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穩妥起見,他暫時放棄了私自帶出春風渡雁歸的想法,他把畫重新放回錦盒,然後把錦盒放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秦世堯的心思又回到了鹽鐵浮世錄上面,這才是他要辦的最重要的事情,他再次把密室中的東西翻了一遍,依然沒有鹽鐵浮世錄的蹤影。
秦世堯心中想道:「難道鹽鐵浮世錄不在此處?還是根本就未曾被帶出?」正思忖間,待衛來報,韋溫庭、蔡連城來了。
他又掃視了一下密室,對門外的繡衣衛道:「你等看好此密室,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眾繡衣衛領命。
秦世堯整了整官服,昂首跨步走向前院,去面見他在朝中兩個不同凡響的老對手。
蔡連城在後,韋溫庭在前,見秦世堯前來,均迎上前去,跪拜在地,口中大呼:「臣叩見聖使,天佑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兩人跪下,其他的人也一塊跪下,參拜欽差秦世堯。
秦世堯一臉嚴肅,口中誦念皇帝楊恆口喻道:「今天下清平,四海威伏,有眾賢臣輔佐朕之左右,朕心甚慰,今着秦世堯督察江南,如朕親臨訓示,有事可隨時奏報。」說罷,臉上換上笑容,扶起韋、蔡兩位,笑道:「兩位大人辛苦了,韋大人鎮撫漕運,勞苦功高。蔡大人此番督查地方刑名律法事宜,想必也是收穫良多吧?」
蔡連城微笑道:「蔡某奉刑部之命巡查各地,確也翻查平反了一些地方的冤案錯案,算是不虛此行,但也比不上秦大人代天督察江南之功啊,所過之處,一派風調雨順,歌舞昇平!」說罷,用眼角瞄了一下押在一旁如喪考妣的韋德昭。
韋溫庭朝秦世堯做了一個輯,謹慎地道:「秦大人奉上諭辦差,韋某自當全力協助,只是秦大人不經我漕督府,也不經淮陰刺史府,就鎖拿我漕督府巡漕御史及一眾漕衛官兵,不知是何緣由,望秦大人解釋清楚!」
秦世堯冷然道:「韋大人責問下來,本欽差自當解釋清楚的,不然也是有損皇上天威啊!江淮鹽鐵轉運使沈惟敬遇刺身亡,行刺之人王炳望割頭逃竄,韋大人想必是知道的!」
「知道!」
「王炳望帶着人頭逃竄至淮陰府,由您的親弟弟府中的駐府大夫程青鶴親自接入府中給予包庇藏匿,韋大人您又知道嗎?」
韋溫庭臉上神情驚怒不已,望了望跪着的三人,又見到沈惟敬人頭,知秦世堯所言非虛。
他和秦世堯素來不睦,知道此番必定會牽扯上自己,韋德昭平日裏的一些行賄索賄醜行,他也有耳聞,但程度並不算嚴重,他父母早逝,他素來疼愛這個弟弟,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想不到現在他的這個寶貝弟弟竟攤上了刺殺朝廷命官的大案。
他一時心如亂麻,不知該如何辯駁。
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查清命案,因為他了解他弟弟,韋德昭根本沒有做下這種事的膽量和本事。於是他道:「我不知道此事,但韋德昭斷無此膽量,膽敢弒殺朝廷命官,他是本官的親弟弟,相處數十年,我了解他。」
韋德昭此時也在一旁叫道:「大哥救我,我是冤枉的啊!沈惟敬之死根本與我沒有關係!」
韋溫庭怒喝道:「閉嘴,這裏自有秦大人明察秋毫,主持公道,你聒噪什麼?」
秦世堯聞言,冷笑道:「聽韋大人的語氣,好象如果秦某將你弟弟繩之於法的話,就是昏聵平庸,挾私報復似的。韋府中人包庇殺人犯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我方才在韋德昭密室中略微查看了一遍,結黨營私,貪墨舞弊之罪證更都是現成的。韋大人,你身為漕督,掌國之命脈,乃朝廷柱國之臣,竟敢縱容令弟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嗎?」說至最後,聲色俱厲!
