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的時候,每當遇到蛇,選取那些無毒的蝮蛇,吳崢有時候也會捉回家,剝皮去內臟,或煮或燉,和奶奶打打牙祭。
所以,吳崢很清楚俗語說的蛇打七寸的意思,因為蛇的心臟正在頭下七寸之處的腹部。只要看準了,一塊石子下去,定然會擊中蛇的心臟。不論是多兇殘的蛇,也就一命嗚呼了。
可是現在,雙腿在巨蛇口中,不僅不敢取出,還要防止被蛇給吐出來。雙手只能勉強抓住鐵籠子上的鐵條以便借力。胸口的疼痛更是讓吳崢,稍微用力就會冷汗涔涔。
雖說鐵條恰好卡在巨蛇的七寸處,由於其心臟是在腹部,貼近鐵籠子底板的位置,所以暫時並不能對蛇造成傷害。
不過,發覺始終無法吐出已經吞入口中的獵物,巨蛇當然不會善罷甘休。在本能的驅使下,拼命運動肌肉想要把吳崢吐出來的同時,也用力搖晃着腦袋。
本就不大的鐵籠子,又有吳崢在裏面用手抓着鐵條,隨着巨蛇擺動頭顱,通過吳崢的身體連接,整個鐵籠子也隨之擺動起來,敲打到洞穴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
雖然胸口處傳來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吳崢卻怎麼都不敢鬆手,而且不斷在心裏提醒自己,絕不能在這個時候疼暈過去,不然將永遠都不會再醒來了。
越是無法擺脫口中的獵物,巨蛇越是暴躁,碩大的蛇頭擺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終於,砰的一聲,關着吳崢的鐵籠子被巨蛇的蛇頭帶離地面,之後重重落下來的時候,剛好是籠子的一角觸地,隨即鐵籠子隨着慣性翻轉了九十度,本來豎立的鐵條變成了平行於地面。
結果便是,卡在巨蛇七寸身體兩側的鐵條變成了卡在身體的上下,也就是背部和腹部。
柔軟的蛇腹,被籠子上的鐵條深深陷入後,壓迫心臟帶來的巨大不適,頓時讓巨蛇變得瘋狂起來。只是發瘋的巨蛇卻再也不敢擺動腦袋,只是猛力摔打籠子外面的身體。尤其是纖長的尾部甩打到洞穴地面上,洞壁上,發出的清脆聲響,竟然在洞穴內產生了陣陣回音。
吳崢也是拼了,不顧胸口的劇痛,努力調整了一下卡在巨蛇咽喉之下的雙腳。原本並排的雙腳,現在則變成一隻疊在另外一隻上,從而加大了巨蛇身體的膨脹,導致鐵條對巨蛇心臟造成更大的壓迫。
堅持,堅持,再堅持。
從巨蛇身體的甩動力道上,吳崢感覺到了明顯的變化。從開始的狂躁有力,到現在的軟弱無力,知道勝利已經在望,唯一需要自己做的,就是咬牙堅持住,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昏過去。
自中午一覺醒來發現不見了大青牛,直至晚上去東山見吳立英,回家後雖然陪着奶奶吃了晚飯,可是因為心裏有事,吳崢只是象徵性吃了幾口。
繼而被吳春和吳立山輪番踢中胸口,連噴兩口鮮血,身受重傷的吳崢又與巨蛇相持半天,的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眼看着巨蛇的身體不再甩動,一對憋紅的眼睛變的渾濁不清,大幅度張開的上下頜突然軟軟垂了下來,心情一松的吳崢再也堅持不住,也隨即閉上了雙眼。
不知過去了多久,吳崢再次睜開眼睛時,如其說是被巨蛇口中的腥臭味熏醒,還不如說是餓醒的。
只是吳崢什麼都顧不上,首先要做的是趕緊從蛇口中退出來。蛇的消化能力,吳崢可是太清楚了,把一隻雞吞下去,連骨頭帶毛,用不了大半天就會消化成一攤肉泥。
胸口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一些,只要身體不動,感覺要好得多。只是要把身體從蛇口中退出來,又怎能不動身體呢。忍住疼痛,伸手撐着巨蛇的上下頜骨,一點點抽出早已麻木的雙腿。休息了一會,吳崢嘗試把蛇頭從鐵條縫隙中推出去,試了兩下感覺推不動,於是雙手抓住鐵籠子,把腳從縫隙中伸出去瞪着地面,一點點向蛇頭相反的方向移動。
又是疼痛,又是累,直到滿頭大汗後,吳崢終於把鐵籠子從碩大的蛇頭上掙脫了下來。
絲毫沒有耽擱,似乎擔心被巨蛇撐開的鐵籠子上的縫隙會重新合攏一般,一頭就鑽了出去,隨即一屁股坐到地上,雙手捂住胸口倚着洞壁,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良久之後,吳崢扭頭看着洞穴入口處溪水黯淡的亮光,感覺還是如同剛剛被巨蛇拖進來時一樣,外面應該還是在夜裏。
由此吳崢明白,自己最少已經暈過去整整一個白天。
怎麼辦,要不要現在就從洞口進入溪水中逃走?
