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古樹參天,山林間的樹木粗如牛腰。大風一起,搖擺着枝頭,簌簌作響。樹幹上藤蔓纏繞,宛如女子依附在情郎的懷中,恩愛綿綿。風聲細細,似女子的吳儂軟語,訴說着情人間的濃濃愛意。
本事一番溫潤心脾的景象,卻被一群不速之客打攪,飛沙走石,陣陣鬼哭之聲,打攪這山嶺間靜謐的夜晚。
一個渾身浴血的少年人,在林木間奔走如飛,時而如狡兔,時而如猛虎,躲避着後方一群怨魂的追趕和攻擊。若是姚舞在這裏一定會驚奇,因為這是她常用的身法,此刻在這個少年人的身上似乎已經有了她的三分功底。
這個少年當然就是方文遠,此刻他身心俱疲,卻依舊咬牙堅持。因為他從不肯服輸,這是他的堅持,也是他骨子的倔強,哪怕此時是在奔逃,也只是權宜之計,因為聰明人不會自己送死。
『咻』的一聲,一杆黑色的長槍穿過樹林裏茂盛的枝葉,劃破了他的臉龐,釘在旁邊的一顆樹上,槍身顫抖還在嗡嗡作響,可想而知力道是有多大,若非閃躲及時,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此刻方文遠的神色異常冷靜,似乎並不懼怕。這原本不符合他年齡的神情,卻與他有了一絲契合。摸了摸腰間的口袋,此刻身上的荊棘種子已經不足五顆。體內的靈力也近乎枯竭,這裏的乙木之氣有詛咒之力,不能吸納,所以靈力無從補充,只能一直消耗,卻毫無辦法。
現在若想恢復體內法力,只有到葬魂嶺外面,雖然礙於身後的怨魂追擊,無法盤膝入定去恢復,但或許能在逃亡中分出一絲精力,獨自運轉恢復少許。只是他不能出去,因為那柳元楓肯定還在外面守候,他若一個人逃出去,柳元楓一定會問他毒娘子的下落。可是毒娘子已經自行接受詛咒死去,屍骨無存,但是柳元楓會信麼?
到時候柳元楓若殺了他泄憤,也不會有人阻攔。亦或者讓他再進來尋找,畢竟他們是為毒娘子而來,不是要她的命,那就是要她身上的某一件東西。以方文遠的聰穎他怎麼會想不到前因後果,所以他現在一直在葬魂嶺中穿梭來回。
一時間,方文遠不再用術法反擊,而是將所有的靈氣全部運用在輕身術上面,以便獲得更大的逃生希望。時間緩緩流逝,經過了近乎大半夜,
方文遠還在樹林裏穿梭着,伺機逃命。此事的他精神高度集中,悟着之前姚舞用過的身法,以求能夠更快。不知不覺中,已經將從姚舞那裏臨摹的身法發揮的愈發順暢起來。
明月高懸,只可惜樹林被藤蔓包裹的密不透風,只有些星星點點的月光灑下來,看不真切。只有左眼能夠看的清楚,方文遠一心逃亡,此刻也沒有在意。
突然前面一道光芒一閃即逝,引起了方文遠的注意,心中想到:「莫非是錯覺?還是有什麼東西能夠反射月光?照到這裏來,而我又恰好經過才看的?說不定會是前人遺留的利刃,還是去看看再說。」
腳步未停,一直在樹枝上面奔走,所用的步伐非常奇特,讓這看似茂密的枝椏不能為其造成任何阻礙。後面怨魂叫囂,時不時還有法術發出,目中幽火愈發強烈,似乎是在對前方的「獵物」發聲恐嚇。
有了一絲希望之後的方文遠,感覺力氣大了許多,在林中穿梭的速度變得快了幾分。片刻之後方文遠終於找到了剛才那個反光的物件,一看卻是一塊殘破的銅鏡,周身毫無靈氣,一看便是凡物,無多大用處。只能暗道可惜。
此刻,就算是一把凡人砍柴用的斧子,對的他也算是一個助力,至少比那個破鏡子強。至此,方文遠有些失望的向前掠去。
方才停留了片刻,差點又讓後面的怨魂得手,此事他不敢再大意。一手摸出腰間一顆種子,另一隻手撿起幾顆石子向後一撒,成半圓形將四圍攻四隻怨魂。這些怨魂還尚有一絲靈智,以為是荊棘種子,紛紛閃躲,不可避免的撞到周圍的其他怨魂。方文遠瞄準時機,將另一隻手中早就準備好的荊棘種子彈了出去,彈到最多的那一簇怨魂前面,荊棘立刻長成,瞬間約摸有十隻怨魂被一擊即中,化作黑氣而來,方文遠無奈的看着這些黑氣湧入左眼中。
這時候左眼起了一絲變化,泛起紫色的光暈,一閃即逝。方文遠對此一無所覺,只覺得左眼中一陣清涼,看東西愈發明晰起來。
深夜,葬魂嶺中...
