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意難平 第二十一章病

    我不知道那老人是出於什麼目的要見孫浩的,是想述說一種生活方式?還是為了堅定自己曾經做出的決定?我不清楚,或許那只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想重新回顧下曾經的經歷吧。

    五弊三缺,按老人的邏輯,就是想得到什麼就必須用同樣甚至超過的東西去交換。對他來說,他用他的方式救了孫浩,那一定也付出了什麼吧,究竟是用什麼和命運交換的呢?老人沒說,我們也沒問。但我想那一定是很重要重要的東西吧,不然老人也不會在風燭殘年時依舊執着於曾經的抉擇。

    童子命,五弊三缺,命運,這些都是我所不了解的,我也不認為它們會左右人的生命走勢,我更相信那只不過是人們在遇到壞運氣時的一種自我逃避,一種自我排解,自我安慰。人都是喜歡活在自己的虛幻世界中的,都是用自己的邏輯來解讀世界的,哪怕那邏輯漏洞百出,經不起推敲。可這就是人們的認知,人們認定了的真實。

    老人走了,在九月的午後,人來人往的街上沒人注意到這位老人,似乎人們都行走於自己的世界中,行走於只屬於他們的道路上。九月午後的街上空無一物,九月午後的街上只有那不時吹拂的西風,亦如老人蕭瑟的身影。

    九月在一年中似乎總是佔據着一個重要的位置。九月意味着中秋,意味着豐收,意味着地球將轉向太陽的另一面,也意味着我將大病一場。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每年九月我都會生一場很重的感冒,無論打針吃藥都不會有起色。記得大學時一次發病,孫浩他們架着我到一個街邊的小診所救治。可在醫生折騰了一陣後,卻面帶駭然的建議我到大醫院去。那神情好似在說,我盡力了,真的沒救了。

    還好他們沒聽醫生的建議把我丟在路邊,而是一致通過了我的訴求,把我又架回了寢室,丟回了床上。

    我每次發病時的症狀和感冒很是相似,都是持續的高燒,身體乏力並伴有嗜睡,但藥物的療效對其卻微乎其微,毫無作用,對於我這個病症的最正確的療法就是靜臥幾日,輔以開水清粥,自然就會痊癒了。

    孫浩說我是個怪胎,小帥是一臉茫然,張輝沉思後說,也許只是換季時的感冒再加上我強大的心理防禦抵制了藥物的作用,醫生說可能是一種基因疾病伴有周期性和潛伏性,長期得不到治療可能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侵害,而我卻認為那不過是地球的公轉到了太陽的另一面,身體對太陽磁場的轉變所引發的自我調整,只要過段時間,身體適應了新的磁場,身體機能就會重新認真的工作的。對於我的說法大家皆是嗤之以鼻,極為不屑。

    那時每年九月的這個時候孫浩他們都會準備好充足的食物然後迅速遠離,消失幾天,以躲避有可能存在於房間中的,從我身體裏散發出來的不知名的病毒。對於未知人們總是充滿恐懼。相對於別人毫無頭緒的關心我更喜歡安靜,一個人靜臥在安靜的房間中更能讓我放鬆,更能讓我安然入睡。

    對於我的突然發病又突然痊癒這一周期性現象,小帥曾詢問過醫生,醫生的回答是,自身的身體機制壓制了病毒的擴散,以至病毒重新潛伏,待到適合的時機還會全面爆發的,下次可能就不會怎麼幸運了。他仍然建議我去大醫院做個全套的檢查,找到真正的病因。對於小帥的憂心張輝說,只是普通的換季感冒而已,只不過我更習慣有規律的生活,所以發病也被不自然的固定住了。而我依然認定我的磁場論。對於我們的爭論,孫浩還是用同樣的一句話來評價,他說,我真是個怪胎。

