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幻仙人』手中的翠笛幻形一變,竟是變成上古魔劍--封劍,封劍紫光大盛,似滿載怨氣,千萬條不可勝數的魂魄困於劍內,竭力掙扎,欲出劍身,可雙腳似牢牢鎖於劍體,如何扭曲身子,拉長身板,亦不能出,而那封劍,似一頭猛獸,緊緊噬住冤魂,讓其永世不得翻生,就是這把凶劍,此時正橫指唐朵脖頸。
「呵呵呵呵..... 你要死,必須死... 呵呵呵。」『清幻仙人』邪笑不止,滿臉猙獰,本是清淨無求,現下流露出來的只有貪慾,濃濃的貪慾,手中的封劍錚錚有聲,顫動不止,看着極不襯手。
唐朵滿眼凝淚,欲哭卻是強忍:「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誰...」
「呵呵呵呵呵呵......」回應她的只有驚悚的笑聲。
唐朵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只能一步步逼得後退,一塊石子突兀現出,一直保持後退的步調被石子打亂,毫無預兆的摔坐於地。
「呵呵呵呵呵.......」
封劍那鋒利的劍尖已是逼至眼前,只稍一動,便會刺入體內,唐朵瞬時安然了,雙眼慢慢闔上,等待封劍最後一刺。
「啊!」一悽厲的聲音響起。
唐朵緩緩睜開眼,眼前的一幕, 嘴巴幾欲張成 o 形..... 這.... 怎麼回事,眼睛莫不是花了.....
不知何時,冷初已站在面前,手舉封劍,一劍刺於『清幻仙人』胸膛,這兩人的臉幾近一樣,不一樣的只是神情。
『清幻仙人』眼神已散,口中支支吾吾,卻是道不出一字一語,鮮血一滴,一滴,滑落,衣衫,靴子,地面,鮮紅鮮紅一片,刺眼的很。
漸漸的,『清幻仙人』身軀開始變透,化作白光消散去,連着地上的血跡,一齊歸於天地。
他殺人了...... 她最不願見的。
冷初提劍回身,那深紫的眼眸對上了唐朵,眼中滿是冷漠,甚或殺意。
唐朵已是淚流滿面,滿眼含淚叫她視物模糊,只有那雙紫眸,好清晰,清晰的令她恐懼,比方才差點喪命封劍還要恐懼,道不出,講不明,只覺得自己掉入一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被無窮無盡的黑暗侵蝕,意識漸漸模糊,失去.......
「你終是醒了,就知道你沒事。」席枝鈴見床上的唐朵猛的一起身,先是被她這一動靜嚇了一跳,短暫的驚悸過後便是替她醒轉過來的喜悅。
唐朵愣愣環視屋子,眼神無神。
「哦,你找冷初啊,他怕你醒來會餓,頓頓替你留飯,方才出門又是替你準備飯菜了,好在這次沒有損了他一片心意。」席枝鈴說。
「你是說.... 我剛醒,一直在這?」唐朵眼神仍是迷離,那夢太真實了,真實的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席枝鈴一手扶上唐朵的脈搏:「脈象穩定得很。」自言自語一句,再轉頭看向唐朵:「當然一直在這裏了,難道你還會飛不成....」好像她的確會飛....
「我剛剛做了一夢...... 真實的不似夢境,那種無力的彷徨之感......」
「夢而已,你怎還迷信。」
「不是.... 可能是.....」
「可能是你睡傻了。」席枝鈴插口道:「睡了整整兩天一夜了。」
「兩天一夜!」唐朵大驚,放棄莫須有的夢境,想起了現實所發生的一切:「你們可有事,還好嗎,阿冷身上的毒可有解?」
席枝鈴輕嗤一聲:「終於想起我們了。」唐朵經此一說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他們照顧她這麼久,醒來便是一驚一乍的。
「醒了,正好準備吃飯吧。」波瀾不驚的語調自門外響起。
唐朵見到他該是喜悅的,奈何被如此夢靨一搞,卻是神情有些不自然。
「怎麼,可是哪裏還有不舒服之處。」
「不是,睡覺睡糊塗了,有些犯渾,呵呵....」不過一個噩夢罷了,封劍已是四分五裂,收於自己的獨境,而冷初此時也神態爽逸的站於自己面前。
「那就好。」冷初暗下也鬆了口氣。
席枝鈴道:「這小賊死不了,命是極大,那赤練蛇蠱能煉製成那般龐大的東西,料也是蠱王級別,加之淬了曼陀羅,你居然能毫髮無損的醒來,奇蹟奇蹟。」
原來之前赤練蛇蠱的一毒鈎刺入肩膀之際,唐朵未免讓他們擔憂失了信心,遂施法隱去了傷口,暈倒之際,毒入經脈,法術微弱,血跡、傷口頓顯,當時嚇壞了席枝鈴與冷初。
「謝謝.....」席枝鈴有些生澀的說道,模樣扭捏。
唐朵淡然一笑:「我也要謝謝你們,沒有阿冷,我於陣內便可能重傷,若沒了你,我一人絕不能解決那些蠱,那玩意兒太邪了.....」回想起來都有些驚悚,那驅動死屍的食屍蠱,那鋪天蓋地的蠱群,那巨如龍的赤練蛇蠱,無一不讓人恐懼。
