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國王陛下的信。」羅賓在一邊說了一句多餘的廢話。
「不知道我們那位可憐的陛下又想出什麼花招來了。」貝勒爾倒是態度十分從容。他仔細的打開信紙,並且用手慢慢的摸過,以確定信紙上是否另有奧妙。做了這個預備動作後,貝勒爾才展開信紙讀信,不過他讀着讀着,眉頭卻皺了起來。
「我們的國王陛下,真的是任性的要求呢。」貝勒爾說道。
羅賓很想問問到底信里寫了些什麼,但是這一次貝勒爾並沒有像以往一樣讀完信後讓羅賓也看看內容。他將信紙一折,然後連信封帶信紙一起小心的丟到了壁爐里,眼盯着那張紙在火舌舔舐下變成了飛灰。
「怎麼了,將軍大人?」羅賓問道。他從未見過貝勒爾如此慎重的對待一封信。
「我們的國王陛下……把我賣了。」貝勒爾聳聳肩。「他拿了瑞恩人一筆無息貸款,作為代價,讓我去瑞恩人的軍隊中效勞一段時間。身份可能是副將。」
「副將?」羅賓有些疑惑。像貝勒爾這樣的人,如果當一個副將那實在是太屈才了。更別說這種「借用」性質的職務,一般是無法得到封賞獎勵的。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國王才特地寫了一封信來勸慰貝勒爾吧。
當然,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就算打了敗戰,「借用」的將領也不用負責。不過羅賓並不認為貝勒爾有被打敗的可能。至今為止,每一件事情都在貝勒爾的預料之中,從無例外。
那封信剛剛變成飛灰,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貝勒爾和羅賓此刻以客人的身份住在萊托的城堡,所以倒不用擔心其他的什麼。
羅賓打開了門,外面正是萊托的一個貼身隨從。這個隨從點頭哈腰滿臉堆笑的帶來一個消息,萊托要見貝勒爾,而且明確的提出「有大事商量」。
「你去回稟公爵大人,我馬上過去。」貝勒爾回答,那個隨從一溜煙就跑走了。
「大人,他找你,會有什麼事?」
「羅賓,我肯定萊托已經為自己爭到了討伐吸血鬼主將的身份了,現在他找我正是讓我擔任副將一職。」貝勒爾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回答。
事實證明貝勒爾的推斷完全正確。萊托和他的一群部下正在客廳里等着貝勒爾的到來。一番簡單的交談後,羅賓就知道萊托已經被任命為討伐吸血鬼的統帥,而貝勒爾則被同時任命為副將。因為已經收到國王的信,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所以貝勒爾只是客套謙讓一番就答應接受這個職務。
看到貝勒爾這樣輕易答應,萊托自然是十分高興。他本來有些擔任貝勒爾不肯接受這個職務,因為作為曾經統帥大軍,坐鎮一方的貝勒爾,作為副將是不怎麼合適的。萊托馬上下令召開宴席,為自己和貝勒爾的出征預祝勝利。
貝勒爾在宴會上外表一切如常,甚至比正常時候更加熱情,頻頻舉杯慶賀。但是羅賓和他長期在一起,對貝勒爾的各項細節了如指掌,所以他能看出貝勒爾的眼中隱藏着某種憂慮。當然這種情況下他是沒有辦法問的。
「不知貝勒爾將軍對這場戰爭有什麼看法?」酒過三巡,微醉的萊托果然提起了這個話題。
「如果要說什麼戰術,其實也沒什麼。按我的看法,就只有一個字:快。」貝勒爾回答道,「一個月內必須完成所有的相關準備並讓主力部隊抵達米爾城,然後就能花一個月時間打敗吸血鬼。如果可以的話,十五天……至二十天能發起攻擊是最好的。」
「只是這樣?」萊托的表情清楚的說明他有點意興闌珊。大概他原本以為貝勒爾會發表一翻長篇大論,提出幾種巧妙而優異,跳出一般人的思維模式之外,但是卻令人回過神後讚嘆不止的戰術,就和上一次那個驅虎吞狼的計劃一樣。
羅賓注意到貝勒爾的嘴角勾了一下,那是一種嘲笑的表情,但是如果是一個對貝勒爾不熟悉的人,卻很難看的出來。
「不過在具體的細節方面,我倒有幾個提議,可以有效的削減吸血鬼的戰力。」
「哦?」這個話題馬上引起了萊托的興趣。「公爵大人應該聽說了吧,吸血鬼並沒有如我們預計中的殺光濱族的平民以補充不死軍團,而是將他們作為奴隸帶走。而且另外一方面也完全兌現了和達蒙那幾個濱族叛徒的約定,允許他們的部落安全的抵達西瓦尼亞。您覺得這種明顯不合適的做法是為了什麼?」
「這個……」
