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枝鈴順帶拿起掛在洗漱盆邊的干毛巾替唐朵拭了下額間的汗,隨意嘆道:「算我遇着她倒霉,今日便算我欠她的,我席枝鈴不是不講道義之人。」
「清幻......」床上人兒大叫一聲,直直坐了起來,眼睛瞪大,口角微開,似驚恐萬分,把席枝鈴嚇得不輕,退後幾步。
冷初聞聲趕向前,坐於床沿上扶住唐朵的肩膀,還未及扶穩便聽得一聲大叫。
「啊啊啊啊......」慘叫聲迴蕩,讓人汗顏。
「你.... 你,可是來打我的.....」唐朵指着席枝鈴驚悸的問道。
.......................... 好兩陣死寂....................
「哼,我可不是你這不講道義的小賊,我亦沒有這般閒情,若不是這次算我不是,我才懶的管你死活。」冷淡回道。
「呼~」唐朵聽此,渾身跟卸了力般軟塌塌的倒於冷初肩上。
席枝鈴見唐朵無礙,向前幾步,雙手交叉胸前,挑挑眼角,示意唐朵道:「喂,你現在也差不多了,我也完成使命了,倒是你,是不是該還我神石了。」
唐朵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我不曾騙過你,這石頭不是普通的石頭,不但沒有好處,反而還會折人陰福.......」
「還想騙我不成,可是又要說此乃魔劍劍身,怨氣深種,恐要害人。」頓了下,續道:「不管你今日要說些何,我斷斷不會信你,直接拿出來便是,你我省力。」
唐朵微微嘆了口氣:「為何不信,你回想下,你族裏所修的神石祠周遭可有長有雜物,是否連野草也不曾見有,就算落有種子,是否也是不見長過。」唐朵緩了下,離開冷初肩膀,朝床後靠去,不慎牽動傷口,嘶的深吸一口冷氣。
「可有事。」一直安靜一旁的冷初問道。
唐朵勉力展一笑容:「無礙,你曉我不尋常,怎會隨隨便便有事。」其實在自己暈去那會,便知曉自己中了虬魂草的毒了,想當初在人間初來乍到,天不怕地不怕卻是極怕一株虬魂草精。
席枝鈴從未注意祠堂四周,「我可管不得什麼,你只管還我便是,多言無益。」
「哎,真是比我還執着。」唐朵強撐力氣,一揮手間,數塊大大小小的「神石」懸空出現,它們周身閃爍着金色符文,似一條條枷鎖,縛得逃脫不得。
席枝鈴早已目瞪口呆在一旁,冷初亦是有些吃驚,雖聽她談及封劍碎塊,卻從未一見。
「恩,是這塊還是這塊,這塊..... 不是,好像是這塊.....」只見唐朵像挑廉價白菜般挑拾着碎塊,「哎呀,找不出來了,要不你自己來吧。」唐朵看向席枝鈴。
「...................」
「怎麼,不要了?」
「.... 誰.. 誰說不要,自是要的。」說着席枝鈴向前兩步,但到底心裏還是有所忌憚,看着這麼多「神石」,對唐朵的話信了半分,於是隔了些距離,分辨神石。
冷初在這碎塊現出之際,心裏便有一絲異樣之情,不自覺間竟朝着那些碎塊一步步靠去,浮於空中的碎塊竟開始輕微顫動起來,卻因符咒限制不得出,席枝鈴看着這些變化不明所以,有些隱隱的擔憂,一腳跟已向後踏出一步。
唐朵看着這些劍身碎塊,又悄悄朝冷初看了一眼,正思索間,便聽得外面一聲高呼:「啊,有鬼啊,快跑啊」接着便是大量的嘈雜聲接二連三響起。
冷初聽得,當下從碎塊中移開視線,三步並兩步來到窗邊,支起紙窗,朝下瞧去,只見一蓬頭垢面粗布麻衣的男子此時正失了神志般在街道上四處游晃,雙手向前抬起,遇人便欲上前撕咬,嚇得一干老百姓紛紛躲了去,一時間熱鬧的大街空曠了許多。
冷初當下從窗戶一躍而下,輕盈落地,一個箭步閃到那「瘋人」後方,一掌橫劈於後頸,那人未及回頭看清何人便幽幽倒地。
席枝鈴與唐朵不知何事,驚了一跳,席枝鈴閃到窗前急急向下看去,此時冷初已將一男子打暈過去,那男子面朝上,雖是暈去,卻雙眼大睜,眼瞳泛着青意,兩邊臉頰深陷,全身皮包骨般瘦的不像話,看那身上所穿半新卻顯寬大的衣服,能明顯看出此人的的體態是突然間亦或是幾天內銳減的,膚下有着若隱若現的黑影,若是不仔細,只是以為幾塊淤青罷了。
唐朵哪裏還能坐住,一揮袖間收了封劍碎塊,笈了鞋子不及披衣便向窗邊趕去,又是牽扯到了傷口,疼得腳下一個趔趄倒向席枝鈴,席枝鈴聽到動靜一個轉身不及反應便見一黑影向自己倒來。