不知何時又颳起了風,綿綿細雨從密林頂端滲透下來。一棵翠綠的枝椏被雨滴壓彎,然後毫無徵兆的從中間斷去。前方這一幕引起了方文遠的注意,定睛一看,兩棵大樹的高處,橫拉着一根細如髮絲的銀線。只是,身形一動又看不見了。
細細一想,方才也只是左眼能夠看見,於是方文遠索引閉上右眼,以免受左眼受到干擾。果然,這樣做非常有效果,一下就重新看到了。
也觀察到銀線上方那個斷掉的枝椏,只見那枝椏的斷面很平,想來應該是被銀線切斷的,也則面的說面銀線很鋒利。略微思索一番方文遠心中有了定計,於是將腳步稍稍放慢了一些,等怨魂追上來,待距離合適之後,方文遠又踩着樹枝向上跳了幾丈。
怨魂也一個個的跟了上來,高度與他齊平,方文遠一個微笑,然後在空中向着銀線猛然一衝,就在快要接近的時候,一個詭異的閃身,躲開了銀線。但是後面的那些怨魂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直奔銀線而去。
一把快刀劈開一個西瓜是什麼效果?那絕對是一刀兩斷。後方的怨魂也就像是一個個的西瓜被快刀劈開一樣,乾淨利落,但也有些倖存的。經過一路上方文遠的消磨,此刻,怨魂只剩下不到六十隻。
其實方文遠本不願意再殺的,因為那詭異的黑氣他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知道是好是壞,但體內靈氣枯竭,再不想把法將他們除去,自己很有可能會死在這裏,索性就豁出去了。
突然,寒光一現,一柄長劍從天而降,直奔方文遠而來。方文遠感覺勁風撲面,立刻覺察不妥,不在想其他事情。匆忙一躲,還是被長劍所傷,在胸前留下了一個長約四寸的傷口,觸目驚心,方文遠悶哼一聲,有些吃痛。
看着長劍離去,然後又折返回來,仔細一看之下才發現長劍劍柄之上,繫着一根銀色的細線,莫非這裏是一個機關?之因為觸發了剛才橫拉的銀線才會這樣?
顧不了那麼多,有了這柄長劍之後,防身又有了一個新的依傍,登時縱身而起,抓住長劍,銀線也跟着拉了下來,兩顆綁線的樹枝,也立刻從綁線處齊齊而斷。
「好利的銀線啊。」方文遠眼前一亮,立刻將手中長劍向一個怨魂擲去。那怨魂立刻閃躲到一旁,方文遠一抖手中的銀線,另一頭的長劍立刻一個旋轉,一聲淒吼之後,又少了一個敵人。
黑氣再次湧來,進入方文遠眼眸,紫芒再次一閃,卻沒有再次消退,似乎是達到了某個臨界點。方文遠感覺神魂一陣恍惚,然後一股憤怒與戾意湧上心頭,當初被周業藐視,被柳元楓視如草芥的情形,再次浮現。
「啊!!...」方文遠一聲長嘯,左眼紫色、右目血紅、神色癲狂、不顧一切的衝到怨魂中間。手中長劍橫劈豎斬毫無章法,可是力道極大,將心中憤怒全部發泄而出。
血...飄飄灑灑,怨魂的慘叫聲也不絕於耳,方文遠持着長劍,不知疲憊的在怨魂堆中大開大合的揮舞,身上受傷也毫不在乎,雙目中一片瘋狂。
「殺...殺...都給我死...」方文遠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做着一個盡情的殺戮者,完全沒有剛才那般冷靜的模樣。
修道之人都說「心魔」,那是因為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魔。平時被善意所壓制,一旦有機會它就會出來興風作浪。方文遠與剛才變得迥異非常,就是因為他心中的魔,已經放了出來,不再壓制。
世人所說:「萬物有兩面,一陰對一陽。就像蒼天對厚土,白晝對黑夜,」
人也分兩面,善與惡,聖與魔。善惡交織、聖魔相融,才是人之本性,亦可稱為「本心」,修道之人就常問本心,以求隨心而為,能大自在、大逍遙,只是這種境界遙不可及。
經歷了大約一個時辰的打鬥,四周的怨魂盡數消散。這些怨魂似乎是被毒娘子做了些手腳,他們雖然會傷及方文遠,但都是皮外傷,沒有什麼致命傷害,也正是如此方文遠才活了下來,也不知毒娘子存着什麼心思。
拄着長劍,方文遠站在樹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此時他心中的憤恨情緒已經消弭,雖然身上受了很多傷,但是心中念頭通達,說不出的愉快,只覺得暢汗淋漓。
...
小憩半響,方文遠漸漸恢復了一些氣力,四下探望一圈之後,又頹然坐下,心道:「也不知那柳元楓是否還在外面等待,我若貿然出去會不會被他逮到?」
「不對!!他身上衣着極為考究,身份肯定不一般。他既然親自追毒娘子,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算了,還是在這裏面呆上幾天再說。」
經歷了差不多一整夜的逃亡,方文遠體內的靈氣早就枯竭。身體沒有了靈氣的滋補,再加上一路勞頓,已經是疲憊不已。肚子,也在這個時候不爭氣的餓了!
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從來不會出現,但是卻掉下了一個翠綠的果子,還砸到了方文遠的頭上。
「咦?這是?」方文遠詫異的說道!轉念一想,登時身體一陣惡寒。因為,他在林中奔跑了一夜,都沒有遇到一顆樹上面是結有果實的。那麼眼前這個果實呢?只有一個可能,這個果實是從葬魂嶺外面來的。樹上的果實是不會自己跑動的。這就是說,他身後有人!
疲憊不堪之後的方文遠反應不再靈敏,所以後面來了一個人,他沒有察覺也是實屬正常。
於是方文遠暗自警惕,怕是柳元楓追來。繼而將手中的長劍握緊,然後小心翼翼的回頭望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後,方文遠差點沒跳起來。因為在他身後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條巨大的黑色,蛇頭有一座小房子的大小,恐怕張口就能將吞下一兩隻水牛。
蛇目毫無感情的注視着方文遠,蛇信吐露,嘶嘶聲,成了這靜謐清晨里唯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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