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愷走進病房,他的手中拎着餐盒,在經過病床時,對着蘇色溫柔一笑,「色色,該吃午餐了!」
蘇色謹慎的看着顧明愷,因為她根本看不懂他此刻在想什麼。
顧明愷是個現實的人,他做人做事都表現出這種習慣,也就是說同等的付出需要得到同等的收穫。
他剛剛對她說了那麼多,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以顧明愷的習慣,他至少是要得到她的回應的。
但是,她沒有給他任何回應,甚至躲在了被子裏,不去面對他。
她以為,他沒得到她的回應而離開,至少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的,因為他的心情會不快,可令蘇色感覺意外的,他竟然很快就回來了病房,似乎根本沒走遠似的。
他既然回來了,那麼肯定是要追根究底,要她給個回應的,可是他卻也沒有再問,甚至連在意的表現都沒有,好像並不在乎她是不是會給他回應一樣。
顧明愷這樣的行為,就像是在下一盤棋,他是高手,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絕妙的,而蘇色,不過是個剛入門的新手而已,她看不懂顧明愷的棋路,只能是傻傻的被帶着走,最後,恐怕連怎麼敗的都還沒弄清楚,就已經輸的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顧明愷像是沒看見又像是不在意蘇色那防備的眼神,徑自將簡易桌子支起來,將一盒盒精緻的餐盒擺好,把盒蓋打開。
&色,徐阿姨今天做了清炒牛肉,蒜蓉蒸魚,翡翠山藥和蘭花海貝,都是你愛吃的!」一邊說着,顧明愷一邊又走向病床,朝蘇色靠近。
蘇色的眼神自然是越來越謹慎,仿佛正靠近她的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反之顧明愷則一派坦然的停在床邊,俯身一伸手就把蘇色從病床上抱了起來……
蘇色想要掙扎,可奈何她只有上半身可以掙扎,縱然之前她健康的時候,她的氣力和顧明愷比起來,已是懸殊,現如今就更是徒勞,所以蘇色只能放棄掙扎的行為。
蘇色輕的像個小孩子一樣,顧明愷在抱起蘇色的那一剎那,心頭就不自覺泛起一陣心疼。
他將抱着蘇色的手臂稍微收緊了些,薄唇抿緊着,他的懷中,色色的胳膊和腰身,竟然纖細的像是隨便一折就能折斷似的,也難怪她會那麼輕,這些日子,她幾乎沒正常進食過。
顧明愷走向沙發的步伐有些沉重,心情也和步伐一樣,但是來到沙發旁,他還是動作輕柔的將蘇色放在沙發上坐好。
隨後,顧明愷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口晶瑩剔透的白米飯,送到蘇色的嘴邊,等着蘇色張口把飯吃了。
蘇色自然沒有張口,她微微仰着頭,一雙明媚的雙眸此刻透着防備的眸光,看着顧明愷,而顧明愷仿佛極有耐心,拿着筷子的修長大手就一直停留在蘇色的唇邊,等着她張口將飯吃掉。
蘇色蹙起眉頭,抬手想要接過筷子,自己吃,並冷冷的說了一句,「我可以自己來,我的上半身並沒有癱瘓!」
顧明愷卻收了收手,並不想將筷子交給蘇色,他寵溺的笑了笑,對蘇色說道,「色色,男人寵女人的方式其一就是將女人當成小嬰孩兒一樣呵護,現在,我眼中的你,就是我的寶貝!」
蘇色真的很想回斥顧明愷一句,誰是他的寶貝,他可不可以不要這麼不要臉!
