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哨站的士兵把目光停在咪咪嚕的身上,反覆的打量這個古怪的生物。而咪咪嚕按照艾修魯法特所教的,乖乖的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對於人類而言,「塞姆族」只是存在於傳說中的,甚至是壓根沒聽說過的生物。所以現在艾修魯法特給咪咪嚕弄了一個項圈。每當有人問起咪咪嚕的時候,艾修魯法特就解釋那是自己的寵物,這個理由百試百靈。
「怎麼,我的寵物有什麼問題嗎?」艾修魯法特問。
「不,沒什麼,只是很罕見而已。」那個士兵老實的回答。「好了,陌生人,你可以通過。但是我要給你一個忠告,那些濱族人可不是什麼好客的傢伙。我們這裏已經有幾起人員甚至商隊失蹤的記錄了。可以的話,我勸你繞路。」
「謝謝。」艾修魯法特回答。「但是我覺得我可以保護自己。」
「希望如此,陌生人。」士兵打開了路障,「但是記得我的警告。離那些野蠻的傢伙遠點。如果真的發生什麼意外,」他補充道。「向距離你最近的瑞恩王國的駐軍求助。保護過往商旅安全是我們的職責。」
艾修魯法特再一次向他道謝,然後騎馬離開了。
「主人,咪咪嚕有個問題。」咪咪嚕把脖子上那個項圈拿下來(剛才為了偽裝,她脖子上戴上了這個很不舒服的皮項圈),「他們所說的濱族是什麼?」
「一個較為獨立的民族,現在是瑞恩王國的心腹之患。」艾修魯法特回答。由於在人類社會裏呆了相當長的時間,咪咪嚕已經很熟悉人類的語言了,也能理解很多人類之間的事情,比如民族、部落、國家之類名詞的意思。「瑞恩人一直把濱族看成眼中釘肉中刺,希望能征服濱族,可惜未能如願。雙方打打停停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在教會的調節下才暫時締結和約,但是只要機會出現,這個脆弱的和平隨時可以被打破。知道他們剛才幹嘛擋路搜查我們嗎?」
咪咪嚕搖了搖頭。
「他們在禁止任何人把鐵器輸入濱族……鐵器,還有食鹽。」
「咪咪嚕聽不懂,主人解釋一下。」咪咪嚕好奇的問。
「鐵器可以做成工具和武器盔甲,能提高濱族的實力。食鹽則是生活必需品……瑞恩人只允許他們自己賣高價食鹽給濱族。換句話說,他們就算暫時不和濱族開戰,也很小心的防範濱族增強實力,同時又從濱族手裏儘可能的榨取財物。我們這麼一人一騎,一看就知道沒帶什麼東西的普通旅人,他們壓根不會費力氣檢查。但是如果是個商隊,恐怕就會被折騰得雞飛狗跳。」艾修魯法特儘可能的向咪咪嚕解釋。其實他們只是路過這一帶,並沒有花什麼精神四處打聽。但是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刻意打聽,就能自然而然的傳到耳朵里的。
「不過看起來。」艾修魯法特回憶着剛才那個士兵最後的警告。「也許是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主人,咪咪嚕肚子又餓了。」咪咪嚕突然說道。
「啊。」艾修魯法特想從馬鞍袋裏拿出一份乾糧。必須說的是,儘管咪咪嚕的體型只不過十來歲小孩那麼大,但是她的胃口可是一點也不差,甚至能夠超過一個普通的成年人。
「好像吃完了呢。」馬鞍袋裏什麼都沒摸到。只剩下一些乾糧的碎渣。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不夠咪咪嚕吃的。艾修魯法特自己已經不再需要進食,最多偶然喝一點水(當然,事實上不喝也無所謂),因為這個緣故,他經常忘記補充食物的問題。
所幸,剛才那個哨站里的士兵就提及過,這附近就有一個濱族的村落。以一個旅人的身份買上一些食物應該不成問題。
這個村子倒沒有預想中的那麼糟糕。村子外挖了一道一人高的壕溝,壕溝內側是木頭製成的牆——與其說那是牆不如說那是柵欄——幾座可供守衛者利用的木塔點綴的牆上。在大門口附近,兩個拿着長矛的門衛在警惕的張望着,在一座獨立的觀察塔頂端,有一個衛兵在執行自己的職責,一個大大的海螺掛在他的胸口。
這種種的跡象說明,這裏可不是個和平的小村子。當然,作為一個僅僅是來買點食物的過路人,艾修魯法特對這些並不在意。外面的門衛問了他幾個簡單的問題後就不再擋路,那他也就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村子比預想中的大些,應該有那麼幾千號村民吧。村民的房子雖然是簡陋的木頭房子,同時看起來剛建成沒幾年,但是整個村莊顯得簡潔而乾淨,沒有那種鄉下地方污水橫流的慣有景象。而在入口附近有好些貨車,說明這裏是商隊經常光顧的地方,至少眼下有不止一個商隊在這裏駐足。
