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已經說了出去,而且需要的震撼效果已經達到,南書就真如自己所說,不再參言。
許是眾人都沒有想到,南書會真的退居後位,不再多說一句,在看到她的舉動時,不免都微微蹙眉,流露出了不解之色。
分家的事情都因為她提上日程了,她卻撒手不管了?
在那一瞬間,所有人心裏冒出來的,都是這麼一個想法。
「南書你什麼意思?你把這個家攪得一團糟,然後就一句長輩們看着辦,就不管了?」
古老大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怒火了,南書今天挑事兒,完全就是針對他,他自然明白,如果今天這個家分了,從今以後,他這個當大哥的,在弟弟妹妹面前,恐怕就再也抬不起頭了。
他又怎麼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正好!南書此刻的舉動,儼然就是給了他機會!
面對古老大的質問,南書也只是皺起了沒有,露出了一副厭惡之色,卻也依舊保持沉默,以不變應萬變。
這樣一來,古老大內心的火氣又更加蹭蹭蹭的上漲了,南書的沉默,在他看來,也成了心虛。
他也不想想,南書又不是賣侄女的那個人,她幹嘛心虛?
「哼!今天這件事,爹您若是真的按照南書這丫頭的糊話來辦事,分家的話,我第一個不服!」
古老頭兒神色一凌,看向古老大。
古老大下意識地就後退了兩步,一副隨時準備閃避的模樣。
見他這副樣子,古老頭兒連拿煙杆子戳他的心思都沒了,這樣的兒子,這樣不成器的兒子,顯然是來報應他的。
「不服?你有什麼好不服的?行!那你把我給你還賭債的錢先還給我,你再跟老頭子我講服不服!」
「憑什麼?您不也幫老二家還債了嗎?!」
「棺材本是老子的,老子願意給誰還債就給誰還債!」
古老頭兒氣得站了起來,古老大嚇得跌坐到了椅子裏,臉上也出現了驚恐之色。
面對向來沉默的老爹,發這麼大的脾氣,古老大哪怕也是當爺爺的人了,心裏還是會犯怵。
「老大,你自己摸着良心問問自己,這個家裏,我和你娘最疼的是誰?是不是你?從小到大,你們幾兄妹,除了你之外,誰沒下過地幹過活兒?你娘平日裏偏向你,只要不過分,我都是睜隻眼閉隻眼,都是自己的孩子,疼誰都一樣。但是今天你做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情,你還好意思在這裏嚷嚷?」
古老頭兒也是氣急了,說話的時候幾乎都是吼着的。
南書低下頭,眉眼低垂,想了想之後,便退到門口處,向外看了一眼。
果然……院子門前已經聚集了許多相鄰。
南書回頭看了一眼依舊在氣頭上的古老頭兒,心下權衡了之後,走了出去。
古羽東擔心妹妹,也跟着退了出去。
只見南書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院子門口,她抬起頭來,面目平靜地看着已經退散到了一邊的相鄰們。
將他們一一掃視了一眼之後,這才不緩不慢地開口。
「多謝各位叔叔嬸嬸爺爺奶奶對南書的關心,不過現在我們關上大門商量的乃是家事,實在不方便大伙兒旁聽,更不好耽誤了各位的農活,大家請回吧!」
語畢,她也不看在場的人,轉過身就朝里走。
在看到古羽東的時候,她心頭不由得一驚,下一刻便露出了一個淡然的笑容,與他一起走了進去。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不由自主地散開了。
在散開的那瞬間,環繞在他們心中的,無不是一個問題。
這古老二家的南書丫頭,跟以前不一樣了啊……
而就在南書和古羽東出來的這麼一小會兒,家裏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們剛走到堂屋門口,就聽見古老大歇斯底里的嚎叫聲。
「我是長子,就算分家,這家裏的一切都應該是我的,爹你憑什麼還要分給他們?分給老三老四和小妹我也就認了,他們畢竟還沒有成家,可是老二已經成家,也是他們提出來分家的,憑什麼還要分給他們!?」
一踏進門口,聽見的就是這麼幾句話,南書心裏的煩躁感頓時猛增!
其實她看到那些來看八卦熱鬧的相鄰時,心裏已經覺得煩悶了。
卻又覺得,裏面雖然有看熱鬧看家醜的多事之人,一定也有真正關心自家這一家子的相鄰,也就不好在外表現得尷尬。
可是這踏進家門之後,看到古老大那貪心又噁心的嘴臉,她無論如何也淡定不了了。
她本就對古老頭兒的棺材本沒有生出任何的想法,再說了,老兩口一輩子都把精力放在了養兒育女智之上,能有多少錢?
尤其古老頭兒才幫他們還了十幾兩的賭債,要知道,在農家這十幾兩銀子,已經是他們一家子這一年的生活費了。
也不知道這老兩口攢了多久,才能攢出來那麼點兒錢。
所以南書雖然提出來了要分家,卻半分都沒有動那點銀子的念頭,否則她剛才壓根就不需要讓古老二把錢還給古老頭兒。
那……究竟又是發生了什麼,才讓古老大這般捶胸頓足?
南書走到古老二面前,輕聲問道,「爹,咋回事?」
「你爺爺說,老三老四還有你小姑,在成家之前依舊住在這老屋,然後家裏多出來的銀子,我跟你大伯平分,你小姑是要嫁人的,這地就不分給她了,到時候給她準備嫁妝就行,至於這地嘛,我們四兄弟平分……」
聞言,南書不由得皺眉,「那爺奶呢?把地都分出來了,他們吃什麼?」
「你三叔四叔還沒成家,你爺爺的意思是,暫時就拿你四叔的那一份,當他們二老養老的,你四叔這樣,也不知道有沒有姑娘願意給他。所以……」
南書心頭一陣酸澀,事到如今,這古老頭兒還是不忘記她之前說的那句話。
一碗水要端平……
他想必也是擔心古老四,若是以後他們二老不在了,古老四身邊沒個人,到時候怎麼辦?
面對古老頭兒到最後一刻還在為兒女打算的心思,南書又如何不難受?
古老頭兒保護孩子們的舉動,儼然讓她想到了,那個葬身火海粉身碎骨的爸爸。
只可惜,老人家這點兒最後的念想,古老大看不懂,他一心只看到,老人家將地分給了古老二,卻看不見古老頭兒在聽到他說這番話時,微微扭頭暗自抹淚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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