一想到水蛇灣里無處不在的毒蛇,以及自己胸口的傷勢,如果現在出去,要麼被毒蛇咬傷,要麼被人發現,無論哪種情況,結果都是一樣。
好不容易得到一線生機,絕不能再白白送死。
奶奶的仇要報,父親的仇要報,吳立英叔叔的仇也要報。還有,家中炕洞裏那個竹筒還沒拿到手,一定要弄清楚有關自己身世的秘密,要看看父親究竟給自己留下了什麼話在裏面。
可是繼續留在這裏也不是長久之計,身體上的傷怎麼辦?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最少胸口的肋骨已經被吳春和吳立山踢斷了,甚至應該不止一根。
還有,留在這裏吃什麼呢?
吳崢已經明顯感覺到肚中的飢餓。
一時拿不定注意的吳崢,突然想到,洞穴的入口明明在水蛇灣的塘底,可是身處洞穴中卻沒有絲毫憋悶感。既然眼前死去的巨蛇可以長期生活在這裏,那麼洞穴一定還有其他的出口,最起碼是有通氣孔。
還有,為什麼水蛇灣里那麼多毒蛇,洞穴中卻只有眼前死去的巨蛇呢?
難道那些小蛇是因為懼怕巨蛇的存在才不到洞穴中來的嗎?
很想馬上起來深入洞穴深處,找一找猜想中的出口,或者通氣孔在哪裏。可是,只要身體一動,就會牽引到胸口的傷勢,吳崢只能暫時忍耐住腹中的飢餓,繼續靠着洞壁閉目養神。
直到偶然看到洞穴深入水底的洞口處,水中的亮光逐漸明亮起來,吳崢知道外面又一次天亮了。
借着洞口水中的亮光,已經可以看到洞穴稍微深一點地方的情景。
一、二、三、四、五、六,整整六個鐵籠子胡亂擺在洞中。努力回想一下,好像在自己之前被沉塘的吳友功的兒媳婦還是三年前的事情。
下意識搖搖頭,吳崢拋開這些與自己眼前處境無關的胡思亂想,隨着外面太陽慢慢升起來,洞口的水光變得更加明亮。吳崢扶着洞壁緩緩站起來,儘量不牽動胸口的傷勢,一小步一小步朝洞穴深處挪去。
小心翼翼從六個鐵籠子之間的縫隙穿過去,洞穴竟然在此處出現了一個拐彎。憑感覺,吳崢能夠判斷得出,洞穴拐彎之後,正是朝吳家堡北面的吳家祖墳方向延伸。
由於洞穴拐彎之後,光線驟然暗了下來,吳崢先是停下來休息了一會,才繼續扶着洞壁摸索着前行。
感覺腳下的洞穴正在一點點太高,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了一絲昏暗的光線從正上方落下來。
吳崢知道,那應該就是洞穴的另外一個出口,或者通氣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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