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有根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以為去除「童養媳」的名分對元寶來說也是個很大的優勢,又豈知,對沒有娘家人的元寶來說,婚姻的束縛遠遠比能買賣的童養媳更大!
元寶只覺得天雷陣陣,被有根說的「成親」兩個字,雷得外焦里嫩,暈頭漲腦,一點都沒有兩輩子加起來被人第一次表白的喜悅,偏偏這次表白又是如此的聲勢浩大,讓她無處可逃。
元寶傻傻地看着有根開合不止的嘴,整個人都處在無法思考的狀態,根本沒發現蘇春生已在有根的話中,徹底變了臉色。
其實傻掉的不僅是元寶,蘇家人和元氏都沒想到有根家能「心誠」到這種程度,不得不說,有根家開出的條件,簡直讓他們有種震撼的感覺。
「咳!」蘇春生大聲地咳嗽了一聲,不僅喚回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喚回了元寶的神智,提醒着元寶,現在正是決定元寶命運的時刻。
「前日裏,娘已讓我當家了……」蘇春生這話說得十分冷硬,讓聽到的每個人都不由微微一凜。
有根反應最快,因為他早有心理準備,他推着元寶說,「元寶,快去,快去求你相公,給他跪下,告訴他你也喜歡我,他要是真疼你,一定會應了你的,我娘比蘇家嬸嬸對你好,我家比他家好,這誰都知道……」
「有根!」有根娘有點聽不下去了,她輕輕地喚了有根一聲,既像阻止又像鼓勵。
有根很是急切,「你相公要是不答應,你就哭,就求,就……不吃東西……」他的本意是尋死覓活,可他一着急就沒說清楚,不過,這一點都不影響旁人準確地理解他的意思。
蘇春生聽着有根的話,臉色由剛才的因氣憤而變成的鐵青,轉為因恐慌而形成的蒼白,蘇春生在不自覺地想着,假如元寶聽從了有根的主意,那他還有沒有勇氣腆着臉硬留下元寶?!
還有一個人也害怕了,那是劉桂榮。她到了此時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元寶帶來的那五十多兩銀子,如果元寶這時候把這事兒當着有根家人的面兒說出來……
元寶始終在關注着蘇春生的變化,這不僅因為蘇春生是能決定她命運的人,更重要的是,這已形成了她的一種習慣,元寶發現蘇春生的臉色變了,就長長地嘆了口氣,伸手捂住了有根的嘴,「有根,你別說了。」
真要是吵鬧起來,有根家是完敗的結果,蘇家也落不下好兒,那不是元寶樂見的情形。
有根拉下了元寶的手,「咋能不說呢?你要是被旁人買去了咋辦?!」他已經是在吼了。
「相公是不會賣了我的!」這句話,在元寶的舌尖上打轉,可看着有根已赤紅的了雙眼,元寶說不出口。
這樣的話對有根傷害太深了,對有根家也是很打臉的,有根家很可能惱羞成怒:劉桂榮這麼做,這不是逗着人家孩子和大人玩兒呢嘛?!
元寶回頭求助地看向蘇春生,發現蘇春生同樣是眼圈兒微紅,不知是氣的還是傷心,可現在明顯不是解釋的機會,所以元寶並沒出聲兒,只是用口型對蘇春生說了三個字,「好好說。」
蘇春生的眼睛立時就亮了,「好好說」,說什麼呢?如果蘇家要是應了有根的要求,根本就談不上怎麼說,點頭收銀子就完了,只有拒絕,才涉及到如何在不傷害對方情況下,「好好的」將拒絕的話說出口。
偏生這「好好說」的囑託是從元寶的口裏說出來的,而且在有根這樣不遺餘力的「教導」下,元寶愣是一句求蘇春生賣了她的話都沒說。
元寶的意思太明顯了!元寶不願意,也根本就沒想到要離開蘇家!
蘇春生的嘴角微微勾起,隨後便垂下了頭,他真得好想一想,這話要怎麼說。
「哥——,我求求你,說啥也不能賣元寶啊,要是你不喜歡元寶,就讓元寶給我當媳婦兒吧!我喜歡元寶!」隨着這聲哀求,蘇秋生已跪到了蘇春生的面前,這本是有根給元寶出的主意,卻被他搶先一步用上了,可以看出來,蘇秋生是真的急了。
「啪!」元寶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門子上,心中哀嚎,亂了,全亂套了!一點沒有再次受到告白的喜悅,其實,第一次的也只是驚嚇,不是驚喜。
被賣這件事對元寶來說事出突然,讓她只顧着和蘇春生「眉來眼去」,就忽略了蘇秋生,才造成了這新的混亂。
好在,蘇春生身為長兄的威嚴,在此時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秋生,你幹啥!」蘇春生惱怒地喊了一聲後,一把將蘇秋生拉了起來,然後在蘇秋生耳邊小聲而快速地說了一句什麼。
蘇秋生立刻站在一旁閉口不言了。
蘇春生和蘇秋生的異狀,大家都發現了,有根娘正把擔憂的目光看向有根,元氏已忍不住開口了,「大姐啊,你看看,這個小丫頭,攪合得闔家不安吶,這就是個惹禍的根苗,她才多大啊……」貌似是在和劉桂榮竊竊私語,聲音卻大得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楚。
有根的表白早已讓元氏妒火中燒,有根家的家庭條件,就是讓她家劉二丫嫁過去,那都是求之不得的,只不過是孩子還小,還不到說這個話的時候,現在可好,元寶不過一個童養媳,憑什麼讓有根家全家人都這麼掏心掏肺的?!
尤其是蘇秋生的表現,更讓元氏覺得恐慌得不得了,蘇春生說現在蘇家是他當家,就已經嚇了元氏一大跳了,幸好有根已有了對策,卻沒想到這兄弟兩個竟然都對元寶動了心,這個臭丫頭到底有什麼好?!讓這些孩子都瘋了不成?!
不行,不管怎麼樣,今日也一定要賣了元寶,只有賣了元寶才能讓劉家重新從蘇家得益!
元氏打定主意,正要繼續遊說劉桂榮,蘇春生卻已搶先開口,「娘,是你說過要賣了元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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