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屍匠 第五十五章 讓人發愁的錢

    醫生和高超的談話很簡單，滿天爺是由於跌倒，導致了腦出血，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但是卻可以維持生命，說白了，就是滿天爺此刻，已經變成了植物人，但是植物人也並不是宣佈死亡，滿天爺的腦電波顯示，他的腦活動還是有的，不是完全的腦死亡，有可能還會甦醒，但是何時甦醒，卻完全要看運氣，也許是今天，也許是明天，又或者是幾年後的某一天，這在醫學上，現在還完全無法解釋，但是這樣的病例卻比比皆是。

    不過醫生也和高超講到，雖然滿天爺有可能會甦醒，但是畢竟老人年紀大了，這樣撐下去，其實對老人來說，也是很辛苦的，也許還沒等到滿天爺甦醒的一天，他就已經撐不住了，而且滿天爺這樣在醫院裏維持生命，需要的費用也是相當巨大的，醫療保險也是只能報銷一小部分，而大部分的費用都要由家屬來承擔，大概算一下的話，每天的設備醫療費就要將近一萬元，這還不算護理費和物理治療費，總之，這不是一般家庭能夠承擔得起的。

    所以，醫生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卻也給出了自己的建議，如果老爺子已經沒有什麼未了的心愿，那就讓他別受這份罪了……

    儘管醫生的建議如此，說白了就是讓他放棄治療，但是這樣的建議，高超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雖然這建議看似理性，但卻已經遠遠超出了一個人感性的認知界限。

    在高超看來，如果主動放棄治療的話，這就等於是自己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所以他當即便拒絕了醫生的建議，然後他告訴醫生，不管要花多少錢，需要多少時間，他都不會放棄，因為他是他的父親。

    這樣的決定，是正確的，但是這樣的決定，卻給高超立刻帶來了不小的問題。

    錢，豈非永遠都是一個不小的問題。

    高超家的麒寶軒，是百年老字號的古玩堂口，雖在民國時期有過盛世景象，家財富足，也可謂是在長沙屈指可數，可後來全國解放，古玩這種生意怎麼還能做得下去，期間又經歷了十年浩劫，人都差點死掉，就更別說家中還剩下什麼東西。

    到了後來八九十年代，總算古玩行業又有抬頭之勢，當時一些先進的知識分子，對古玩文物還是頗有興趣的，便帶動了古玩行業的復甦，於是趁着那時的機會，麒寶軒的滿天爺才重整了堂口旗號，憑着一身本領，才慢慢翻身，把高家的大名又扛上了老長沙的清水塘。

    轉眼間幾十年如一日，滿天爺口碑了得，只要長沙街頭有人提及麒寶軒的名號，無不豎起大拇指讚不絕口，都說麒寶軒東西大開門，行價不多喊，滿天爺賺的絕對是良心錢。

    別人說的一點不假，良心錢，絕對是有良心，但是卻沒有錢，這麼多年下來，麒寶軒的堂口裏到底有多少家底，恐怕只有老高家人自己才清楚。

    直到前幾年高超接手大掌柜，算了算賬面，才知道麒寶軒雖名聲在外有那麼一號，但是家裏的錢，卻真是不多。

    而後，高超父親主張投資房產，在人瑞瀟湘買了套房子，其實就是給高超準備了一套婚房，又花了一部分錢，賬面上就更剩不下什麼了，但是當時市面生意還好，不管怎麼說，都還可以維持。

    不過沒過一年時間，正好趕上了長沙古玩行業整頓，清水塘便真的是成了清水塘，水至清則無魚，古玩賣不上價格，來的人也少了一多半，這一下子，幾乎所有的堂口，就都開始吃起了老本，各想各的門道了。

    而高超也被逼得無奈，這店面堂口的租金都讓他撓頭，所以才有了他和胖子兩人去雲南鏟地皮的下策。

    說一千道一萬，這高超家是真的沒有了什麼錢，如果按照醫生所說，一天的費用就要一萬左右的話，那他現在恐怕連一個月都支撐不下去了。

    高超回到病房裏，看着自己的父親躺在病床上，心裏真是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那從小到大，父親在身邊的音容笑貌，仿佛都一下回想在了自己的腦海里，於是高超對自己說，不能放棄，父親從未放棄過自己，自己也永遠不會放棄父親，他相信，父親還會醒過來的，就算砸鍋賣鐵，也要堅持到父親甦醒的那一天。

    高超站在病床前發呆，胖子在一旁看着高超，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跟親兄弟也沒什麼兩樣，所以當下便好似看出了什麼，便小聲對高超提議，出去找個地方抽口煙，和他聊兩句。

    兩個人來到醫院的花園裏，坐在長椅上，各點了一支煙。

    胖子太了解高超了，知道怎麼和高超說話，於是胖子抽了一口煙，故意輕描淡寫的對高超說道：「老高，我家最近手上寬鬆，賬上有筆閒錢，正愁怎麼理財呢，要不你先拿去用，我便宜你，每月一分利息怎麼樣？」

    胖子這麼說，其實已經很聰明了，高超性子要強，就算去要飯恐怕也不會去借錢，所以胖子當下才如是說，也是想幫自己兄弟一把。

    可是高超卻悶聲搖了搖頭，深深抽了一口煙，沒說什麼。

    胖子見他這樣，便已經知道了高超的決定，想必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用自己的錢了，不免當下就有些着急，於是對高超說道：「我說老高，你可別和我外道啊，我還是不是你兄弟了？你家老爺子就是我親爹，他老人家現在有難，用我的錢怎麼了？我又不讓你白用，還是要利息的啊！你現在可別犯渾，犯渾的話我可不饒你！」

    胖子抽了口煙，站了起來，又接着說道：「老高，我一會兒就把錢轉你賬上，雖然不多，也有二十多萬，怎麼也夠你用一陣子的，咱們現在啥都別想，把老爺子趕緊治好了再說！」

    高超垂着頭，煙在手裏，眼淚卻掉在了地上，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但是他卻還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