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節講述
艾修魯法特已經知道奸奇的計謀,至少是其中一部分了。
他來到混沌這邊,最初的目的是奪回星刻。但是,如果單單許諾這個,奸奇不可能說服他。因為作為邪神,奸奇一開始就知道星刻並不是簡單的被擄走,而是有着特殊的理由。換句話說,艾修魯法特不管怎麼做,都會和恐虐對上。而與恐虐本身持敵對立場的色孽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它會幫助艾修魯法特完成這個目標。
那麼,表面上來看,奸奇似乎完全沒有說服艾修魯法特的機會。這也是為什麼奸奇將「酩酊之血」交給艾修魯法特的緣故。艾修魯法特最初認為這是因為奸奇想向他暗示自己掌握着恢復記憶的方法。
但是,雖然說恢復記憶對於一個失憶之人有着天然的誘惑,不過艾修魯法特並沒有對此抱有特別的提防。因為酩酊之血這玩意本身就有幫助恢復記憶的作用。在冷靜思考之後,艾修魯法特認為自己能夠抵擋這種誘惑,因為比起一口氣恢復記憶而不得不和姦奇定下契約,利用已經作為見面禮到手的酩酊之血,一點一滴的回憶起來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就像有句老話說的一樣「把餌吞掉,把鈎子吐出去」。
但是現在,艾修魯法特已經明白奸奇的奸詐之處了。因為奸奇從一開始就知道,靠着酩酊之血是無法恢復艾修魯法特的記憶的。他能得到的只有一些記憶的殘片,這些殘片只能更加勾引起他對恢復記憶的渴望。
奸奇贈予的禮物,從一開始就是徹底的鈎子,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餌啊!
在戒指碰到額頭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頭腦里有一股外來的意志。奸奇早就在等着了!
「詭詐之主!」艾修魯法特的臉因為無法名狀的怒火而扭曲了。過去,他都是等着奸奇首先「發聲」,但是這一次,他主動在腦海里說話。「靠着我目前的力量,想要征服這片沼澤是做不到的!我需要增援……更多的援助!」
……
夜色微涼。
「羅賓……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已經初春了呢。」貝勒爾用一種最舒服的姿勢,靠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眼睛看着天空的月亮。今夜正值圓月,星月燦爛,是一個賞月的好時間。說起來,好像貝勒爾也很長時間沒有這樣悠閒,和羅賓一起這樣消磨時間了。「一年又快結束了。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只是轉眼之間呢……哎,又老了一歲。所謂『歲月易得』就是指這種情況啊。哎,歲月易得,金錢易花……娶個老婆就等於娶了一個耗錢機器。我過去一直覺得錢用不光,現在才發現錢還是太少呢……話說回來,南方那邊,亞雷爾城,我的領地,本年度的稅收還沒有過來嗎?」
「這個,將軍大人,好像領地的稅收雖然是平時日積月累,但是都是存放在城市的倉庫里,一年一度送過來的。上一次好像是半年前……就送過來了。您還得等半年……」
「真是糟糕啊……」貝勒爾唉聲嘆氣。「難道我又得去借錢?」
「借錢?將軍大人,可是……」羅賓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您要記得,之前我們擊退混沌軍團,可是從格魯尼那邊……弄到了不少的錢啊……」
「只是幾百萬金奧利罷了……」貝勒爾嘆氣聲一點也沒小下來。「區區一點點,壓根填不平國庫的漏洞啊。」
「可是其中至少有五十萬……」沒錯,貝勒爾上一次得到了五十萬金奧利的巨額獎金。這個數字不止是格魯尼的饋贈,還包括教會那邊的獎勵。作為教會竭力推薦的將領,貝勒爾在這次擊敗混沌軍團,奪回白堡的戰役中表現突出,所以得到了多方面的饋贈,除了各種榮譽頭銜、禮物之外,還包括金錢。關於這個,羅賓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難道您……」
突然之間,他腦子裏靈光一閃。「獎金大人,莫非你……」
「是啊,全部交給老婆了。」貝勒爾哀嘆了一聲。「畢竟她出身不好,為了彌補出身的問題,就必須做一些公開的,廣受稱讚的公益活動才行吧。現在她大概正拿着我的錢,在那些什麼什麼募捐會上大出風頭吧……哎……女人就是麻煩。」
話是這麼說,但是羅賓可不認為貝勒爾真的覺得老婆麻煩。
「募捐會?可是……城裏好像沒什麼募捐活動啊。」羅賓覺得奇怪。如今列國之中,如果發生自然災害,那麼確實會舉行相應的募捐活動,以幫助受災的人度過難關。但是問題是,提比略現在好像沒什麼自然災害啊?……等等,是那個……羅賓突然腦海里靈光一閃,想起來了。「是那個陣亡士兵家屬的募捐活動?您把那些錢都給陣亡將士的遺族了?」
「沒辦法啊,那些孤兒寡母的太可憐了。雖然說從格魯尼那邊索要了不少好處,但是要說陣亡者家屬的撫恤……那還是少了點。哎,雖然說戰鬥傷亡總是在所難免,但是……怎麼說也是因我而死……因……我的命令……而死的。」
