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意難平 第十六章陰雨

    這一夜似乎格外漫長，天亮的很晚，窗外不知何時變得陰沉沉的，像是在醞釀着一場暴雨。早上七點，保潔劉阿姨準時走進網吧，當她看到一片狼藉的吧枱時，原本還算平靜的臉上瞬間變得詫異又夾雜着一些溫怒。孫浩見此便很是巧妙的敘述了下昨晚的經過，有些誇大的強調了下利害，又婉轉的表達了我們的歉意。劉阿姨聽後一臉古怪的看了看他，便開始着手於自己的工作。七點半，我們交過了班，步出網吧，空中的雨也終於飄落了下來。但是它並不是期待中的那麼暴烈，相反的，卻很是輕柔。濛濛細雨，稀疏飄零，將萬物沁浸在一片朦朧中。

    「哥，你喝酒了，就別開車了。」露雪向孫浩囑咐了句。

    「知道了，今天也沒什麼事兒，就是回去看下裝修進度，我打車走就是了。」孫浩挑了下眉毛，又向王歡問道「美女，你家在哪？我順便送你回去。」

    王歡想了想，點了點頭，「好啊，不過別叫我美女，還是叫我王歡吧，聽到美女的稱呼總給我一種還在上班的錯覺。」

    「好的，那我們走吧，王歡。」孫浩笑笑，在她名字上特意的加重了一下，之後隨手叫了輛出租車，兩人便在細雨中駛向遠方。

    他們離開後，我和露雪也在細雨中向住處走去。

    「你今天不去學校嗎？」我問道。

    「不了，我有些累，還是請個假吧，就說我正在進行一項心理學的實際應用。」露雪微笑着說。

    「騙人不好。」

    「這不是欺騙，是事實啊。」露雪微笑着拿出手機，在屏幕上點着。

    「這個，好像壞掉了。」露雪看着毫無反應的手機一臉的惋惜。

    「用我的吧。」我拿出手機遞給她。

    「謝謝小山哥，可能是昨天走的急了，手機掉到台階上的緣故吧。」露雪接過手機，解釋道。

    露雪撥了電話，低聲的說着什麼，我沒在意聽，但從她的語氣上看，她的藉口好像並不完美，對方也似乎並不好騙。我微微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雨，依舊不疾不徐的沁潤着世間。

    回到住處後，我和露雪道了個別，簡單洗漱了下，便走進臥室插好門，倒頭便睡。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窗外的雨好像已經停了，但天空依舊陰沉。孫浩不在，不知道他是否回來過，廚房的餐桌上放着做好的飯菜，屋子裏沒有人。我來到露雪的房間，叫開了門，她的樣子似乎更顯憔悴，不時咳嗽着，看樣子好像感冒了。

    「感冒了？」我問道。

    「沒事的，我吃過藥了。」露雪微笑着答道。

    我點點頭說了聲好好休息，便出了門。

    露雪微笑着點點頭，緩緩的關上了門。關門聲響過之後，走廊里很是靜極，我突然感覺到露雪剛才的笑容似乎有些遲滯，我好像也沒聽到她走回臥室的聲音。我輕輕搖搖頭，轉首看向窗外，天空陰沉，小雨又開始飄落下來。

    那一夜孫浩沒有回來，我輾轉難眠，窗外的小雨飄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孫浩依舊沒有回來，窗外的雨又停了，但天空依舊陰沉。在路過露雪房間時我敲了敲門，裏面沒有回音。