可是,話就在嘴邊,蘇色卻說不出來,反倒是把臉憋紅了,本來白希的小臉蛋上浮起淡淡緋紅,煞是嬌媚。
沒辦法,蘇色只好像是跟顧明愷賭氣一般,張口把筷子上的飯吃了下去,嚼着那口飯,像是在咀嚼顧明愷的肉一樣,兩個小腮幫鼓鼓囊囊的。
顧明愷對於蘇色聽話的吃了飯的行為很滿意,抬手輕輕的在蘇色的發頂揉了揉,「真乖,色色,來,再吃口菜!」
說着,他又給蘇色夾了塊牛肉送到嘴邊……
&明愷,你夠了!」蘇色繃着小臉,五官都好像擠成了包子上的褶。
&了,我也知道我急了些,別生氣,我不餵你了,你自己吃,嗯?聽話,多吃點!」顧明愷一邊說着,一邊將筷子遞給蘇色,真的好像是在哄着小娃娃一樣。
蘇色一把握住筷子,不再理會把她當成嫣嫣小公主的顧明愷,儘量的把注意力放在徐阿姨煮的精緻飯菜上。
顧明愷在蘇色旁邊的沙發扶手上坐下,專注的看着她進餐,過了會兒道,「色色,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飯菜,告訴我,我煮給你吃。」
蘇色努力的嚼着,咽着,當沒聽見顧明愷說話。
顧明愷仍是不甚在意,笑着,抬手撫摸着色色的長髮。
終於,蘇色努力的把飯都吃光了,菜也吃了大半,然後她放下筷子,就將自己的頭髮從顧明愷的狼手下解救出來,「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顧明愷站起身,將餐盒收拾好,又將簡易的小桌收起來,然後復又將蘇色從沙發上抱起來,抱回了床上,蓋好被子。
顧明愷自然沒有要走的意思,就和蘇色一起靠坐在床頭,「色色,我們說說話?」
蘇色微微偏過頭,看着近在咫尺的顧明愷那張英挺的臉,不知是今天第幾次蹙眉,「說說話,說什麼?說離婚的事情?」
顧明愷失笑着嘆息一聲,「不如說說我們結婚這幾年,我都做了哪些混蛋事,如何?」
蘇色不吱聲了,默默的轉回頭,斂下眼眸。
若論顧明愷做的混蛋事,她若是想說,可以說上一下午或者更久的時間,才能把一樁樁一件件都說完,可是,她現在還有什麼必要說這些呢?
&高中到大學,你追了我將近六年,我其實都知道,可是我卻一直沒把你放在心上過,臨近畢業,我答應和你在一起,只是因為你的家庭背景,能夠讓我在事業上有個更好的發展。」
蘇色原本放在被子上的手,隨着顧明愷徐徐說出的話,緩緩的揪緊了被子。
顧明愷並沒有停下,繼續說道,「我們只交往了幾個月的時間,我就向你求婚,從你答應我的求婚到見家長,再到結婚,我一直都是在按部就班的走着,我甚至不知道,我對我的妻子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究竟有沒有感情?」
&婚前的所有準備,我都以工作在上升期很忙為藉口和理由,沒有花費過一點點的心思,我唯一出過力的就是在去民政局登記的時候和結婚典禮的時候出現了而已。」
&後,住在蘇家大宅的那段日子,我難得花了點心思對你好,只因為蘇家的人都在看着,而搬出蘇家大宅之後,我就開始冷落你,結婚第一年,我根本無心在意任何節日,紀念日,甚至你的生日!」
蘇色攥着被子的手,幾乎快要把被子扯壞,手背肌膚因為用力而撐的泛白,她的頭垂的越來越低。
&婚第二年開始,我爬上了規劃局副主任的位置,身邊開始有人溜須巴結,應酬也漸漸多了起來,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你跟我吵,我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甚至認為,應酬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家庭生活和工作比起來,算得了什麼?你跟我吵鬧的行為,就是幼稚無理的行為,根本不懂我。」
&婚不到第三年的時候,我升上了主任一職,經過我手上的項目報告越來越多,開發商們開始帶一些女人上應酬桌,並且目的明顯的將那些女人送給我,我縱然沒有接受過,但是都不會太直接的拒絕,學着逢場作戲。」
&年的七月十二號,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天是你的生日,但是因為我和應酬的對象之間在項目上存在互相幫助的關係,我需要他吃下那塊地,作為我這個季度的工作成績,所以對於他送給我的女人,我帶着去了酒店;
然後,被聞訊趕來的你破壞了,其實那晚,如果你不來的話,也許,我真的會和那個女人上牀,並不是因為對那個女人有什麼感覺,只是因為,我沒辦法拒絕送那個女人給我的開發商。」
