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千年之封劍情緣 第三章紫眸寒症

    冷毅雄的語調越來越高，唬得丫鬟有些結結巴巴的：「老..老爺，穩婆說夫人因為難產現下暈了過去，而公..公子，穩婆正在內屋替他擦拭身子。」說完不敢抬頭，恐對上老爺的眼睛。

    冷毅雄算是送了一口氣，嘆了句：「好，母子平安便好。」說着替夫人掖好被角，囑咐丫鬟照顧好夫人便徑直走向內屋。

    剛剛掀起門帘，只見地上擺着好幾個大盆，裏面的水皆冒着寒氣，有一盆水甚至結上薄薄的冰，與這三伏天氣甚不相符啊！！

    「這水？這孩子？」冷毅雄眉頭大蹙，疑惑極了。

    穩婆沒有回答，將已用襁褓裹起的孩子遞於他。

    這孩子雖小，可眉清目秀好看的很，冷毅雄看着說不出的開心，笑着用手指輕觸孩子柔軟的小臉，這一觸卻發現這孩子全身透着股令人透骨的寒氣，透過厚厚的襁褓襲向自己！

    冷毅雄喜悅之情漸散，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孩子眉頭擰了又擰，橫眼瞪向穩婆，欲想她給個解釋。

    穩婆擦了擦手，表情也似無奈：「這孩子生時現有一道紫光，伴隨駭人的雷鳴，生來便全身透着寒氣，我開始不解，怕孩子死去，便打來熱水想為他暖下，可毛巾方觸到身子，便僵硬了，若是觸到水的話，方才還冒着熱氣的水便漸漸變寒，溫度低得竟能結冰！」

    穩婆看了一眼一旁眉頭越蹙越緊的冷員外，眉眼一飛，有些惶恐略略壓低聲音說道：「冷員外，我替人接生這麼多次，這種情況倒是頭一遭見着，不知有些話當不當說.......」

    「說！」語氣強硬，不容拒絕。

    得了允許穩婆便大膽的多了：「方才我從下人哪兒得知，外面員外您重金移植回來鎮宅風水的槐樹受了雷劈。」看了眼冷毅雄，然後神叨地小聲說道「此乃大凶之兆啊，恐怕這孩子是不詳之物，妖魔轉世啊....」

    「閉嘴！」冷毅雄已不想再聽，眉鋒一橫，大聲斥道：「一個小小婦人竟敢在此造次，我冷毅雄的孩子怎會是妖魔轉世，安敢再胡言，便打斷你的腿！」

    穩婆聽得雙腿顫慄，嘀咕一聲：「只..只是這情況確實百年難遇...」

    冷毅雄不想再多說，對穩婆怒斥了句「下去」，穩婆也知自己不能再多嘴，便順意退了下去。

    其實他心裏豈不知這事的異樣，自己抱着襁褓的左手已經凍得僵硬，幾近無感了。但是這畢竟是自己的孩子，除了涼了點，與正常孩子一樣，怎容得他人胡說，冷毅雄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冷毅雄安排賬房多給穩婆些銀兩，叫她在外莫要多說，在府中下令，如有一絲一毫閒言傳到他耳里一律嚴懲，並將院中的古槐清理乾淨，因着雷劈古槐在深夜，城中燈火盡滅，睡夢之中也沒人知曉，一早醒來也只知曉昨晚雷聲頗大。所以有外人問起此古槐便稱，部分枝幹壞死，在梅雨季節里竟漸腐爛，失了鎮宅之效，便除去了。

    一切安排的極其妥帖，似不曾發生過任何異樣，第二天多人前來祝賀冷家喜得貴子，但要求抱抱孩子的請求都被冷毅雄婉拒了，大家也並不為意，只道冷員外愛子如寶，不舍鬆開。

    不過今日有人總覺得要涼上些許，猜想大抵是昨晚下過雨的緣由，也不曾多想。

    冷毅雄為了求得孩子能隨着長大，身上的寒意也能消去，便為其取名為冷初。

    日子久了府中之人也早以習以為常，不過唯一讓人驚訝的便是這孩子的成長速度，短短兩年的時間，便有着七八歲孩童的模樣，智力更加卓群，過目不忘，家中藏書已然讀得差不多了。

    冷毅雄看着這孩子亦喜亦憂，這孩子如此驚人的記憶力恐怕世間少有，得如此神童本該歡喜，但是他的成長速度有斷斷不是為常人所有，在冷毅雄的記憶力，本屬於幼孩的幼稚與撒嬌從未在自己孩子身上見過，有的只是成熟。

