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還在這裏?」艾修魯法特收起劍。「剛才差點……」他回想起剛才這一擊,突然之間意識到緋剛才和他的交手雖然短暫,但是卻完全稱得上平分秋色。他隱約感到某些地方不對頭,但是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頭。
「你幹掉了哈瑟爾?」艾修魯法特問。之前他已經知道大部分情況,這句話實際上只是求證一下罷了。
「他哀嚎了一夜,最後哭得像個婊子。」緋回答。在回憶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她的臉上流露出非常明顯的憎惡。
「你為什麼不離開?」說實話,艾修魯法特很想這樣問問緋。在他的預想中(不止是他的預想,嘉莉也是如此判斷的),這個火色頭髮的女孩早就該逃走了。
不過這件事情他其實沒什麼損失。艾修魯法特想得很清楚,那套盔甲反正是多餘的(而且是只適合女性),那把劍也是如此。這把劍是從羅爾手中弄過來的,原本他的想法是這把劍又鋒利又不起眼,適合作為一個普通旅行者的佩劍,但是實際使用的時候,比如說在米爾城裏被賭場一幫人圍攻的時候,這劍用着就不怎麼順手。眼下反正他也用不着了,就算要用,最好也找個鐵匠專門打造一把適宜自己使用的精鋼好劍即可。比起這個來,早點讓哈瑟爾死掉,去確定皮諾德的真相就重要得多。
當初凱德定下來的計劃是下毒。下毒也不是說不可以,但是一方面這種偷偷摸摸的行動實在不符合艾修魯法特的性格,另外就是這通常意味着他要潛伏很長時間,一點點的得到信任,最終來到合適的工作崗位上。所以當初他幫助這個女孩,就基於她能迅速幹掉哈瑟爾。
不過嘉莉的看法有所不同,她似乎對這個女孩抱有更多的期待和計劃。
當然,艾修魯法特最後沒有問這個傻問題,他只是嘴巴動了動,沒說出口。
緋站在一邊,同樣沒說話,默默的等待着。
「完全不行呢!主人!」腦海里,嘉莉大聲的抗議。「您這個樣子,一點也沒有君主的自覺!她在等您發號施令!您應該派她去干點事情,否則的話,您就顯得毫無主見,而讓她看低你。派她去刺殺掉什麼敵人好了。」
「我不需要她干任何事情。」艾修魯法特有些鬱悶的回答嘉莉。「現在沒什麼事情好乾的。現在我暫時沒什麼敵人需要刺殺。」
「那麼派她去偵查一下,打聽消息也好啊!」
「咪咪嚕已經幫我去打聽了。」艾修魯法特回答。他說的是事實,咪咪嚕已經幫他去北方的米爾城打聽消息了,特別是軍隊調動之類的事情。此外還有尼爾的幾個手下。他確定他能夠得到那把的詳細情況。
「那麼您讓她去休息,明天再過來聽候差遣。」嘉莉哀嘆了一聲,給出最後的一個意見。
「你先去休息吧。」艾修魯法特對緋說道。「明天到這裏來。」
緋點了一下頭,然後她向後一跳,消失在陰影里。那種水銀瀉地一般的迅捷和速度足以讓身手最高明的刺客為之感嘆。在幾秒鐘後,艾修魯法特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了。
「您太沒有自覺啦!」這一次,嘉莉在他面前再一次幻化出虛影。雖然頭上戴着那個奇怪的兔耳帽,但是這一次嘉莉身上穿着盔甲。嘉莉的身形只是一個僅僅能被艾修魯法特看到的,完全虛構的幻影,但是看到她穿着盔甲(雖然這副盔甲也只能用可愛來形容),艾修魯法特還是略微吃驚了一下。
「您已經打下了西瓦尼亞的三座中心城市,所以您已經是這片土地的控制者了!」嘉莉露出非常嚴肅的表情。不過因為兔耳帽的緣故,她嚴肅的表情並不怎麼嚴厲,而是很可愛,「現在您立刻要轉變觀念!我必須要對您進行特訓!」
「特訓?為什麼我需要什麼『特訓』?」
「把您的觀念徹底的轉變過來。您必須惡補各種各樣的常識。您從來沒有當過統治者,所以這方面的知識您實在太卻缺乏了。雖然我可以一路指點您,幫您處理完所有的日常瑣事,但是總是有些問題需要您自己的判斷!您還是覺得自己不需要?那麼我問您,比如說一個小問題,您覺得您應該收多少稅?」
說實話,艾修魯法特完全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他一時之間說不出來。
「能不能不要稅收?」最後,他如此回答道。
嘉莉用夾雜着輕蔑和得意的表情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不要稅收,那麼您打算怎麼統治?您要怎麼支付您僕人的薪水,還是讓他們喝西北風?您土地上的道路要怎麼整修?您的城牆要怎麼修理?您如何對付火災、水災之類自然災害?難道派那些殭屍和骷髏去?」
必須承認,艾修魯法特對嘉莉的這番反駁啞口無言。
「所以,您必須明白,您作為一個統治者,很多事情和您作為旅人的時候不同。您需要彌補的常識還很多。我再問您一個問題,假如您在路上遇到一個向您求助的人,他的孩子生了重病,需要藉助基地的設備,怎麼辦?」
