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太懂。」艾修魯法特把目光從地圖上挪開。「他們為什麼這麼一路慢騰騰的一個一個的建造營壘呢?」
他現在在一個很簡單的帳篷里。帳篷里只有一張桌子,桌上擺着地圖。在他身邊,還有人,但是他的目光卻停留在艾里克身上。後者被他半軟禁半勸誘的留在身邊。不知道為何,就算是這種情況下,艾里克依然不肯為他效勞,最大的妥協就是答應一切結束後為他訓練一下各個城市的治安部隊。
「我已經把部隊撤走了。正常的反應是一路前進,假如真的需要工事的幫助,那也應該接近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修築營壘才對。但是他們就傻乎乎的,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走?」
這是一種極不協調的感覺,就好像湯瑪士曾經說的那樣,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敵人採用了你看不懂的節奏,而且壓根不理會你。
「也許不是因為戰爭的緣故。」這一次,艾里克終於回答了。但是他的神色並不顯得心甘情願。看得出來,他之所以回答,主要是因為艾修魯法特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如果剛才艾修魯法特看的是別人,那麼艾里克很樂意眼觀鼻鼻觀心的做一個木頭人。「對於捨棄故鄉的濱族來說,拖延時間……不是理智的選擇。」
「濱族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而是分成不同的派系。各個派系一邊合作一邊鬥爭,做出某些不理性的事情也不足為奇。」這次說話的是另外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他是一個黑魔法師,或者用更普通一點的稱呼,亡靈法師。經過這段時間後,艾修魯法特有些驚異的發現所有的黑魔法師都是戰術家,非常擅長指揮小股的不死軍團作戰。不過他馬上就懂得這背後的原因——黑魔法師可是遭到教會不遺餘力的追捕,倖存下來的黑魔法師全部都是身經百戰的老手了。
「但有些利益是各個派系一致的。」艾修魯法特回答。毫無疑問,時間是站在他這一邊的。濱族人口龐大,這麼多張嘴需要養活,每拖一天就等於多消耗一份糧食。
「血色公爵,我建議你考慮一下瑞恩人的情況。他們既然為濱族人提供了一部分物資,而且派遣了軍事方面的顧問,那麼他們就擁有了一定的發言權。如果是他們施加影響,那麼這種情況就正常了。」艾里克回答道。
確實,站在第三方,也就是瑞恩人的角度來說,這是最佳的情況。對瑞恩人來說,最理想的結果是濱族打敗了吸血鬼,同時自己耗盡了士兵和糧食,特別是糧食。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再施加巧妙的經濟封鎖,他們甚至可以在沒有違反雙方協約的情況下逼迫濱族屈服。
「嗯,說的很對……」不管怎麼樣,能被忽悠着離開故鄉,這本身說明瑞恩人有一個很出色的外交官。
「不過,現在他們像頭刺蝟一樣一步一步的向前,卻很難對付。」有人說道。
每個在場的人都知道艾修魯法特已經在這裏布下一個陷阱。米爾城和西瓦尼亞的通行的大路實際是一條山谷,這條山谷兩側是軍隊無法通過的山區,但是卻也有一個例外。在他們現在這個位置,兩側的山區地勢稍平,普通人類士兵通行有一定困難,恐狼卻可以穿過。這樣在未來的戰鬥中,恐狼可以迂迴敵後發動突襲。
這是獨一無二的地理條件,在艾修魯法特的構想里,他希望能在這裏先消滅一支敵人的部隊,減輕壓力。
如果濱族快速前進,他們就會一頭撞進這個陷阱。在這種狹窄地形遭到前後夾擊,不管是什麼軍隊都難以應付。但是如果濱族這樣小心翼翼的一路向前,一路派出斥候仔細偵察,他們很可能會發現這一點。
「不,不必擔心。剛才不是說了,他們內部也分成不同的派系。各個派系一邊合作一邊鬥爭,這種情況下,我不相信他們能夠在毫無阻擋的情況下耐心的一路都步步為營。」艾修魯法特自信的回答。「我們在這裏等下去即可。」
「如果他們按照目前的前進速度,可能要走幾個月呢。」
「四個月。」艾里克補充道,他的目光看着地圖。「假如他們的行動不受到任何打攪的話。」
他們又討論了其他一些問題。不過在這些問題的時候,艾里克始終沉默不語。當最後會議結束,其他人都離開之後,艾修魯法特卻叫住了艾里克。
「有什麼事情嗎,血色公爵?」艾里克用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看着他。