    「你還真是個怪胎。」王歡說道。

    這是她對我不停喝開水以對抗感冒的看法。

    「我這並不是感冒。」我回道。

    王歡白了我一眼,繼續以十二分的精力在網上掃貨,用她的說法叫「秒殺」。我一直不理解,為什麼本是網遊上的一個詞卻變成了交易用語,王歡的解釋是,如果你想得到別人手中的東西最好的方法是等他焦慮,彷徨準備放倉的時候,這樣你就可以用更少的價錢買到東西,你要做到的就是集中精力,迅速出擊,一擊命中。這不是「秒殺」是什麼?對於她的說法我很是不解,「秒殺」似乎和野生動物捕食很相似,都是要用盡全力以獲得資源,但野生動物在出擊後身體上會體現出迅速的乏力,這也限制了它們每次出擊的次數。我不明白王歡為什麼喜歡「秒殺」這一行為,而不是去完善自己?這樣不是更能緩解「秒殺」後的迅速乏力嗎?面對我的疑問,她果不其然的又回了我一個白眼。

    「你不吃飯嗎?小山。」劉阿姨看了看我沒有打開的盒飯,問了聲。

    「他有病。」王歡沒好氣的回了句。「劉阿姨,你見過喝開水就能治感冒的嗎?」

    「我這不是感冒,我只是......阿嚏。」我猛的打了個噴嚏。

    劉阿姨怪異的看了看我,關切的說「你還是去買點藥吧,我看你是真的病了。」

    「我沒事,我只是......阿嚏。」

    「你有病啊?」突然網吧里傳出一聲女孩的怒吼 。

    我們循聲看去,那是一個女孩,人很清秀,她正帶着耳麥對着屏幕怒吼。

    劉阿姨疑惑的看看我又看看王歡。

    「我說了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停,停,別說以前,我現在不喜歡你了,你的明白?」女孩又說道。

    「網戀吧。」王歡小聲對劉阿姨道。

    劉阿姨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網戀,我微微搖搖頭,喝了口開水。人們越來越喜歡沉醉於虛幻的情感,卻不願意在現實中談一場真真正正的愛戀。

    「這閨女長的不錯的,應該有的是人追求的,怎麼還網戀呢?虛幻的終究是虛幻。」劉阿姨小聲道。

    「誰知道,也許現實中沒有她想要的吧。」王歡抬頭看了眼,又繼續自己的秒殺行為。

    需求,在現實中無法滿足,在虛幻中就能得到嗎?人們想得到什麼?無非是食色以及認同讚賞。人類是群居生物,有着社會性質,人們常常希望能得到別人的讚賞,得到別人的認同,讓自己看起來更美。我慢慢閉上眼睛,如是想。在生活中人們常常是在這兩種狀態間遊走選擇,可是在網絡間卻是不同的,當人面對電腦時人在潛意思中會把生物本能降到最低,因為電腦並不能帶給人本能上的享受和危害,所以人的防禦性和侵犯性會處於休眠狀態,同時虛榮心會放到最大,每個人都會表現出最完美的自己,並期待獲得別人的讚賞和認同。

    「看來這閨女在網絡上也沒找到自己想要的,不知道有沒有吃虧。」劉阿姨繼續小聲說着八卦。

    「這跟在網上買東西一樣,你看到的只是圖片,等你收到實物時才能知道究竟適不適合你。」王歡抬起頭,很哲學的說,「網絡只不過是讓人們又多得到了一條實現夢想的途徑,不管是噩夢還是美夢我想這丫頭都沒吃虧吧。」

    夢想,願望。弗洛伊德說過夢是願望的達成。做夢是不需要生物本能參與的,所以在夢中是不會自發的去做壞事的,就算是在身體機能受到壓迫的前提下也不會出現以滿足生物本能為由的侵犯性的事件。夢境中的自己總會表現出最完美的姿態,無論做什麼樣的事情。在夢醒後人們會認同夢境中的自己的選擇嗎?不會,但也不會去否定。從心裏上講那只不過是對事物的不全面認知。網絡和夢境有着相似的特點,它們都不需要生物本能的參與,所以就同樣會造成對事物的不全面認知,在沒有生物本能的參與下所表現出來的並不是真正的完全的自己,那個自己只不過是為了得到別人的讚賞和認同,為了展現更完美的自己,就算是出現爭議和謾罵那也為了這一目的。網戀中的雙方都會表現出完美的自己,這也就是為什麼人們會輕易認同對方,陷入熱戀中,可是在現實中兩人見面後,絕大多數都會以分手告終,原因就是被壓抑已久的生物本能找到了宣洩口,爆發出的力量壓制了虛榮的表現,從而對對方的看法瞬間逆轉,就像是夢遊症患者。我微搖搖頭,又喝了口開水。