&我正式升到副局時,一周的七天裏,我幾乎有五天都在外應酬,多數的應酬,但凡有女人在場的,都會被你破壞,時候有些女人也會被你教訓,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沒有理會,我認為我和那些女人沒有實質關係,就是沒有背叛我們的婚姻,我從沒有對不起你過,而你,卻從不理解我,只是變本加厲的捉殲,讓所有人看笑話。」
&其實不在乎那些人笑話與否,因為你的胡鬧,反而可以讓我擺脫很多女人的糾纏,所以即使你破壞了我的應酬,我也不會經常斥罵你;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斥責你,是我和其修的應酬,我和其修的朋友關係,知道的人沒有幾個,那次你在門口,潑了紀念一身汽油,幾乎惹怒其修,那次,我斥責你很厲害,你哭了,我想也是那次之後,你和紀念成為了好朋友。」
&是個很好很單純的女人,跟你成為朋友應該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因為你會真心對待你的朋友,但是,你卻幾乎把你所有的時間都耗在了我這個不值得的人身上,讓你的生活終日都像是在水深火熱之中,生活的全部重心只有捉殲……」
&說了!」蘇色輕輕的開了口,能聽出聲音是顫抖的,「我求求你,別說了!」
她的兩側頭髮因為她垂首的動作而遮住了臉,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但是,她應該是哭了……
顧明愷不再說下去了,他的手輕輕的握住蘇色的肩膀,將她扳向自己,大手撩開她的長髮,看到了她佈滿斑駁淚痕的小臉。
&色,我知道我做了很多禽獸不如的事,我並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懲罰我,發泄你心裏的怨憤,或者你打我,好不好?」
顧明愷說着,握住蘇色纖柔的手腕,直接將她的手,甩在自己的臉上。
&的一聲,顧明愷並沒有動,迎着蘇色的小手……
可是,顧明愷握着蘇色的手腕想要打第二下的時候,蘇色猛的將手從他的掌心裏抽了出來,她搖着頭,眼淚肆意,「不,我不想打你,顧明愷,你放過我吧,我不需要懲罰你,我只想離婚……」
顧明愷的大手扣着蘇色的脊背,將她攬在懷中,吻落在她的臉頰上,吻着她那些淚水,「不,色色,除了離婚,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吻着吻着,顧明愷的唇覆上了蘇色的唇,兩人的唇間有着蘇色眼中流出的苦澀淚意,但是那阻擋不了顧明愷洶湧的進攻。
蘇色是想躲避想掙扎的,可是她躲不掉也掙不開,顧明愷狠狠的霸着她的唇,他的氣息也整個的籠罩着她,漸漸地,蘇色開始淪陷,開始回應……
她的心裏那麼清楚,她應該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推開顧明愷,她現在就是站在懸崖邊上,一不留神可能就會被推下懸崖,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她就是這麼沒用,她的心再清楚,她的腦子裏卻滿滿的都是顧明愷,他像是毒罌粟一樣,她根本戒不掉。
縱然,她再口口聲聲的要離婚,可是她卻一直掙扎着,困住她的像死海一樣,她再怎麼努力,也沒辦法從這片死海中掙脫出去。
蘇色也回吻着顧明愷,他們吻的那麼激烈,像是要把彼此都吞噬了一般,甚至他們都嘗到了彼此口中血腥的味道……
不知道,吻了多久,似乎都用盡了身體的力氣,他們才分開。
顧明愷的手輕柔的挑起蘇色的下頜,用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已經腫了,甚至有血跡的唇,他似乎太用力了,都弄傷她了。
蘇色斂眸,並不去看顧明愷,這一刻,她只覺得無比的恨自己,恨自己這麼沒用,抗拒不了顧明愷。
&想休息了,你可以離開嗎?」蘇色開口,嗓音大概是因為哭的,有些沙啞。
顧明愷沒有為難蘇色,他現在可以說是戴罪之身,他在祈求着色色的原諒,他本沒有想要這麼急,他知道,他已經將色色的心傷到極點,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他想化冰,也不會那麼容易。
今天的吻,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他是看到色色的眼淚,才會失控,似乎,他即使這麼想要彌補色色,卻還是在一而再的傷害着她,讓她流淚,讓她傷心……
&色色,我這就離開!」顧明愷的手輕輕的否則蘇色的後腦,額頭在她的額頭上抵了抵,然後放開她,起身,很快離開了病房。
走出病房,顧明愷去找了護工,讓她好好的照顧色色,他明天再過來。
