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書 做不到

    從公孫的話語之中，我們不難看出，公孫是真的動怒了。

    公孫說奢比屍永遠也不知道怎麼做人，其實並不是罵奢比屍不是人。

    事實上，奢比屍確實不是人。他只是天地初開之時，僥倖修成神祇的精怪。

    還是，那個被修成神祇的「他自己」，丟在人間的一份惡念所化分身罷了。

    是以，奢比屍無論打扮得如何像一個人，並在人間活多少年。奢比屍，也仍舊不能被稱之為人。

    這是先天的種族分別，並非是後天的努力便可以改變的。

    公孫剛才的話，完全就是在揭奢比屍的短。

    公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針對奢比屍。或許，公孫是打從聽到奢比屍的名字那一天開始，便對奢比屍有了意見了吧。

    奢比屍在被公孫揭短之後，自然也是十分惱恨的。只不過，就連奢比屍自己，在內心之中，也覺得，自己不是人族這一點，是一處硬傷。

    是以，奢比屍並沒有太過激烈的反應。奢比屍只是苦笑了一下，並開口對公孫說道：「好一個，道貌岸然的，人族，軒轅黃帝。好一個，以人為本的，出發點。」

    公孫預料到了，奢比屍有可能會有十分激烈的反應。不過，公孫卻並不清楚，奢比屍的這兩句話，為什麼會說得這般咬牙切齒。

    好在，奢比屍隨後，便為公孫解開了疑惑。

    就聽，奢比屍接着說道：「你說，你作為人族大帝，是以一個人的感受，在做決斷。可是，你可有考慮過，你的大帝之位，是靠什麼換來的？你如此道貌岸然的一番話，莫非就是在證明，你最終成為了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麼？」

    奢比屍的問題，可謂也是在揭公孫的短。甚至，比公孫揭奢比屍時，下手還狠，揭得還更加徹底。

    在奢比屍說話的過程之中，公孫幾次想開口打斷奢比屍的話，卻終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奢比屍見到公孫氣得說不出話的樣子，似乎很是享受。

    就見，奢比屍冷笑了一聲說道：「怎麼？說不出話來了麼？莫非，你自己也開始覺得，自己的面目十分可憎了麼？你最終，還是變成了你最討厭的人。並且，你妄圖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批判自己這種人。你不覺得虛偽，不覺得噁心，不覺得自己不是人麼？」

    面對奢比屍的一連串問題，公孫一直選擇沉默應對。因為，公孫此刻也在自己的內心之中，拷問自己。

    究竟，奢比屍所說的這些事情，能不能用推動改革時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來解釋。

    如果，單單是講道理的話。或許，公孫給出的理由，是可以成立的。

    可是，公關始終無法過他心裏的那一關。

    誠如奢比屍所言，如果，公孫是出於為天下蒼生的考慮，才作出了那些，連公孫自己都覺得不齒的事情。

    那麼，公孫究竟能不能算作是為了正義？

    這個問題，公孫暫時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

    因為，公孫的心，一直在「算正義」與「算邪惡」之間搖擺不定。

    當然，這種搖擺不定的狀態，公孫是不會讓奢比屍看出來的。

    就見，公孫露出了一個邪邪的笑容，對奢比屍說道：「我只是，看你的樣子實在是太噁心。噁心得我，都不想跟你說話。」

    公孫這話，可以說是說得十分混。根本就不像，一個人族大帝應該有的說話的樣子。

    奢比屍一直詬病與厭惡公孫的，也便是公孫這種，好像市井百姓般的大帝做派。

    這一次，終於輪到奢比屍為之氣結。

    甚至，奢比屍是動了真火。那想說話卻說不出來的樣子，已經寫滿了奢比屍一臉。

    公孫卻好像沒有看到奢比屍這尷尬的臉色一般，仍舊繼續刺激奢比屍道：「同樣的伎倆，哪有接連使用兩次的道理？你以為，你三言兩語，就能干擾我的心境的事情，還會再一次發什麼？」

    見到自己的計謀被公孫識破了，奢比屍本來就因為尷尬漲紅了的臉頰。此刻，又再一次籠罩上了一層灰敗的顏色。

    讓人一看奢比屍的臉色，就會生出一種，奢比屍這一生，活得十分不容易的同情感。

    公孫知道，這種樣子，事實上，是奢比屍用來擾亂對手心境的技能。

    是以，公孫直接忽略掉了奢比屍的這個狀態。

    公孫接着對奢比屍說道：「你說說的那些，我既然做了，我便會背負。這裏面，不存在任何後悔與動搖。用你的話說，即便我討厭這個世界，我也需要先融入這個世界，之後才有機會改變它。無論是我要融入世界，還是世界要改革。這裏面，一定都會需要付出代價。我不知道，改變世界的代價是什麼。我想，就算是以變成我討厭的人為代價，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眨一眨眼睛。因為，我知道，我在接近自己的目標。而你，顯然就是一個沒有目標的行屍走肉。你的靈魂，早就在你活着的無盡歲月之中，一點一點死去了。你永遠也做不到，像一個有靈魂的人一般，去思考自己活着的意義。」

    公孫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以至於，公孫都不知道，奢比屍有沒有聽進去。

    奢比屍自然是聽了進去的，甚至，還在低聲喃喃自語着，「做不到，做不到......」

    公孫很滿意奢比屍的樣子，右手輕輕一抬手腕，就用軒轅的劍挽了一個劍花。

    隨後，公孫也小聲嘀咕道：「奢比屍啊奢比屍，你終歸不會想到，我已經跟蜃龍學會了幻境的營造。想來，你要是死在幻境之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公孫說罷，便一揮軒轅劍，斬向了奢比屍的頭顱。

    就在，軒轅劍剛剛接觸到奢比屍的頸項的那一刻，奢比屍卻忽然發出了一聲，聲音極大的吼聲。

    奢比屍的這一生聲大吼，完全不亞於一聲白日驚雷的破壞力。

    若是不知道現場情況的人聽到了，或許還會因為，奢比屍是一個怕痛的小孩，被軒轅劍一割，便大喊大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