘶,熊二一回頭,發現譚稚謙跑出院門,飛身上了熊二的馬唰地跑遠
熊二大驚着追在後面:「回來!給我回來!」
_
16-55,九宮山-山路,日外
山路寂然,四周古木森森
一輛篷車「軲轆軲轆」往上走
_
16-56,九宮山-山腳下,日外
譚稚謙馳馬到了山腳,略一仰望,看到山腰處的篷車,不由精神一振,繼續揚鞭
_
16-57,九仙鎮-街上,日外
繆世章帶人奔來,遠遠已看到九宮山
已有兵丁相報:「掌柜的,譚教習上山去了,我們怕驚走了他,在這兒守着。」
繆世章點點頭,一揮手,眾人向山上衝去
_
16-58,城隍廟-門前,日外
一座清幽古廟,門前松柏連蔭,靜無一人
匾額上「九仙城隍廟」五個字,兩側刻一副聯「境由心造」「事在人為」
譚稚謙騎馬急馳到城隍廟門前,又急又累,滿頭是汗
他什麼也顧不得,也不拴馬,幾步就跨進院去,直奔大殿
_
16-59,九宮山-山路,日外
繆世章一行已上到半山腰
_
16-60,城隍廟-正殿,日內
譚稚謙猛地推開正殿的門
陽光驟然灑進來,照亮了殿中,也照亮了城隍像前的一人
(激動濃情的畫外音樂響起)
譚稚謙怔住,激動喜悅急速盈繞全身
這人正是宋宗英
譚稚謙大步上前,宋宗英的淚水驀地迸出,被譚稚謙一把摟入懷中
_
16-61,城隍廟-門前,日外
繆世章漸漸上得坡來,遠遠地已看到廟前的篷車和熊二的馬
家丁:「看,熊二哥的馬。」
繆世章打馬奔到城隍廟前:「四人守住前後廟門,其他人跟我進去。」
_
16-62,城隍廟-正殿,日內
譚稚謙:「宗英,你讓我想得好苦!要是相思害命,我就已經死了十回了。」
宋宗英哭着:「我也是我也是,就是換了庚帖我想的還是你,還是你呀——」
譚稚謙:「幸而老天能讓咱們重聚,小生哥說了個舊地重遊,城隍廟是咱們唯一一起來過的,我一下就想到這兒了。」
宋宗英:「嗯,還不算太笨。還有另一層你這個書呆子一準想不到……(摘下頭上兩隻金釵)你看。」
譚稚謙:「釵。(定睛)釵頭鳳!逸飛兄是要用陸游唐婉故園重逢來點撥你嗎?」
宋宗英:「有這層意思,最主要的他是要告訴我一拿到釵就立刻出府,前些天他送吉服的時候題了一首藏頭詩,是遠走高飛四個字,那會兒我就做好了準備。釵送到的還真是時候,譚先生也不知使了什麼招,院裏的門口的把守全被他引了去,我這才混出來。」
譚稚謙:「逸飛兄真是聰明絕頂!哦,宗英我和你說,那天酒窖里我說的是,我不願就這樣死去,要死也要先還這一身清白,你聽清了嗎?聽清了嗎?你為了我榮華富貴全都可以不要,我又怎麼會在惜這條命呢?」
宋宗英:「我明白,我明白,我不該那麼瘋狂,我該信你的,我不會看錯人,不會!你看你看,城隍爺在看着我們呢。」
譚稚謙拉宋宗英跪下:「城隍老爺請為稚謙宗英做個見證,我二人今後必守此誓。(看着宋宗英)在天願做比翼鳥……」
宋宗英:「在地願為連理枝。」
二人激動地雙雙叩首
_
16-63,城隍廟-院中,日外
繆世章一揮手,家丁在院中四下搜索
繆世章直奔正殿,一步步走上台階
_
16-64,城隍廟-正殿,日內
譚稚謙和宋宗英起身,不由又擁在一起
宋宗英突然有些警覺:「快,快帶我走,府里肯定正到處找我呢。」
譚稚謙:「對,快走!」
門外腳步聲輕響,窗上人影晃動
二人不由一驚
_
16-65,城隍廟-院中,日外
「砰!」繆世章猛地推開殿門
_
16-片尾酒文化(化用本集第62場)城隍廟-正殿,日內【陸游】
譚稚謙:「釵頭鳳?逸飛兄是要用陸游唐婉故園重逢來點撥你嗎?」
宋宗英:「有這層意思,當日陸游便做《釵頭鳳》一詞贈唐婉,『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譚稚謙:「陸游啊,號放翁,南宋著名的文學家。他放翁這個號還和酒有關呢。」
宋宗英:「哦?」
譚稚謙:「陸游和愛妻唐婉被母親拆散之後,雖考中進士第一,卻因為名次在秦檜的孫子之上,遭秦檜除名。直到秦檜死後仕途才漸漸明朗,他文武雙兼,力主收復河山,卻總是被朝廷輕視,所以把一生的坎坷都寄情在酒上,不拘禮法,外人就怪他頹放不檢,嘿,陸游就乾脆以放翁做號了,並作詩道『名姓已甘黃紙外,光陰全付綠樽中,門前剝啄誰相覓?賀我今年號放翁』。」
宋宗英:「哈哈,雖說光陰全付綠樽中,但陸游卻終立志報國,我記得他有一首酒詩是這樣,『平生嗜酒不為味,聊欲醉中遺萬事,酒醒客散獨悽然,枕上屢揮憂國淚。』」
譚稚謙:「對對。陸游堅持抗金,卻反而因此被貶回鄉。於是他作了首酒詩《西村醉歸》,『俠氣崢嶸蓋九州,一生常恥為身謀。酒寧剩欠尋常債,劍不虛施細碎仇。歧路凋零白羽箭,風霜破弊黑貂裘。陽狂自是英豪事,村市歸來醉跨牛』。你看,都醉成那樣了,氣吞殘虜的氣勢卻從未動搖,臨終前他寫下了名詩《示兒》,震憾人心!『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宋宗英:「陸游一生存詩九千多首,我最難忘的還是他這闕《釵頭鳳》,『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譚稚謙:「好一杯苦酒!宗英,咱們肯定不會再象陸游和唐婉那麼淒涼的。」
宋宗英:「咱們倆吶,(唱黃梅戲)咱們倆是『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譚稚謙(唱黃梅戲):「綠水青山帶笑顏……」
(第十六集結束,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3989s 4.154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