「那我們扯平了,還有好生謝謝你那大紅馬,不是它及時趕來,你就要被棄之荒野了。」
「是了,也不枉我待它好。」雖然阿棗常常慵慵懶懶,但它的秉性,唐朵最是清楚不過,雖是小性子不斷,但關鍵時候總是能助她。
一番戲語,席枝鈴與唐朵相視一笑,冰釋前嫌,果真不打不相識。
「阿冷,你內傷極重,恢復得如何。」唐朵想起當時在古墓內的情形,當時他全靠硬撐,雖毒已解,但受陣結之力經脈受了損,若是換作常人,即使武藝再高,那力量落於身上不死也殘,可此時見他跟個沒事人一樣。
冷初一挑眉:「已是無礙,體質特殊罷。」還有她的血起的作用。
唐朵初見席枝鈴,見她臉上紅潤,說話底氣十足,料是無礙,現下聞得冷初如是說,心裏更加安心了,總算他兩沒事。
「誒,你幹嘛,好好躺着休息。」席枝鈴見唐朵掀被欲起,忙勸阻,傷得那麼重,大夫來了也是束手無策,只說從未見過如此脈象。昨晚臉色還是極差,雖然當下已醒,料她非尋常人,也不會恢復得如此快吧。
唐朵打了個手勢:「別小瞧我哦,我身體已經妥妥的了。」
「你們倆真是奇怪,都是怪人。」說着眼睛一眯,斜着盯着他兩問道:「一直未及問,你」一指指向冷初:「你對墓室那麼熟悉,是不是倒斗之人,還有你」又指向唐朵「你到底是誰,會法術,中了毒竟是會自行痊癒......」真不是她好事,只是他們實在是令人費解。
一陣死寂.............
「額,這麼說吧,我是......」
「好了,此事說來話長,不若先去好好吃頓飯遲早會與你明說的。」冷初打斷唐朵的話。
這兩日席枝鈴冷初皆是沒有吃好,身體原因也有,擔憂之情也有,當下三人又如以前那般能說能笑,一說及食物,便都餓得不行,遂打算先吃了再說。
經此一事,席枝鈴本是想着換住處,但冷初言道既然已經暴露,不若暫時如此,對方善用蠱,在街市上還不敢亂來,若是換了隱蔽住處,對方通過蠱也能遲早尋得,沒了顧忌,大肆用蠱,反而危險。
果真住此的兩日還算安然,雖然期間有些小蛇蠱,水蛭蠱暗暗爬進屋來,但還未觸及屋內地面,便被席枝鈴的金蠶蠱咬死,吃了,可憐的蠱們還未看清自己怎麼死的便死無全屍了。
「那張墨現下如何,我們雖然知曉幕後是誰,但沒能.....」在下樓的路上唐朵嘆道。
「莫急,席姑娘已將他體內水蛭蠱取出了。」
「怎麼弄的,可是剜肉.....」唐朵語調都上升了兩格,想想畫面都好血腥,好疼好疼。
「瞧你把我想的,我像是那麼殘忍的人麼。」
「極像。」
「............. 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只是養蠱者一般都會在屋外撒上自製的驅蠱粉,不讓蠱隨意出去害了人,或者是不讓人發現自己養蠱,而那大宅里的盜洞與外界相通,可沒有一隻蠱逃出,料是屋內屋外撒了不少驅蠱粉,隨意去挖了挖便尋到了,有了這玩意兒,讓我救張墨也就不在話下了。」
「長知識了......」唐朵愣愣回道,她對蠱完全不了解,聽着好厲害的樣子。
「下次姐姐好好教你,省的下次遇蠱還傻傻的當它是可愛的小動物的呢。」
「那能教我煉個貼身的蠱來玩玩嗎?」看着席枝鈴在墓里放出的金蠶蠱,既能打又能做肉盾,簡直好用至極啊。
「自然是好,不過你可要捨得放血養它們了,那種能與你心意相通的蠱,可是要用精血的。」唐朵實在不知,損一金蠶成蠱,而且是成蠱中的極品的蠱,她席枝鈴是有多心痛,但為了救人,倒也看開。
「那.... 那算了,您自己煉吧.....」
「出息....」
冷初雖一路無言,但聽得她倆戲言,倒也樂呵。經歷一次黑暗,現下三人又是開心重聚,皆是內心感激喜悅。
餐後,三人一道來至客棧後方的大片草地,唐朵毫無保留的將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明。但談及冷初只道身中罕見寒極,多餘不語,亦沒有談及的必要。
「你是說,你..... 你是朵千年冰蓮花......」方得知此消息的席枝鈴雙眼瞪得大大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傾去,突然告訴她對方不是個人,這真的是難以接受。
「額,是的..... 不過我一心助人的,是朵好花...」唐朵眨巴眨巴水汪汪無辜的大眼睛,早知道不告訴她了,沒有嚇壞人家吧?
席枝鈴還是一臉驚悚狀,朱唇半啟,卻是說不出話。只有冷初最是瀟灑,坐於草地上,背靠樹幹,一手舉一小酒罈,賞着月,慢慢就飲,好不愜意,今日的酒雖不濃郁,卻是最好喝的。
第二十四章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