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臉上微微一紅,忽地眼光一轉,雙眉一挑,道:「哦,對了,爹爹,那個……」聲音忽然啞了下去,指着戮天的身後,訝然道:「你、你……你怎麼又跑到這兒來了?爹爹,你看,她……她從神仙谷出來了。」
缺月所指之處,正是冰翎緩步而出,走到了戮天身後三步的地方。
戮天緩緩地轉身,只見冰翎美麗清冷的容顏,如霜如雪一般,有得只是清冷,只是淡然,當即冷然道:「快離開神仙島吧!如果你樂意,第三場比試可以繼續下去,不過你的靈魂受到我天倫眼所傷,短時間內是無法恢復了,如今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冰翎淡淡地道:「你不也一樣嗎,被同是生靈核法器的噬靈杖牽引,靈魂受創。」握着花雨劍的手,緊了一分。
戮天的眼中掠過一絲詫異,隨即又恢復了正常,卻聽得女兒氣沖沖地道:「喂,你幹嘛總是賴着不走,是不是還想殺我爹爹呢?剛才你跑到神仙谷中去的事情,我也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快點離開神仙島好了。」
缺月裝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正人君子模樣,讓引蝶忍不住莞爾。
缺月一愣,看着引蝶道:「怎麼?雖然我人小,但是胸懷廣,不會跟她一般見識的,嘻嘻。」
其實她看到冰翎冷若冰霜的神情,又見識過她和自己的父親交手,實力非凡,心底里對她有些害怕,雖然心中厭惡她,但卻真不敢跟她為難。
更何況,前幾日她總是想把冰翎殺了,好讓她不要害自己的爹爹,當時還把花雨神劍藏了起來,都不敢向冰翎動手,這時候沒有了依仗,更加不敢了。
忽見冰翎深深地凝視着戮天,淡淡地道:「我只是想進去問問她,她看到你這個樣子,心中會怎麼想?」綠芒悠悠而起,身影緩緩飄起,飛馳而去。
「哈哈,被我嚇跑了。」缺月拍手笑道。
戮天反覆思量着她臨走時留下的那句話,如果雪翼看到自己這樣,一個為了喚醒心愛之人,而屠戮天倫的瘋子,她會怎麼想?
不知不覺中,戮天神遊天外,竟痴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缺月忽然拍了一下父親的肩膀,嗔怪道:「爹爹,你想什麼呢,不會是捨不得她吧,我不答應。」
戮天呵呵一笑,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道:「你剛才是不是要跟我說什麼事情來着,忽然間被她打斷了?」
缺月哼了一聲,轉過身去,將一縷秀髮纏繞在右手蔥白的食指之上,道:「不跟你說,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情才行.你要給我找個娘,不過得是我看中的才行。」
戮天一呆,真不知女兒為什麼忽然會提起這件事情來,臉上掠過一絲黯然,笑道:「好像是你嫁人,倒非我娶親。」
缺月拉着爹爹的袖子,撒嬌笑道:「我才不嫁呢,你答應我嘛,答應我嘛……」
戮天被女兒說的有些無奈,點了點頭,道:「好好好,爹爹答應你好了。」
缺月明亮的目光之中,滿是歡喜之意,拍手笑道:「好,爹爹可答應我了。」
戮天呵呵一笑,心道:「雷弩已經喝了我和雪翼的喜酒,雪翼算是你娘親了。」忽地想起什麼,道:「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缺月毫不猶豫的應道:「記得,爹爹說了,不讓任何男子碰我,放心好了,誰敢碰我,小騙子姐姐先把他殺了。」
戮天點了點頭,又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缺月臉上浮現出一抹帶着笑意的無奈,道:「還能有什麼事,那個臭老頭到咱們島上來了。」
戮天渾身一震,眼睛忽然亮起來了,心念電轉,急道:「他來幹什麼,可說了什麼沒有?」
缺月雪白的雙手微微一攤,一副「有什麼大不了」的樣子,退到涼亭之中,坐在石凳之上,道:「我和小騙子姐姐嫌他臭,便偷偷溜走了,誰知道他又找來了,現在恐怕在落霞樓和韋皇叔叔他們喝酒呢。」