韋溫庭心中哀嘆一聲,知道這樁事情絕無善了,於是道:「我乃漕督,蔡大人可代表刑部,秦大人身為督察院部院大人,且代天巡查,請秦大人領着我和蔡大人,就在這府中即刻審訊一眾疑犯,核實查證所有物證人證,清者自清,我韋某人如若真有觸犯刑律之處,自當領罪。」
秦世堯卻道:「韋大人已涉此案中,且為疑犯至親親屬,為避嫌疑,就不便參與審訊了。我與蔡大人雖屬法司,但此案太過重大,至少也要三法司會審,再由三省審核才行。我意先將所有人證物證由皇上近衛繡衣衛看管,待我上奏朝廷後,我等按朝廷旨意辦事即可。」
秦世堯身為欽差,說出的話,等同聖旨,韋蔡兩人又豈能反對,而且繡衣衛現在等同他手下之人,他說出的意思,其實就是把人犯,人證,物證現在全都由他監管,審訊要等皇上的另外旨意來到後,才能開始。
那麼這段時間,這些人證物證會變成怎樣,那就不知道了,秦世堯這一招很妙,而且全部流程都是合法合理的,尤其搬出皇帝的名頭,任誰也不能反對。
蔡連城一直沒有說話,因為他的目的在於春風渡雁歸,韋氏兄弟是否會被扳倒,他不關心。而且相府與韋溫庭一向的交往都清白得很,他也不懼會有什麼把柄被捉到,所以他隨聲附和了秦世堯的提議。
一眾人犯被關押,所有證物原地封存,繡衣衛全天看管。
段千仇等一眾漕衛被責令歸營,但隨傳隨到,配合調查。
其實秦世堯心裏打的是另外一個算盤,他知道密室中的物件肯定會被清查,那春風渡雁歸必然也會列入涉案物證當中,被相關官員清點造冊,然後交與他和蔡連城一同審閱署名後,再上報皇帝。
蔡連城代表着蔡洵,繡衣衛代表皇帝,他代表太子,那麼就相當於皇帝,太子,丞相三方都有人看着春風渡雁歸列入呈堂證物,那他秦世堯自然也就不能把春風渡雁歸挾帶私藏了,這樣可避免太子日後責怪他。
秦世堯對春風渡雁歸沒什麼興趣,因為他壓根就不相信這種子虛烏有的傳說,他只相信眼前可以得到的東西。但他現在如置爐火之上,承受着三方勢力的煎熬。
太子楊延琛外表溫良謙和,禮賢下士,實則鷹盼狼顧,野心極大,秦世堯也是投向太子後,才了解到太子的這種稟性,這讓秦世堯心中惴惴,因為多年的宦海浮沉,讓他對於朝堂的傾軋非常敏感,皇帝楊恆乃一代雄主,太子這般的籠絡朝臣,培植勢力,必引猜忌,自古遭皇帝猜忌之人,有幾個能得善終?
所以有些事,他不想做得太過,凡事留有轉圜餘地,日後也好轉舵。
行事太過張揚的沈惟敬被殺,鹽鐵浮世錄不知所蹤,雖然做得並不完美,但對於太子來說,也算有個交待了。
他把密室中並沒有發現鹽鐵浮世錄的事情對左鷹揚說了,他知道左鷹揚是太子的鐵杆追隨者,告訴他其實相當於告訴太子,因為左鷹揚必定會秘密把情報飛報太子的,但是春風渡雁歸的事情他隱瞞了下來,裝做不知的模樣。
待下屬官員在鏽衣衛的監視下,把密室證物全部清點完畢後,他才急急地把左鷹揚找來商議,發了一番錯失良機的嗟嘆。然後他便把這數日的事情,概述成密語,着左鷹揚遣人速報太子,雖然他心知肚明,左鷹揚其實早已密報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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