貝勒爾輕聲的說道,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還記得那個夜晚嗎?我們滿身泥濘,在混沌軍團的追殺中掙扎着逃亡……你當時傷還沒有痊癒,也跟在我身邊……伴隨着那個夜晚的,只有死亡和絕望……以及一點希望。」
羅賓艱難的吞下一口唾沫。那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戰敗的恐怖。與其說給他心裏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肉體上感受到的艱苦跋涉,不如說是那種充滿絕望和恐怖的心理體驗。雖說羅賓非常信任自己的將軍大人,但是那一次……哪怕是羅賓也覺得縱然貝勒爾再厲害,也不可能回天了。
「一點希望……對,就一點希望。」貝勒爾笑了一下,用一種無法形容的蒼涼聲音繼續說道。「在那一刻,能夠抱着希望的,大概只有我和艾修魯法特了吧……」
「將軍大人,為何您能夠抱着希望呢?」
「這個……應該說是成長的結果吧。」貝勒爾口氣一變,變得略帶三分笑意。「其實……羅賓,不管什麼樣的人,都是需要成長的。有人說存在『天才』,但是按我的認識,所謂的『天才』是不存在的。最初的時候,只存在『有天賦的人』或者是『有潛力的人』。但是因為特定的條件,使得『有天賦的人』成長,而最終變成了普通人眼中的大人物。從這個角度來說,羅賓,你也可以成長為一個了不起的將軍的。」
「嗯……那個,將軍大人……要成為一個名將,我的意思是像您一樣的將軍,要怎麼成長呢?」
「啊,這個其實挺複雜,畢竟每個人的天賦條件和周圍環境都不一樣。」貝勒爾說道。「再說戰爭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它淘汰率太高了。不過,如果說從理想角度來說,想要成為一個了不起將軍,首先要有一定的天賦。比方說這個人天生充滿勇氣什麼的。膽小鬼是不合適當將軍的,這個是天生條件……想要後天扭轉這種天賦,那哪怕不是不可能,也是難上加難。比方說你,羅賓,你有沒有發現,你這個人很有耐心,這就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天賦。但是,另外一方面你又太善良太有責任心,這又是一個小小的缺點。總之,種種優點缺點混合起來,形成了一個人的天賦。」
「有了天賦以後,他應該還有一個外部條件,那就是受軍事教育。比方說最好的一種,那就是是有一位出色的將軍作為導師。其次呢,軍事學院裏學習過也不錯。再次呢,自己買了幾本兵書熟讀……不要小看這個外部條件,它會大大加速一個將軍的成長過程。有沒有這個條件,差別很大。比方說艾修魯法特,他這種年紀就擁有指揮大軍的能力,就是受過湯瑪士指導的緣故。如果沒有湯瑪士,他不到我這個歲數,絕對沒有這個能力!」
「第三呢,他應該有一段擔任中層軍官的經歷……時間長短並不重要,但是藉此熟悉軍隊的中下層情況。這也是紙上談兵和真正運籌帷幄的最重要區別。對軍隊裏普通士兵情況了解的人,才不會做出那些紙面上很美實際上根本做不到的作戰策略。」
羅賓有些激動起來,貝勒爾說的條件他都有了。
「還有呢?」
「怎麼?羅賓,你似乎想要說什麼?我懂了,你想知道你下一步成長的道路?嗯,其實前面三個還好啦,但是下一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條件了。那就是他第一次擔任將軍,獨力指揮一支軍隊的時候,必須有着堅定的信念。」
「堅定的信念?」
「是的,堅定的信念。羅賓,你也是上過戰場的人,應該懂得戰鬥的可怕。如果沒有內心的堅定,人類很少能夠面對着那種混亂、騷動和屠殺而不動搖的。特別是第一次的時候……其實第二次可能就沒這個問題了,但是第一次指揮戰鬥,就應有一個非常充分的,能夠支持自己去做一切事情的理由,讓自己能夠面對屍山血海。比方說,面對敵人的侵略保護自己的國土……不,保護國土什麼是空泛的……應該是保護自己的家人這樣直接而簡單的理由,才能讓人勇於面對戰場。嗯,不過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只要第一次經歷過了親自指揮戰鬥,那麼接下去就簡單多了。所以羅賓,如果你有機會,第一次絕對不要指揮侵略戰爭,而應該是自衛戰爭。人類這種東西,在為保護自己所愛之物而戰的時候,內心是最堅定,最不可動搖的。這所愛之物可以是一個人,可以是一個信念,可以是一座城市,總之必須要有一個理由說服自己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正確的,都是正義的。」
「完成這樣一場戰爭之後,就是名將了?」
「哈……別急,還早呢。然後呢,他應該有機會指揮一系列小戰……嗯,從中獲取經驗,將自己掌握的知識放到實際戰鬥中運用。當然,這些小戰的勝負不重要,重要的是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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