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嫁 第八章·往事（下）

    南若燭一聽母親要重罰她的七哥哥南尋微就擔憂不已，忙急道：「娘親，此事與七哥哥無關，是我百般攛掇了他去，我是他妹子，他也是拿我沒法兒了，錯都在我，你怎樣罰我，我都無怨尤的！」

    鍾夫人則鐵青着一張面孔說道：「把自己的小妹子置於不義之地，他還沒有錯了，你也不用替他求情，你禁足何時解禁我尚沒有這個打算呢，你且好自為之吧！」

    南若燭哭着哀求道：「娘親，娘親！」

    鍾夫人看也不看她，生怕看了小女孩兒一眼就心軟下來，這個事情她絕對不能再從寬處理了，「你也知道你七哥哥受罰是因為你，往後你也該記着，很多事情你本出於無心，卻倒底牽連了別人，而這個別人卻要因你所犯之事，付出比你付出的還要更大的代價！」

    南若燭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整個人兒都在抽搐着，鍾夫人也只當沒看見，又道：「燭兒，娘親今日罰你和你七哥哥，為的是讓你們記住，做任何事情都有它的方法可循，千萬別只顧眼前而忘了以後。」

    南若燭因連累了七哥哥，而傷心不已。鍾夫人一面攙她起來坐到自己身邊，一面喊了綠蘿並四五個丫鬟捧了臉盆、手巾、帕子、抿子、靶鏡等物進來，伺候着南若燭重新梳洗了。

    南若燭又在鍾夫人這裏喝了茶吃了點心方才告退。

    她心裏悶得很，便遣了綠蘿先回院子去了，自己就到花園子裏走走逛逛，誰知沒逛一會兒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雨來，直淋得南若燭渾身濕透了。她尋思着這一回去便要禁足了，母親又言等過了上元節就要回霂州去，恐怕她是要被留在霓州的了，再有尚且不知母親如何發落了七哥哥南尋微，正苦悶的眉頭緊蹙，也不管腳下的路了，一個不仔細就跌進了荷花池裏，因是冬天，池子裏只有淤泥，弄得她渾身髒兮兮的不成樣子，她這才踱步回了自己院子。

    在遊廊上玩耍的小丫鬟們見了她這般模樣，唬得直喊紅箋、綠蘿等人。

    紅箋聽到匆匆奔了出來，見她這副樣子，「噯喲」地喊了出來，綠蘿就拽着碧玉也迎了出來，紅箋就說道：「綠蘿姐姐快去準備乾淨衣裳去，碧玉姐姐和我一同伺候姑娘梳洗。」一面又喊了小丫鬟打熱水來。

    南若燭換了衣裳後就坐在熏籠上作針黹，紅箋便端了碗薑湯進來給她，她一時鬱鬱不樂，如有所失只是沒精打采的，只是擺手不肯喝薑湯。

    紅箋素來最是明白她的，如今她雖未開口傾訴，卻也是料着一二的，因勸道：「姑娘何苦呢！淋了這一身濕又跌到了池子裏，你身子這幾日才好些，如今倒又不肯喝薑湯了，還怕生病了沒藥與你喝不成。」

    南若燭最是怕吃藥的，聽了紅箋的幾句話一勸，心想如今喝幾碗薑湯好過病了喝藥，於是勉強捏着鼻子接過紅箋手裏的薑湯一口氣咕嚕咕嚕的喝了個盡。

    紅箋接過空碗出去沒一會兒，綠蘿就撩簾進來了，手裏還拿了個小小的紅木匣子給南若燭，「姑娘，這是七爺捎給你的，又讓告訴你一句話，請你安心，不必為他記掛。」

    南若燭接了打開一看，就嗚嗚地直哭了起來，綠蘿勸了幾遭也沒勸住，急得她忙向外頭大聲喊了紅箋進來。

    紅箋在外邊聽見了，趕忙進來了，只是她進來時臉色有些泛白，綠蘿就悄悄地扯了她的衣袖問了何事？

    紅箋只是苦笑着搖頭，就前去勸南若燭，「姑娘，你別只一味的哭，當心哭壞了身子，今兒你從上房回來就一直悶悶的，直怕你再犯了病，如今你倒哭成了這副模樣，成心讓我們着急不是！」

    南若燭掩面哭道：「你們只當沒伺候過我這樣的主子吧！」心裏卻說着：「如今我有了事兒，倒白白兒地累的你們三個也要和我留在霓州了。」

    綠蘿聽了這句話就是滿心的氣憤和委屈，便道：「姑娘也不用說這樣的話兒，我、紅箋妹妹、碧玉姐姐並着留在霂州的紫菀姐姐哪一個不是打小起跟着伺候姑娘的，姑娘受什麼罰我們自然也心甘情願和姑娘一同挨着，只是姑娘如今人長大了，心也跟着大了，想是我們幾個都服侍的姑娘不稱心了。姑娘若是不如意何不打發了我們去，也免得教我們一心懸着姑娘，姑娘卻隻字也不肯向我們言明！」

    紅箋聽二人說着說着就紅了眼眶，那邊南若燭就斥綠蘿道：「你也犯不着和我說這樣子的話，你要是喜歡，也不用顧着我了，今兒大可出去了。」

    紅箋忙安慰道：「姑娘姑娘，我的好姑娘，你先靜一靜吧。綠蘿姐姐也是一時心急，說的話難免沖了些，我代她向你賠不是，她若不是心裏頭擔心着姑娘，斷然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姑娘，今兒你在上房哭了一會兒，綠蘿姐姐回來就一直擔心你，你只當寬寬她的心，把事兒說出來，何必這樣說些傷人傷己的話。」

    南若燭念及和紅箋、綠蘿二人多年的情誼，便將今日在鍾夫人上房發生的事兒說給兩人聽了，又將自己為何打開南尋微送給自己的紅木匣子哭泣之事說了。

    原來南尋微送南若燭的是一顆他珍藏多年的小珍珠，南若燭知是哥哥心疼她當了自己昔日珍惜的寶貝是以將他所珍惜之物送給了她，雖然南尋微這顆小珍珠無法與她的那顆相提並論，卻也不免觸物傷情，由情及人，感念不已。

    碧玉恰在此時急急地沖了進來，跪在南若燭跟前，滿面是淚，她早已打發了屋裏的小丫鬟們出去了，自己在內室門口躊躇了半天，當聽見南若燭說了一連串的話後，她就進了內室。

    「姑娘，原是我錯了，我想着姑娘出了內院，在城外待了兩日，怕姑娘因此損了名節，就偷偷兒去稟了夫人……」

    話還未說完，南若燭就扇了她一嘴巴，氣道：「想是我平日裏待你們太過寬厚了，如今我暫不想與你見面，你便索性稱自己染了風寒，回自己屋子裏閉門思過去吧！」

    碧玉原以為將姑娘出去兩日未歸的事兒告訴了鍾夫人，萬一姑娘在外頭出了什麼事兒或許就不會無辜牽連了自己，畢竟她如今能在大丫鬟這個等兒上並不是件易事，誰知道弄巧成拙，反倒不好收場了。因此她就悄悄兒地和紅箋說了此事，紅箋一聽，臉色急得煞白，忙勸她道：「如今這事兒都是你行差踏錯，你不妨當面和姑娘說了，姑娘瞧在多年情分上興許還能容諒你。若你不去和姑娘說，無意間教姑娘知道了，她必定心灰意冷，到時你再想留在姑娘身邊就不容易了。」

    碧玉想着紅箋原是最了解姑娘的，便依了她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