「小賊,你快給我起來!」席枝鈴一聲爆吼,都覺得她前生定是欠這姑奶奶的,一手撐地,一手環起地上正在『哼唧哼唧』的「姑奶奶」。
「外面怎麼了,阿冷可有事?」剛被席枝鈴扶起,便問道。
席枝鈴又氣又累,紅着一張臉罵道:「外面還沒出事,屋裏差點出了命案,你怎麼不先問問我有沒有死啊!」
唐朵吐了吐舌頭:「....... 對不起了。」
「好了好了,誰要承你情。」席枝鈴嘴上不饒人,心裏卻無怒意,『眼前這女子怎樣看也不是心地有惡念之人,這般傻,莫不是她說所卻是為真?』心裏想着。
「外面到底何事?」說着唐朵欲再次朝窗邊走去,果真是虬魂草對植物類傷害頗大,雖是半仙之體,現在卻是提不上一分勁,每走一步都似搖搖欲墜般。
席枝鈴踏前一步將她扶着:「好了,回床坐着,我告訴你便是,你的阿冷現在好的很,瞧他亦不是普通人,功夫了得。」
聽此唐朵鬆口氣,點點頭,朝床走去。席枝鈴替唐朵扶好被褥說道:「外面有一人.......」
「恩恩」唐朵眼巴巴的等着下文。
「瘋了!」
「.......」
房門發出吱嘎一聲,進來之人正是冷初。
「阿冷,發生了何事。」唐朵急急問道,已然不指望那比自己還不正經的人了。
冷初走至水盆前,邊洗手邊淡然說道:「一些不乾淨的東西罷了,小心點就是了。」
「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可是跟封劍碎塊有關。」
「不是。」冷初洗完手用潔淨毛巾擦了手方回頭瞧向席枝鈴:「你怎麼看。」
席枝鈴一愣,吞吞吐吐道:「看.. 看我作甚,我又不知曉。」她可不想節外生枝癱上這麻煩事。
冷初倒也不急,雙手負於後,挑唇淡淡一笑:「南隱蠱寨之人,豈會不知。」
席枝鈴驚了一下,蠱寨一向與世隔絕,他怎知曉的,遂急促問:「你怎麼知曉我是何人的。」
「着裝,手中的蠱。」
席枝鈴嘆口氣,果真這面前男子深不可測,細緻入微:「既然你都知曉是蠱還問我做什麼。」
「我要知曉何蠱,煉製之法,何人能煉。」一旁的唐朵乾乾聽着,她對蠱真的是一無所知,此時她心裏只想問另一個問題『何謂蠱,蠱何物,何謂蠱,蠱何物.......」
「呵呵,告你,你又有何辦法,」席枝鈴對上冷初的眸子:「此蠱乃水蛭蠱,蠱主已用精血培養成形,寄於此人身上繼續養着罷了。或者是為了報復此人而下的蠱。不過一般養此蠱者施於他人身上又不急急取人性命,大多為了寄養。」
「這這這...... 太噁心了,養水蛭也就算了,還將水蛭放於他人身上,傷天害理不是。」唐朵聽見水蛭便是一陣反胃,替那人抱不平。
席枝鈴一聽,頓時笑炸開來:「說你傻真是未有損了這詞,哈哈哈,這雖命曰水蛭蠱,實則與水蛭有很大差異的,它已養成型,其實通體該是晶瑩剔透的了,養成這樣一蠱也確實不容易的。」
「一晶瑩剔透的.... 的水蛭,咦,還是好噁心。」唐朵想着臉都皺了,最討厭蛇還有水蛭這些陰邪的蠕動的玩意兒。
「...........」一時間席枝鈴也是無言以對。
「可有解法。」冷初問道。
席枝鈴撓了撓臉頰,搖搖頭道:「有,但難啊。」頓下續言:「除非找到蠱主,此水蛭蠱已與主人相通,會跟隨主人之意活動,如要硬逐,就是剜肉了,手法快准狠,而且要徹底,否則留一點下來日後亦會成形,但是未有人能受住剜肉之苦。」說着兩手一攤,做出無奈狀。
唐朵看了眼立於一旁的冷初,弱弱道:「不如試試尋下主人罷。」雖不懂所謂蠱,但聽他們言語也知曉要救人。
「此城之內不止單單一人中了蠱,也不止一水蛭蠱這麼簡單,有人在暗暗施蠱,而且此人並不簡單,手法狠毒,我所見的皆是毒蠱,光是揪出此人便不是容易之事。」
冷初並未作態,靜靜聽完,道:「那可有緩解之法。」
「取鮮嫩草,榨成汁水,一日喝三次,大抵是可以緩解一些的,但是不治本,不出兩三日此人肚子便會脹大,七竅流血,痛苦死去。」
「謝謝。」說完冷初轉頭看向唐朵道:「朵兒,你且安心養傷,我去去便來。」
「去何處?」看着冷初離去的背影喊道,好怕每次他一人擔下所有事。
冷初沒有回頭,淡淡然道:「方才那人還暈在堂下,去看看他。」
吱嘎一聲,門已被帶上。
席枝鈴好笑似的的瞅了一眼唐朵,便也朝門外走去,漫不經心道:「小賊你自己護好自己,我去瞧瞧那寄蠱倒霉玩意兒。」
又是嘎吱一聲,留唐朵一人得了寂靜。
第十五章蠱毒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