    「哦,小王歡沒在網上找找嗎?」劉阿姨調笑道。

    「如果不滿意七天能退貨的話我會試試。」


    「夢遊症患者。」我低聲道。

    「你說什麼?」王歡猛抬頭瞪着我。

    「沒什麼?」

    「你說我是夢遊症患者?」王歡質問道。

    「哦,沒什麼,我只是......阿嚏,我只是思維溜號了,不是說你。」

    王歡哼了一聲繼續刷着網頁。

    我聳聳肩,低聲自語,「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活在自己的虛擬世界中,以滿足自身的願望......阿嚏,每個人都是夢遊症患者。」

    「夢遊症患者?你才是真的有病呢」王歡使勁的扇了扇面前的空氣,側着頭鄙夷道。

    「我沒事,我只是......阿嚏。」

    王歡又瞪了我一眼,拿出電話,不知給誰打了個電話。

    劉阿姨輕搖搖頭,繼續去忙自己的工作,我依舊坐在椅子上喝着包治百病的白開水。那個清秀女孩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正對着屏幕低聲說笑,我不知道她面對的是不是同一個人。人生有些時候真的很無奈,也很無趣。人們之所以需要這樣的方式來達成一個虛幻的願望,也許只是因為現實中很難達成真實的願望吧。我慢慢閉上眼睛,讓自己儘量放鬆,以緩解病症帶來的頭暈。

    「小山哥,你怎麼了?」突然我身後傳來露雪帶着慌亂的叫聲,我猛睜開眼,回頭看去,只見露雪正快步向我走來,她身後是表情有些僵硬的孫浩。

    「你們怎麼來了?」我吸了吸鼻子問道。

    「我怕你死在這兒,所以叫他來了。」王歡沒好氣的說道。

    露雪猛轉頭瞪着王歡看了一眼,又轉回來,急切的問道「小山哥,你怎麼了?」

    我看了看她,輕聲道「沒事,每到秋天時身體的自我調節......阿嚏。」

    露雪急忙伸出手摸向我的額頭,我下意思的就想躲開,可高燒中的身體始終是慢了一拍。

    「這麼燙還說沒事?哥,快帶小山哥去醫院!」

    「沒事,我只是......阿嚏。」

    「醫生治療不了怪胎的,還是讓他回去躺着吧。」孫浩聳聳肩道。

    我搖搖頭,「一個班就兩個人,我回去了,那晚上就剩王歡自己了,風險系數會提高的。」

    「那你呢?以你現在的狀態工作,你的風險系數會不會提高?」露雪猛然的吼道,之後又極快的別過頭。

    「你還是回去吧,我在這裏替你值個班。」孫浩無奈的說。

    王歡白了孫浩一眼,「你會修電腦?」

    「不會。」孫浩撇了撇嘴。

    「不會?不會你替什麼班?趕緊滾,看見你就煩。」

    孫浩面色難看的看了看我,拍了拍我的肩,強行把我攙扶起來,「兄弟,你還是回去吧,這裏有我呢。」

    我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孫浩,點了下頭。

    「小山哥,要不我陪你去醫院吧?」露雪急切的伸過手想要攙扶我,我忙躲過。

    「沒事,回去躺一會就好。」

    露雪不自然的收回手,央求的看着孫浩。

    孫浩聳聳肩道調笑道「醫院不治療怪胎的,他這病回去躺一兩天自己就好了。」

    「哥,你能認真點嗎?」露雪好像真的急了。

    「他?對他認真?」孫浩拍了拍我的肩,又調笑道,「兄弟你可要認真活着啊,因為我們要死很久。」

    我「......」

    回到住處後我本想安靜的休息的,可是露雪卻在我身前身後忙個不停,我本想跟她說,讓我一個人安靜的躺着就好,可是看到她慌亂的眼神,這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我慢慢閉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以往的時候,睡覺時我是一定要插門的,有時樓道里極輕的腳步聲都會把我驚醒,尤其是發病時,神經更是極為敏感,就算是房間中沒人我也會是處在半睡半醒中的。可這次我是真的睡着了,睡得很踏實,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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