戮天眉頭一皺,道:「我去看看。」
引蝶見戮天臉色蒼白,又見他眉頭緊皺,料知有事,便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交給韋皇他們解決不就成了,你還是先在神仙谷中好好養傷吧,那兒才沒有人打擾。」
戮天淡淡地道:「我了解他,他不是來神仙谷找麻煩的,或許,他是來找一個人的。」
引蝶和缺月齊聲奇道:「找誰?」
「燕無悔!」
雨,終於停了。
神仙島以北的天河山上,一條橫跨天地的瀑布真有從天而來的氣勢,傾瀉而下。
水聲滔滔,水勢洶湧,仿佛在進行着一場慘烈的廝殺。
洪天魔,一身紫袍,站在瀑布頂端,任憑那洶湧奔騰的洪流從身邊流過,不過他的身體卻巍峨如山嶽一般,不可動搖。
他的對面,琰帝一身黑袍,肩頭扛着斬魔狂刀,也是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站在瀑布之中,任由水流衝擊,從身邊滑落。
忽然,洪天魔哈哈大笑,一股無形的氣勢壓倒了世間一切,甚至連那造化鍾神的天外飛瀑的氣勢也壓了下去,整個瀑布仿佛忽然屏住了呼吸,安靜了下來。
「老神仙我很好奇,你現在是戴着面具呢,還是這才是真正的自己?」洪天魔昂然道,仿佛這個世界,盡在他的懷抱之中,語音雖輕描淡寫,但那股豪邁之氣,卻隨着他的聲音氣勢有增無減。
琰帝同樣是哈哈一笑,一股豪邁之氣也隨之散開,大聲道:「世間又有何人不戴面具?神龜山的人,兩面三刀的有之,笑裏藏刀的有之,表裏不一的有之,朝三暮四的有之,言而無信的有之,不戴面具的,哼,從未有之。」
洪天魔面不改色,道:「那那個目空一切,一身豪氣的燕無悔呢?他曾經也是我們魔化天麟的傳人,他戴着面具嗎?」
琰帝哼了一聲,道:「你又何必多次一問呢?我說了,世間人人都戴着面具,有的人戴面具如同吃家常便飯,一天換好幾種,他所帶的面具,只不過相較其它人少一點而已。」
洪天魔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道:「那燕無悔又到什麼地方去了?」這句話竟連洪天魔這等半人半仙的人物,也露出若隱若現的悵然之氣。
琰帝將斬魔狂刀從肩頭拿下,插入水中,激的水花飛濺,在如此氣勢洶湧的水流衝擊下,斬魔狂刀竟如生根一般,立於水中,紋風不動。
「他早就死了!」
洪天魔呵呵一笑,直視着琰帝的雙眼,道:「那我就更好奇了,燕無悔死了,你又是誰?」
琰帝眼光一閃,裏面隱隱有一層黃光閃過,將斬魔狂刀輕描淡寫地扛在肩頭,轉過身子,一步步往瀑布外面走去。
就在他剛要離開水流的時候,忽然又頓住了腳步,輕聲細語,卻帶着穿透一切的力量,悠悠蕩開:「燕無悔成就了我的一切,成就了我,琰帝!」
「燕無悔成就了你?莫非你是燕無悔的傳人或者兒子?」不知何時,隱皇卻已出現在河邊,滿臉喜色,腰肢亂顫,往琰帝走來,嘰嘰咯咯地說個不停:「他可是我最崇拜的人,一直都無緣一見,聽說他英雄瀟灑,氣宇軒昂,一身傲氣,天下無人不服。琰帝,瞧你這樣子,肯定不能是燕無悔的兒子,莫非是他的傳人,你師父在哪兒,就說我隱皇想……」
琰帝耳根子直痒痒,不禁皺起了眉頭,看着隱皇道:「他已經死了,大娘!」
隱皇一對柳眉緩緩揚起,臉色漸漸陰沉下去,仿佛陷入了暴怒之中,喝道:「琰帝,你叫我什麼?!」手印變幻,口中喝道:「開天訣!」往琰帝身上着落。
琰帝更不答話,右手扛着斬魔狂刀,左手引來天地之威,與之交鋒。
洪天魔看着琰帝和沙皇交鋒的身影,點了點頭道:「他早就突破了真武層,了不得!」
琰帝和沙皇交手,琰帝早就將他真正的實力展示出來,此刻也沒有必要隱瞞,只用左手五指招來招去,輕描淡寫地將隱皇的各種攻擊封死,到後來被琰帝搶攻,幾乎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了。
忽然之間,一道白光掠出,戮天的身影橫空出現,淡淡地道:「你們倆去其他地方打吧,我有話要和他說。」
琰帝哈哈一笑,道:「大娘,好男不跟女斗,恕不奉陪了!」黃光如電,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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