    這日冷毅雄和夫人在院中閒走，恰見冷初在涼亭之內讀書，冷毅雄便向着的冷初輕聲喚道：「冷兒，過來爹娘這兒。」

    冷初聞言，立馬放下手中的書，向爹娘走去，雙手抱拳，頷首有禮：「不知爹娘找孩兒何事。」

    「哦，無甚大事，只是再過兩天便是你的生辰，爹娘便想問問你想要何物。」冷夫人扶了下冷初的臉龐，輕柔回道，也不顧透過冷初肌膚的刺人寒意，眼中滿是憐愛。

    一旁的冷毅雄點頭說：「是啊，此事說來慚愧，為父與你娘親委實不知冷兒除了愛好書籍還愛好何物，一般的玩物怕你也不愛，便只得來問問你。」

    冷初抬頭思索一會兒，眉頭微蹙，似也不知答些什麼。些許，答道：「爹娘，孩兒想要把劍。」

    「劍!?」着實有些驚人，冷毅雄臉露難色，說：「男兒習劍本是好事，不過你年紀尚小，以後再說也不遲。」

    冷初眼眸沉了沉，臉上不曾表露出失望之情，但眼中那點細微的變化，冷夫人早已收入眼底。

    不及冷初回話，冷夫人便插口道：「老爺，冷兒向來與普通孩兒不一樣，雖才一歲卻有着七八歲孩童的樣子，冷兒的才智老爺你也是有目共睹的，現下習劍也是蠻適合的，看着冷兒整天悶在家裏讀書不也生的無趣麼?」說完便看着冷毅雄。

    因着冷初的奇特，外面的孩子見着他便喊他妖怪，致使冷初幾乎大門不出整日在家，從外請來的讀書師傅也不待見，一開始的識字是由府中的劉老管家教的，冷初稱呼他為劉叔。

    如此，冷毅雄細細一推敲，倒也覺得在理，便應了下來。

    說話間，冷夫人手提錦帕掩唇清咳了兩聲，自從一年前生下冷初，身體便差的多了，時而感覺寒冷交加，整日面色慘白。

    冷初發覺娘親的異常，立馬說道：「外頭恐怕風有些大，娘親趕緊回屋歇着吧，不要感染了風寒。」

    冷毅雄經這一說，便看出了夫人的異樣，雙手圈在夫人的肩上，試用衣袖為其擋些風：「外頭果真是起了風，我們回屋去吧。」說着看向妻兒。

    「嗯。」冷夫人臉色微恙，微微頷首道。

    冷初有禮回道：「孩兒還想在亭內看會書，爹娘先回去吧。」

    冷毅雄也不阻攔，扶着夫人往回走去。

    冷初看着娘親因輕咳微微顫動的背影，心裏有些不是個滋味，他雖在外人眼裏才是個孩子，可是他對所有的事都透徹的很，外人都在背後喚他為妖怪，有些府中人也在竊竊私語，把他當做閒時的談資，只有爹娘一心待他，可是爹因他在外受人指點，娘因他得了一身病痛，他也快覺得自己就是個災物了。

    冷初看向院中，一池水，死寂不知春去否，桃花落地成冢，或隨風飄零，落入池中，亦是死寂池中物。循循環環，生生死死。

    到了生辰那日，冷毅雄將一個木盒贈於冷初，此乃劍匣，以桃木精心雕刻而成，大有辟邪之意，內里襯有紅錦，一把玄青色的長劍安靜的躺於此，顯得莊重，只是劍刃未開，大抵還是怕傷着人。

    冷初不曾學過劍，可剛觸及劍柄，便有一絲熟悉之感，卻沒多想，料是可能讀過許多劍學之類的書吧。

    冷初提起劍來，下意識手腕凝力，一劍橫指，腳下移步，渾身上下寒意散發，如若寒意有色彩，怕是周身籠罩在彩霧之內了。

    周圍的人皆是大驚，紛紛散開，不敢靠近冷初，看着一歲孩童竟能無師自通，耍出一套凌厲的劍法，似看魔鬼似的盯着他。

    冷初根本停不下來，一招接一招，似有股力量想從體內爆出，這股力量卻又似困於體內掙扎難出，着實令人難受得很。

    冷毅雄蹙眉看着冷初，總覺得自己的孩子猶如走火入魔般難以自拔，立馬一個移步趕到冷初身邊，大聲喊道：「冷兒，冷兒，快停下！」

    可冷初哪裏還有反應，黑色的眼眸似有股紫意漸漸吞噬，冷毅雄見形勢不對勁，立馬欺身上前，躲過冷初凌厲的劍法，終於尋得破綻，一掌劈在冷初的後頸，冷初發出一句沉沉的低吼便應掌倒下，一旁的冷毅雄趕緊兜住倒下的冷初，一個箭步回到大堂，呆住的下人們還未回過神，便聽得一直在一旁干焦急的冷夫人吼道：「還楞這做甚麼，還不趕緊替少爺請大夫去！」一向溫婉的夫人此時也急紅了眼，剛剛看着冷兒似着魔般的舞劍，真的好怕他受到傷害。

