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的事情算是就這樣定下來了,大家在工作之餘也在忙碌着着手準備着旅遊的物品。孫浩每天晚上都會帶着大堆的物品回來,露雪則會將其進行分類整理。看着他們帶着隱隱的期待不停的忙碌,我只得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很難理解他們為什麼會對有着明確目的性的,只能讓身體疲勞而無法讓心靈平靜的旅程這麼的期待。
就這個問題我曾問過他們,露雪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微笑着看着我,眼中的聚焦慢慢的散去,輕聲的說,她很期待,那感覺像是在期待着她的未來。而孫浩的回答卻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他帶着壞笑反問我,那地方我去過嗎?那地方我沒去過,也並不想去。其實大家和我一樣,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去旅遊,也許只是為了,去過,路過,到此一游。
在我們出發的前一天晚上我去見了小帥,本來孫浩是要和我一起去的,可是當天晚上張輝又準備了一些東西,不得已孫浩只得去拉回物品以便整理。
我和小帥見面是在我們以前上學時常去的一家小餐館,那家餐館很小,環境也並不優雅,但幾道很有特色的家常小菜卻讓很多顧客流連。餐廳的佈局很簡單,不大的空間裏擺放着幾張老舊簡單的桌椅,齊着桌沿的泛黃的牆壁上鑲嵌着一排鏡子,相傳這家店以前是開美發的,後來店老闆把店盤了下來,大概是嫌費事也就沒做什麼裝修。剛開始這家店因為裝修問題很少有學生問津,但自從這裏流傳出一個故事後便火爆了起來。
那是在我還只是大一新生時發生的事情,那時這家店也剛開不久。相傳有一天的中午,有兩個女生到這裏吃東西,兩人坐下後,其中一個女生發現隔桌有個男生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女伴,而自己的女伴也許因為害羞,也許是別的原因並沒去制止,她發現女伴正一臉茫然的瞟着鏡子。兩人用完餐後,在回去的路上,她問女伴為什麼沒去制止,女伴幽幽的嘆道,人總是因為害怕失敗而躊躇不前,過後又會懊悔,自責。其實他並不知道我也一直在看着鏡子中他的倒影。
故事的後來怎樣,我並不知曉,很多人也很想知道結局,但故事到了這裏卻突然戛然而止,沒人知道故事的結局,很多人在饒有興趣的說着故事的時候也會順便說起這裏,於是這裏便開始火爆起來。大家來這裏並不只是為了店老闆的幾道拿手小菜,更多的是希望能在這裏看到意中人的倒影,亦或是自己的倒影。
我到店裏時小帥已經先到了,可能是見我還沒到,便點了幾道小菜,幾瓶啤酒,正一個人自斟自飲。我坐在小帥的桌對面,他拿起酒杯斟滿,遞到我面前,我接過酒杯與他碰了一下,一飲而盡。我們放下酒杯,看着對方,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要從哪裏說起。
「你來了。」最後還是小帥打破僵局,他看着我,又像是沒看我,淡淡的說道。
我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小店還是原來的小店,依舊是以前的樣子,一成不變的破舊的桌椅,一成不變的老闆的手藝,還有那齊着桌沿的鏡面,以及掛在對面的發出嗒嗒聲響的古舊的掛鍾。變的,也許只有桌子前的人。
「最近在忙些什麼?」我問。
「玩。」他答。
「玩什麼?」
「刺激。」
「你父母不反對?」
「我已經聽他們的放棄了一件事情,已經足夠了。」小帥看了看我,帶着自嘲道。
「有人擔心你。」我說道。
「你今天是來說教的?」
我點點頭。
小帥喝了口酒,看了看我,翹起嘴角道,「哦,那你說說我現在的狀態,用你的話說這叫什麼?」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鏡中鐘擺的倒影,「鐘擺。」我答道。
當一個擺錘所處的初始位置越高,它擺過最低點後能夠到達對面的位置就越高。當一個人在某一件事情上受到絕對的打擊後,那他在另一件事情上付出的就會更多,更偏執,以期望得到更多回報和關注。我如是想。
「不停的搖擺,徘徊?」小帥依舊翹着嘴角,像是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有趣事。
我輕輕搖搖頭。
「小山,你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說教者。」小帥笑了笑,拿起酒杯向我示意了一下。
「關凌去了我們的聚會。」我道。
「我知道,她不該去,亂來的丫頭。」
我拿起酒杯,向他回敬了下,緩緩的喝了一口。
「那丫頭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我。
「鐘擺。」我道。
一個人在生活中得到的資源越多,付出也就越多,對事態的影響也就越大,反之,亦然,無論好的方面還是壞的。
「我和她從小就認識,可不知為什麼就是喜歡不起來,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我看了看小帥又看了看鏡中不停擺動的鐘擺,淡淡說道「鐘擺。」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付出了絕對的感情,那他很難再對別人付出相應程度的感情,亦如初戀。我暗想。
「你不只不是個很好的說教者,還是個很差勁的喝酒對象。」小帥輕笑了聲道。
「別說我了,說說你吧,小山,從我認識你開始就沒見你笑過,你有多久沒笑過了?」他眯着眼睛饒有興趣的看着我。
「我有笑過的。」我答。
「不,不是應酬對方的笑,是你真正的發自內心的開懷大笑。」
「為什麼要笑?」
「不是為什麼,我聽人說,一個不會笑的人也不會哭。」
「我忘了怎麼笑。」我輕輕搖搖頭,看着鏡中的自己以及那不停擺動的鐘擺。
鐘擺,如果一個人在某個時期發生重大的變故,情緒遭受到嚴重的折磨,那他會通過一些手段使自己不再對別的事情有同樣的情緒反應,變得麻木,這是人的一種保護機制。但是當一個人在某一種情緒上削減了反應的強度,那他在所有其它情緒上也會有同樣的削減。那些所謂負面的情緒減少了,正面的情緒也會同樣地減少,就像鐘擺,若擺向一邊的幅度減少了,擺向另一邊的幅度也同樣減少。道理我懂,但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我輕聲道。
小帥輕輕點點頭,同樣重複着,「是回不去了。」
「別說不開心的事了,」小帥長出一口氣,「我知道你們擔心我,放心吧,等我玩夠了就不玩了,沒事的。倒是你,小山你不會察覺不到吧?」
「什麼?」
「露雪,她喜歡你。」小帥認真的看着我,重重的說道。
「我知道。」我沒有看他,只是在認真的看着鏡中的自己,還有那不停擺動的鐘擺。
「別錯過了,如果你錯過了我都會替你覺得惋惜的。」小帥微笑着輕聲道,聲音中帶着一絲惋惜,一絲期待。
我默默的搖搖頭,帶着幾許無奈,幾許尷尬。鏡中的鐘擺依舊搖擺不定,徘徊不停,亦如現在的小帥,亦如現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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