    當我到網吧時王歡竟然出奇的沒到，在我的認知里王歡從來都是早到的，雖然我不知道她家離網吧到底多遠，但她好像從來都來的很早，從不遲到。但這次她真的遲到了。

    一個多小時後王歡才姍姍來遲，臉上帶着淡淡的黑眼圈，看樣子她也沒睡好，但她的精神又似乎很好的樣子。

    「你遲到了。」我淡淡的說道。

    「那又怎樣？」王歡不以為意的回了句。

    我想了想好像還真不能怎麼樣，隨即聳聳肩。

    「就是你們這間網吧！」王歡剛走進吧枱就聽到網吧門口突然爆出一聲女人的怒吼。

    我和王歡循聲望去，只見一位中年婦女怒氣沖沖的殺進網吧，怒吼道「就是你們這家網吧害我兒子住院的，你說這事怎麼算？」

    「什麼怎麼算？」王歡一臉茫然。

    「要不是在你們網吧上網，我兒子怎麼能流那麼多血？又怎麼會暈倒？」

    我和王歡對視一眼，「那關我們什麼事？」王歡不屑的瞟了他一眼。。

    「我們是服務行業，只提供上網服務的，但並不提供在服務前對其身體進行檢查的項目。」我道。

    「我的兒子在你們網吧暈倒的，你們要負責。」

    「負什麼責？我還第一次聽說，有男人要女人負責的。」王歡鄙夷道。

    「我們已經在事發後進行了積極的搶救，保護現場，備案等措施。」我平靜的說。

    「你們別跟我一套一套的，要是沒有你們網吧我兒子能上網嗎？不上網能暈倒嗎？現在他還在醫院躺着呢，我可就這麼一個兒子，你說這事怎麼算？」

    「大姨，你的邏輯是錯誤的，有需求才有供給，而不是有了供給才有需求。」

    「我也很奇怪，你當初怎麼就把他生下來了呢？」王歡一臉古怪的說。

    「你什麼意思？」中年婦女怒道。

    「就是有了需求才能有......」

    「我沒問你。」

    我「......」

    「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我不跟你說，把你們老闆叫出來。」

    「我要說沒有，你肯定不信吧。」王歡一臉揶揄。

    「你，你，今天你們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不走了。」中年婦女怒沖沖的往吧枱前的椅子上一坐，直視着王歡。

    「大姨，事情的邏輯是這樣的，我們只是......」

    「你閉嘴。」中年婦女和王歡異口同聲道。

    我「......」

    中年婦女就這麼坐着與王歡怒視，王歡今天的心情似乎也很奇怪，她也同樣的怒視着中年婦女。中年婦女的情緒還算穩定，並沒有打人毀物的傾向，只是只要一有上網的顧客進來她就大喊大叫，肆意撒潑，弄得顧客們紛紛逃離。她的行為嚴重的干擾了我們的正常營業，也導致我們今天的生意及其慘澹，臨近中午時網吧內也只有中年婦女這麼一個不算顧客的顧客。我本想打電話叫李胖子來的，畢竟網吧是他的，但王歡似乎是和那婦女槓上了，就是不打電話，而我的手機又借給露雪用了，以至於這種緊張壓抑的事態一直持續到中午。最後還是劉阿姨偷偷的給李胖子打了個電話，李胖子才頂着小雨姍姍而來。

    雨，不知何時又開始下了。

    最後中年婦女終於走了，這件事究竟是怎麼解決的我不知道，他們是在外面解決的。我沒問，李胖子也沒說。不過從他的表情看，好像這還算不上事兒。

    隔天休息時，我終於見到了孫浩，我沒問他那天去了哪裏，他也沒說，只是他的表情很是躊躇，似乎在擔心着什麼。窗外的天空依舊陰沉。

    當天晚上露雪的感冒好了些，心情也似乎好了很多，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整天掛着不變笑容的少女。那晚也許是我看錯了，我仔細回想了下她那晚的神情，微微搖搖頭，我不知道，也不確定，她那個遲滯的笑容究竟是不是我的錯覺。

    晚飯時，露雪做了一道很奇怪的食物，那是用蜂蜜，酥油和粳米熬製的一種粥，它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蜜酥粥。

    我只是看了看，根本就不打算動它，孫浩也是一樣。

    「你們為什麼不吃呢？」露雪奇怪的問。

    「還是普通的粥適合我。」孫浩說，表情說不出來的陰鬱。

    「我對花粉過敏。」我道。

    露雪笑笑，沒再說什麼，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很認真的喝着粥。

    我轉頭看了眼窗外，窗外似乎又開始飄起了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