「我可以開誠佈公的說,我需要你的幫助。」艾修魯法特平靜的看着他。
「我說了,血色公爵,我不會為你效勞……」
「不是效勞,而是我需要你的幫助。」艾修魯法特凝視着對方,但是後者卻毫不動容。
「你為什麼當初可以向皮諾德效忠,卻不願意追隨我呢?」
「我可以不回答嗎?」
「我知道,如果我用什麼東西威脅你,或許能逼迫你暫時為我效勞。但是我不想這麼做。」艾修魯法特說道。「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為什麼?我距離你的要求太遠了嗎?」
「血色公爵,如果按我看法,你根本不應該挑起一場戰爭。」
「現在是敵人進攻我。」
「我們不必進行這些言辭上的詭辯。但是在我看來,你最正確的做法就是馬上遣散你的手下,然後離開你的軍隊,遠遠的離開。像你的過去一樣,作為一個無名的旅者生活。現在因為你,即將發生一場大戰,成千上萬的人將因為個人的私慾而死。這完全是因為你個人的欲望,而沒有其他正當的理由。」
「如果可以的話……」艾修魯法特苦笑了一下。「我也這麼想。但是現在一切都太遲了。」
「真正的戰鬥還沒有開始,不算晚。」
「已經太晚了,我已經被教會的人鎖定了。」
「鎖定?」
「你不懂魔法,我很難向你說明……其實我自己也是半知半解。事實上就是,某個教會的魔法師,用一種魔法,和我建立了一種精神上感應,或者說精神上鏈接。我現在只要平靜下來冥想一下,就能隱約感覺到他的存在。他也一樣,只要願意就能夠隨時感覺到我的存在。只要我在這個世界上,不管在哪裏,他都會知道我的去向。」
「你不能把它驅除嗎?我聽說,使用破魔捲軸可以驅除一切魔法……」
「我的回答是,不能。這個精神感應其實力量很弱,除了感知對方存在之外沒有其他用處。但是卻正是因為它的弱小和微不足道,反而無法用破除魔法的方式予以驅除。這就像大炮沒辦法打蒼蠅一樣。要截斷這種鏈接,只有三種可能。要麼是我死,要麼是他死,要麼是他主動把這個鏈接中斷掉。也就是說,如果我按你說的去做……那麼,我就完了。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對抗一支軍隊的。」
「所以你明白嗎,情況就是這樣。這一次他們要斬草除根!我除了和他們對抗到底之外別無選擇。就算如此,你的榮譽感和正義感也要求我放棄自己的生命以拯救那些即將死去的人嗎?」
「不,如果有人為了正義而主動犧牲,那是正義的榮耀,但是如果正義要逼迫人為它犧牲,那么正義就是虛偽的。」
「很高興你這麼想。」艾修魯法特說道。「那麼我可以重複一下剛才的問題嗎?你可以幫助我嗎?」
「先不說可以不可以,我倒想問一下,你為什麼這麼執着於我?我現在能幫什麼忙?我並不會驅使不死生物,對你的不死軍團來說,我在這場戰爭中只是一個旁觀者罷了。」
「我有一個作戰計劃。」艾修魯法特回答道。「需要一個可靠的人……而現在我唯一的人選就是你。」他盯着對方。這年頭要做一件事情真的太難了,特別是招攬一個真正的騎士。
「其他人都不能?」
「都不能,只有你能幫我。」艾修魯法特說道。「我真的希望現在我能平心靜氣的說『開個價吧,我出多少你才肯幫忙?』,但是我知道,你不是能被收買的那一種,你是一個真正的騎士。就和我的一些……朋友一樣。」
「你的朋友?騎士?」艾里克的表情似乎在笑。「是卡萊安的血騎士?」他幾乎能聽到艾里克在心裏這麼問道。
「我說的可不是卡萊安。不要這麼看我,我也是一個騎士,是一個真正受到王者冊封的騎士,甚至得到過伯爵的頭銜。當然,因為某些緣故,我最後放棄了冊封,選擇離開。但我心中,我一直把自己看成一個騎士的。我並沒有騙你。」
「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但是我相信你。」艾里克回答。「確實,你某些方面有點像個騎士。」
「如果你幫我,也許死的人就不會你想的那麼多了。」艾修魯法特說道。
「不。」艾里克搖了搖頭。「或許不會死在你的手上,但是死的人同樣的多。如果你勝利,我知道會發生什麼。失去了軍隊保護,濱族只能任由瑞恩人擺佈。他們人口太多,所以一定會被遷徙到不同地方去,在軍隊的監視下搬遷……同時他們也沒有物資和補給……那將是一段死亡的旅途……很多年前,我親眼目睹了一個叫賽爾的國家滅亡,事情就和這一次有點類似。大概三十萬人被遷徙,活着抵達的只有五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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