幾個穿着鎖甲,看起來喝的醉醺醺的商隊保鏢斜眼打量着簽馬經過的艾修魯法特。他們注意到他的戰馬、盾牌和劍,於是哈哈大笑起來。「年輕人,如果你想來濱族這裏找份僱傭兵的工作,你會失望的。他們都窮的要死!哈哈哈哈……」
艾修魯法特並未搭理他們。他已經看到前方一座最大的建築物了,同時也從扇洞開的大門聽到那種酒館飯店慣有的嬉鬧聲和呼喝聲。而外面的拴馬柱上,則拴了很多的馬。
看這個村子,看起來濱族發展得不錯呢。也許瑞恩人各種封鎖政策並未取得良好效果。
酒館裏居然相當擁擠。此時正是下午時分,距離晚餐尚遠,按道理不會這麼多人才對,但是事實上就是這裏座無虛席。但是艾修魯法特注意到相當多的人桌上只有一兩杯簡單的飲料或者一份小點心,一看就知道是在打發時間。
一個女招待迎了上來。那是一個濱族的女人,換句話說,她擁有一頭淡金色的頭髮。這是濱族一個很明顯的外貌特徵,他們一族女性的發色都很淺,要麼是淡金色,要麼是略帶一點淡藍色的銀髮,甚至還有一種淡淡的桃紅色頭髮。這種特徵在其他地方很少見。據說大陸西北部有些人也有類似的發色,那些大都是和濱族通婚的結果。
女招待帶着職業的微笑開始詢問艾修魯法特的需要。
「現在店裏有些什麼現成的吃的嗎?」
「店裏有剛準備好的烤野山羊,各種麵包,還有一些野鴨和野雞,一些熏魚和鮮魚。還有各色果子。如果客人想要飲料,我們這裏有啤酒、烈酒、甜果子酒,還有牛奶,果汁等等。我建議您可以來一點甜果子酒,我們自己用山裏的野果子做的,旅客們都說味道非常好,而且價格也不貴。」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艾修魯法特,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皮衣上。時間已經是春天,但穿着這種衣服還是比較冷的吧。從這點看,這位客人可不是有錢人。
「如果您不能飲酒,我建議您來一份魚湯,魚湯就麵包,又好吃又便宜,只要十個銅子就夠了。」女招待提議。
「來一份野鴨,一份烤羊肉,一些鮮魚,一份牛奶。」艾修魯法特想了想,和他在一起旅行,咪咪嚕天天吃乾糧,想來一定已經膩味得要死了。「此外幫我準備一些旅途上吃的,熏肉、臘腸、熏魚之類各來一些,加上乾糧,一個人二十天分量就差不多。對了,」他看了看四周,如果他什麼也不吃那肯定不太正常。「至於我自己,給我來一份果子酒。」
「您自己?」女招待滿臉狐疑的看着他,不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
「那些東西是給我寵物吃的。」艾修魯法特解釋。現在女招待才注意到他身邊的咪咪嚕。
不過前面已經說過,酒館裏已經座無虛席。一時之間,就連女招待也找不到合適的位置。不過這種尷尬的局面倒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馬上有人解圍了。
「年輕人,如果不嫌棄的話,坐我這裏吧。」一個胖乎乎的客人向艾修魯法特招呼道。
艾修魯法特沒有拒絕這份好意,因為他壓根無從選擇,所以他就應邀坐到了那個客人的對面。
這位伸出援手的朋友是個胖子,具體的說,是一個衣着華麗,滿面油光,帶着各種炫富的首飾,全身上下都在說着「我是個成功的商人,我很有錢」的中年男子。他的面前放着整整一罐甜果子酒。在艾修魯法特來之前,他一直都在自斟自飲。
「謝謝。」艾修魯法特向這位萍水相逢卻又樂於助人的朋友道謝。
「不客氣,年輕人,看你這樣子,你也是來這裏占卜的吧。」胖商人倒不見外,很熱情的招呼着他。「第一次來?」
「占卜?啊,是的,你也是?」
「沒錯。」胖商人感慨道。「一年以前,我對這事還抱着滿腹狐疑呢。你知道,我們這些做買賣的走南闖北,各種江湖騙子都見識過多了。占卜師之類的人,大多數都是察言觀色信口雌黃的騙子。因為他們占卜的結果都是模稜兩可,含混不清,甚至可以用各種角度讀出不同結論。所以上一次,我也是將信將疑。不過現在我已經不懷疑了!蕾雅小姐的占卜是真實的。」
「蕾雅小姐的占卜是真實的……」艾修魯法特仔細的看着商人的臉。雖然說商人這個職業自誕生開始,就和謊言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但這一次,艾修魯法特感覺到他沒有說謊。
「上一次,她占卜了我的命運,而我要求她指出我一年之內會遭遇到的危險。她告訴我,我將遭到一次強盜的洗劫,時間,地點都指出來了。朋友,這種情況下我當然要採取對應的措施……所以你看,我現在還安然的坐在這裏。如果我上一次沒來占卜,那麼現在要麼我得淪落街頭一文不名,要麼我得躺在泥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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