顧明愷走出病房後,蘇色緩緩的躺在床上,眼淚很快的又流了出來,一滴一滴從眼角滾出,很快沾濕了一片枕頭……
蘇色哭了很久,哭到睡着,等她醒來時,發現已經是晚上了。
睜開眼睛,就看到媽媽坐在床邊,蘇色手撐着床坐了起來,靠在床頭,輕輕的對蘇夫人綻開一抹淡淡的笑容,「媽,你過來了?」
蘇夫人點點頭,「色色,你哭了,是嗎?眼睛都哭腫了!」
&沒事的,媽,可能就是情緒上來了,有些忍不住而已。」
&色,告訴媽媽,你哭是因為受傷的原因,還是……明愷?」
蘇色愣了一下,垂眸,沒有回答蘇夫人的問題。
蘇色這種反應,蘇夫人當然就明白了,女兒之所以哭,是因為明愷。
她的手伸過去,輕輕的握住蘇色的小手,「色色,媽媽應該向你說聲對不起,你讓我們替你去向明愷提離婚的事情,我們最終被他打動,想要再給你和他一次機會,色色,這一次,明愷應該是真的知錯了,也後悔了,真的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蘇夫人嘆息了一聲,又繼續說,「色色,你是媽媽的女兒,你的心還在不在明愷身上,其實媽媽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如果明愷真的是無可救藥了,哪怕你還愛着他,媽媽也一定會逼迫你們離婚,因為媽媽最不想的,就是看你受傷痛苦……
但是我們和明愷談的那天,他卻真的打動了我,甚至連你爸爸也被他打動了,我們並不是站在他的角度,我們只是希望,你能夠幸福,色色!」
蘇色又何嘗不知道,爸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媽媽雖然溫柔賢良,但卻不是個沒有主見的女人,媽媽既然答應了替她向顧明愷提離婚的事情,那就不會太輕易的倒戈,自然是顧明愷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才讓爸媽一起改變了主意……
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她還能否接受顧明愷,能否跟他繼續走下去,她現在的心好亂好亂,而且她現在這樣,下半身癱瘓,或許以後都不會好了,真的要,拖着顧明愷後半輩子嗎?
顧明愷的確可恨,他也的確做了很多傷害她的事情,就像下午的時候,他說的那些事情,都是事實,沒有任何虛構的成分,可是縱然這樣,顧明愷也不該把自己的餘生都搭在沒有任何希望的她身上,他可以向她贖罪,彌補她,她卻不能自私的一直牽絆他!
&我真的不知道,我和顧明愷……」
&色,媽媽不會逼你,你做的任何選擇,我們都會尊重,哪怕你最後執意要和明愷離婚,爸媽也會幫你去處理這件事,你只要知道,在爸媽心裏,你才是最重要的,你不需要違背自己的心!」
蘇色點點頭,眼睛又有些濕潤。
蘇夫人留下,和蘇色一起吃了晚飯,大概晚上八點多,蘇父也過來醫院,陪了蘇色一會兒,在醫院截止探病時間前才離開醫院。
蘇父蘇母離開後,護工給色色擦了擦臉,又幫她刷了牙,照顧蘇色睡下,才離開病房。
剛出走病房,就看到了顧先生,於是問道,「顧先生,你又過來了?不是說明天才會過來嗎?」
顧明愷透過病房的窗戶看了看色色,然後才回道,「嗯,晚上沒事,再過來看看。」
護工並不了解她這位僱主和僱主丈夫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只是知道,僱主顧太太發生了車禍,很不幸的造成了半身癱瘓,而顧太太的先生,真的是一位十分負責,又愛護顧太太的丈夫。
顧太太的傷,可是下半身癱瘓啊,若是換成別的男人,絕對有七成想着離婚了,畢竟顧太太以後可能都沒辦法盡身為妻子的責任了。
可是顧先生,不僅沒想過離婚的事情,而且幾乎天天待在醫院,把醫院當成家,前些日子,顧太太可能因為接受不了下身癱瘓的事實,不吃不喝時,顧先生就守在病房外邊,一刻不離的,她看在眼裏,還有很多護士看着,都覺得這顧先生,可是個難得的好丈夫啊!
當然,顧明愷並不知道他在護工的心裏,竟然這麼優秀,這麼完美,可如果他知道的話,他應該也不會吝嗇的告訴護工,曾經,他做了多少的事情,傷害過他心愛的妻子,甚至於,他心愛的妻子之所以會躺在病床上,下半身癱瘓,也是因為救他的緣故,那麼,他大概立刻就會被唾棄成渣男的典型代表。
&先生,你太太已經睡了,要不然你進去病房吧,走廊上夜裏還是挺冷的。」
顧明愷搖搖頭,「沒關係,我就在這裏看着她就好,進去,可能會吵醒她睡覺,我想她睡的安心點。」
&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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