    大夫立馬便趕了來，冷夫人紅着雙眼說道：「我兒剛剛似着了魔般，大夫你一定要治好他，無論要什麼，我們都一定辦到，只要能救我兒......」語氣越來越激動，站在一旁的冷毅雄趕緊上前扶住夫人，外表平靜，其實內心也不是滋味。

    大夫見此情形自也不敢怠慢，安撫道：「夫人員外放心，我自當竭盡全力。」說完提着藥箱來到床前，搭上冷初的手，把起脈來，右手輕撫白須，微微點着頭，似已有答案，但倏地臉色大變，把脈的手立馬縮回，手指曲張了下，確定自身無礙，臉色方微微變轉。

    「大夫，我兒如何。」冷夫人見此焦急的問道，因情緒有些激動，輕咳了兩聲。

    一旁的冷毅雄既擔心着孩子又隱隱擔憂着夫人，安慰道：「夫人莫急，冷兒自會吉人天相，夫人也要保重着身子。」

    冷夫人提帕掩了掩唇，忍住輕咳，再向着冷毅雄微微頷首，莫叫他擔憂。

    「夫人員外請放心，從脈象看令公子只是受了些驚嚇，調理兩天便會無礙，但是.....」說着又撐起冷初眼皮看了下眼瞳，繼續說道：「恕我直言，令公子是否有何頑疾在身，渾身透着寒意，方才我在把脈時總覺得有股寒意透體.....」

    冷毅雄夫婦自是清楚大夫所言之事，兩人交互看了一眼，不知如何答起，冷毅雄有些為難道：「這孩子卻有寒疾在身，不知可有解法。」

    大夫一聽，臉色有些變化，扶着白須說道「此頑疾在下不曾見過，卻是凶的很......非尋常病啊。」說着提出筆墨寫了張藥方交與冷毅雄：「吃兩天調理下，便會好的，但此頑疾...恕在下無能為力。」

    冷毅雄自知情況也不為難大夫，與夫人送走大夫，便命人抓藥去，冷夫人本想留下照顧孩子，但因身子的緣故被冷毅雄勸回屋內去休息去了。

    冷毅雄順着床沿坐下，替冷初掖好被角，平靜的看着他，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冷兒從出生起便渾身透着令人難以近身的寒氣，成長速度也快於普通人，性格寡冷，做事老成，曾有道人說他渾身泛着森森怨氣，恐會禍及他人，但是...」

    正想間，冷毅雄聽得悶哼一聲，便見冷初已經醒來雙肘撐着床欲想起來，冷毅雄見孩子清醒自是喜悅，趕緊上前扶一把。

    冷毅雄開口，關切問道：「冷兒，現下可有難受之處。」

    「嗯..」冷初扶了下後頸答：「除後頸有些酸，其他無礙」

    冷毅雄聽了眉頭舒展了些，問：「那冷兒可還記得剛剛發生之事」

    「記得。」冷初並無隱藏：「方才拿起劍，便覺熟悉無比，一個個劍招從腦中迸出，舞劍中似有股力量充盈全身欲要爆體而出，着實難受的很，便想着舞劍發泄下，只是之後......之後便有些模糊了。」

    冷初想得有些痛苦，雖有着七八歲孩童的臉，到底才一歲，冷毅雄見得孩子難受甚是心痛，便安撫道「冷兒，此事無須放在心上，恐是你天生異秉罷。」其實自己說來也無底，但是總是要安慰孩子的。

    頓了會兒，看孩子無礙了便說：「冷兒，我去看下你娘，剛剛她情緒不穩不知現下好些了沒。」

    冷初聞此也央着要去看看，但冷毅雄不依，要他好些休息，冷初只得應下，之後冷毅雄再囑咐了些，便喚來劉管家來照顧下少爺，便離開了。

    經歷了此事，府中許多下人看冷初跟看妖怪似的，路上遇見也是匆匆擦肩而過，但是爹娘和劉老管家一向對冷初關愛有加，不曾改變。

    就這樣，又過了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