「這有什麼好疑問的。」艾修魯法特回答道。「幫他一把,反正也不會損失什麼。那些機器不會使用一次就損壞吧?」
「當然完全錯啦!您絕對不能輕易答應。」嘉莉馬上否定上來。「如果您只是一個過路的旅行者,幫他一把自然是無所謂的。但是現在作為領主卻不一樣!如果您答應幫這個忙,那麼另外一個人生病向您求助怎麼辦?您也只能答應……然後,所有的人都會知道您可以輕易幫助他們。他們會慢慢習慣,並且最終把您的幫助看出是理所當然的。但機器使用多了,終究會損壞的,您又沒有修理的技術。於是呢,那個沒趕上最後一次機會的人會怎麼看待您?沒錯,他們會恨您!或許這個例子還不夠清楚,那麼我再舉一個例子。」嘉莉繼續說道。「有兩個領主,一個年年都正常收稅,但某一年,他因為遇到喜事,所以下令減免今年稅收,於是他的人民非常高興,稱頌他的英名,您覺得這個故事合理嗎?」
「很合理。」
「另外一個領主,年年都減免稅收,但是這一年,他因為需要錢,所以要收稅,而且比正常的年份多了一倍,結果他的人民都怨聲載道。您覺得合理嗎?」
這一次艾修魯法特沒有回答,而是陷入深思。
「事實就是這麼簡單,雖然實際上歷年合計,第二位領主收到的稅少得多,但是他卻沒能得到人民的稱頌!主人,我已經計算完成,我將為您安排特殊的培訓課程,第一課……」
「嘉莉。」艾修魯法特說道。「我想問問,為什麼緋的動作……完全和我不一樣?」
嘉莉的虛像立刻消失。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是以我的戰鬥方式為基礎,計算出適合她的戰鬥方式……但是我很確定,她剛才離開的時候那個動作……我從來做過那個動作的。她的那種潛伏能力,好像也不是我擅長的事情。」
「這個……這個是……」嘉莉的聲音里不知道為什麼加上了一些不好意思。「其實主人,我還有第二套相關數據……那是琴心大人遺留給我的。因為性別和體型方面,琴心大人的數據更加適合她,所以我就……以琴心大人為主……」嘉莉的聲音吞吞吐吐,非常像那種考試作弊而被抓住的學生。「……總之,她和您……」
「剛才她接我的那一劍,動作非常巧妙呢。居然卸掉了相當大一部分的力量。」艾修魯法特繼續說道。「這就是你為什麼一定要給她加上思維控制的理由嗎?」
「主人……總之……她對您沒有威脅的啦。短時間內她和您可能不相上下,但是時間延長以後,她耐力就遠沒有您出色了。這是由身體結構決定的。而且她也不能使用魔法,綜合考慮的話,戰鬥力和您還是有着一個檔次的差別的。」
「你對我隱瞞了什麼?」艾修魯法特不為所動的繼續追問。很久以前,他就有一種模糊的感覺,其實嘉莉並不會每件事情都完全對他說實話。嘉莉有自己的考慮角度。
「是這樣的,主人,因為我一直認為她是一個可造之材,所以我對她……嗯,機會難得。」嘉莉的影子再一次出現在艾修魯法特的眼前,不過這一次卻低着頭,像犯錯一樣的小孩一樣。「所以我進行了一些有一定危險的嘗試……不過事後證明很有效,極大的提高了她的戰鬥能力呢。」
「你不是常說,凡人註定不免一死,所以沒有必要特別做什麼的嗎?」
「這一次例外。主人,您擁有這麼多水槽……通過那些東西,您可以阻止她的老化。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實現她的永生。那個水槽可以治療傷勢,也可以恢復身體狀態,也就是說,可以隨意的把她的身體恢復為……最初的那個狀態。也就是讓身體一直保持在這個歲數。但是主人,考慮到這東西並不是無限次數的使用,也需要間隔時間,所以她終究還是要死的。假如您要以這種方式賜予某個人這種不完全的永生,我建議您不能超過十個人。」
「我知道了。」艾修魯法特回答道。「告訴我第一課要學些什麼吧。」
……
羅賓陪着貝勒爾站在府邸門口。他們已經在這裏站了很長時間了,但是所等候的人現在才到。在他們前方,一隊數量並不是特別多的騎兵飛馳而來,在總督府邸之前的廣場停下,並且按照禮儀的要求,排列出一個小小的方陣。一名穿着華麗的男人從方陣後面走上來,一路來到貝勒爾面前。按照禮儀要求,他應該在距離貝勒爾數十步的距離外就下面步行過來,以表示對貝勒爾的尊重。但是實際上,這位貴族卻是一直縱馬跑到貝勒爾近身的位置才下馬。
「貝勒爾大人。」這個人是一個年過半百人,寬寬的臉龐,筆挺的鼻子,濃眉大眼,但是他的眼角略有點上斜,這讓人不自覺的感到,他對什麼東西都不怎麼信任。
「萊托大人。」貝勒爾主動迎上去,一臉熱誠的笑容,似乎一點也沒察覺對方剛才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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