「站在吸血鬼的立場,他也肯定知道濱族之後,瑞恩的大軍隨時可能發起進攻。這個時候,他應該是迫切需要補充戰爭中損失的兵力吧?」貝勒爾繼續說道。「俗話說,反常即為妖。對於邪惡的吸血鬼而言,這這種行動是不能用『良心發現』來解釋的。只能理解為,他希望將濱族殘餘的武力納入自己的控制之下。如果以此去理解,那麼他對濱族採取懷柔手段就很正常了。畢竟叛變的達蒙一幫人手裏,應該還有一萬人左右的部隊,而且有足夠的炮兵和火槍手。」
萊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死軍團幾乎都沒有遠程攻擊的能力,但是如果有了濱族的配合,那麼就等於彌補了這個短板,要說強大了數倍都不為過。更糟糕的是,之前瑞恩人支援給濱族太多的大炮和火槍,這就意味着吸血鬼的遠程部隊可能異常強大。
「所以我提一個建議,馬上派遣可靠的密使,去說服達蒙再次反正,至少不要參合入這場戰爭。吸血鬼給他的許諾,您可以全部照搬,順帶還加上一些個人的承諾,比如說爵位、財富之類的東西。」
「但是爵位只能由國王冊封……」旁邊一個人立刻插上來。
「使者只需要攜帶萊托大人的私人信物以證明身份就可以了……至於承諾……畢竟那只是承諾不是嗎?等吸血鬼戰敗,找個藉口就行了——其實不找藉口也無所謂。教會那邊早就等着送他上火刑架了!」貝勒爾露骨的暗示道。他的話立刻引來萊托的一陣大笑。
「不愧是貝勒爾大人,但是您應該考慮到……如果沒有說服怎麼辦?」不知道是誰湊上了一句。
貝勒爾連看都沒有看那個說話的人。「像達蒙這樣可以變節背叛民族,投奔吸血鬼的人,肯定是可以收買,唯一的問題就是開出來的價碼是不是合適罷了。但是哪怕真的出現了無法說服的情況也無所謂。真的出現那種情況,我們就把我們的使節和他暗中接觸的事情偷偷透露給吸血鬼知道。像達蒙那種背叛過一次的人,吸血鬼肯定有所提防。到時候,哪怕是最好的情況,也是吸血鬼對他不再信任,不敢讓他上戰場配合不死軍團作戰。畢竟大炮炮口放低一點是很容易的事情,不是嗎?」
「好辦法!」萊托不禁鼓掌稱好。他不需要花費一兵一卒,就可以讓不死軍團和濱族無法組合在一起。
「貝勒爾大人還有其他的什麼好主意嗎?」
「其他的……嗯……現在倉猝之間還沒想到,需要等我再細細考慮。」貝勒爾低調的把話題結束掉。
「貝勒爾大人的這個辦法實在太好了,我立刻着手安排!」萊托更加欣喜。「有了貝勒爾大人的幫助,我相信我們這次一定能馬到成功,順利的消滅吸血鬼。」
貝勒爾把視線偏離了一下,正好和羅賓對在了一起。看着羅賓眼中的迷惑和不解,貝勒爾卻只是微微一笑。
……
「大人,您剛才說的那些話……為什麼和前幾天對我說的完全不一樣?」羅賓不解的問道。
兩個人此刻正在貝勒爾華麗的房間裏,靠在五彩的靠枕之上。萊托這幾天已經重新安排了房間。讓貝勒爾、羅賓還有其他幾名貼身衛兵可以相鄰,所以羅賓可以呆在貝勒爾的房間而不必擔心隔牆有耳。
其實貝勒爾的酒量並不出眾,所以這一次是被羅賓攙扶着回到房間的。
「我只是說一些他們喜歡聽的話罷了。」貝勒爾醉意熏熏的回答道。「只是這樣而已!」
「這不符合副將的職責吧?」羅賓質問道。既然答應擔任副將的位置,那麼怎麼能做這種事情呢。
「羅賓,這不是我們的戰爭。」貝勒爾回答,他雖然酒氣熏天,但是眼睛深處的那一絲清明卻說明他的神智並未完全被酒精吞噬。「提比略和瑞恩是盟友……也僅僅是盟友罷了。」
也許是酒精的緣故,下一秒鐘,貝勒爾的思維立刻跳躍到一件新的事情上了。
「羅賓,你說,現在我們的達蒙大長老在幹什麼呢?」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遲疑了一下之後,羅賓才回答道:「應該在睡覺吧?天已經黑了。」
「我猜……他在做噩夢呢!」貝勒爾睜着朦朧的眼角,半笑不笑的說道。
……
達蒙的身體猛的從床上彈了起來,他伸手去抓劍,卻抓了一個空。然後他才回過神來,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呼……呼……呼……達蒙大口的喘息着。這是陌生的房間和陌生床鋪。我在哪?對了,這裏是維亞,西瓦尼亞的一座城市。而吸血鬼已經承諾,將這座城市及附近的土地冊封給他,讓他成為這裏的世襲領主。當然,他的部落,他的人民,也可以安全的定居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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