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婆淚眼朦朧的看着蘇沫,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臉,又不敢,有些哆嗦的道:「你,你怎麼來了?你不該來找我啊……小姐,我苦命的小姐啊……我真沒想到,這輩子竟然還有機會讓我見着您。」
在黃婆心裏,沒有王慧,沒有蘇辛,只有薛婉華和蘇沫,蘇府的小姐,只有蘇沫一個人,其他的都是不被承認的。
「黃婆婆。」蘇沫注意到黃婆剛才走路的時候,腿腳有些不便,還沒再說什麼,便被黃婆打斷。
「小姐,你還是叫我嚴嬤嬤吧,聽大小姐喊了一輩子,也聽習慣了。」黃婆說到蘇沫的娘,淚眼朦朧的。
「恩,嚴嬤嬤。」蘇沫微笑的應了聲,握着黃婆的手扶她在床上坐下來,這屋子裏連張椅子也沒有,只有這一張床,上面放着床破爛的被子。
「小姐,您怎麼找到我這裏來了。」黃婆顯然驚愕的很,冷靜下來後,忙不迭的問:「這地方,可不是您來的啊。」
這陣子發生的事情太多,蘇沫考慮了一下,挑揀着道:「嚴嬤嬤,最近府里發生了一些事情,我無意中,知道了當年的一些事情,包括,娘身邊的四個丫鬟殉主,和您失蹤的事情。」
嚴嬤嬤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恐慌起來,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驚恐的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烏木,對着蘇沫直擺手:「小姐,不要說,千萬不要說。」
蘇沫看着嚴嬤嬤這樣子,安撫的道:「嬤嬤別怕,這是我的人,不礙事的。」
「這,這不是誰的人啊,小姐,我不讓你說,是為你好。」黃婆急的很的樣子。蘇沫看在眼裏,她覺得當年,可能還有些人所不知的隱情。而這隱情,才是為什麼她這些年隱姓埋名的住在這裏,既不敢在蘇府露面,也不回京都的原因。
若不然,即便她不相信蘇府會給薛婉華一個公道,也一定會用盡一切方法回去京都,回薛府的。薛家是京都兩大商家之一,錢財勢力比蘇家只大不小,薛婉華在薛府中也是千嬌萬貴的嫡出大小姐,若是她的死因有什麼蹊蹺,薛家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蘇沫見嚴嬤嬤這慌亂的樣子,不忍心逼她就說,而是好言道:「那我們先不說這個,嚴嬤嬤,如今,我找到了你,那就好了,日後咱們在一處的日子還長着呢。」
「不行,不行。」嚴嬤嬤直擺手:「小姐,你千萬別讓我知道我還活着,會害了你的。我老婆子這條命還有幾個年頭,沒什麼好怕的,但是你還年輕啊,還要嫁人……聽嬤嬤的,哪怕是窮些,也要嫁個人好心好的,那些富貴人家,不去也罷。」
「嚴嬤嬤,您別怕。」蘇沫道:「前面的事情咱們先不說,我既然敢來尋您,那就一定能好好地安置您。您跟我回蘇府去,我不說您的身份,誰也不會多問一句的。」
「這,這怎麼可能。」嚴嬤嬤苦笑一聲:「小姐,光是知道你從府里溜出來,回去了,肯定就少不了麻煩,又再帶了個老婆子回去,難道還能瞞得過什麼人嗎?」
蘇沫笑了笑:「嚴嬤嬤,您覺得,誰能找我麻煩?」
嚴嬤嬤自從認出蘇沫以來,就一直在又驚又喜之中,這會兒聽見她說這話,神色一變,有些咬牙切齒起來:「小姐,雖然我這些年都沒在蘇府,也不知道府里如何,但我猜想,如今當家的,一定是王慧那個賤人。大小姐在時,那賤人就處處針對她,時時說她的壞話。一個小官宦的女兒,婚前又做盡了丟臉的事情,看着你母親親千金小姐處處都比她強,心裏可不是妒忌的都要瘋了……她,她這些年,有沒有對你如何?」
嚴嬤嬤握着蘇沫的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不過怎麼都不覺得她像是一個長期受到繼母欺壓,孤苦無依的小姐。這本來憤憤的語音里,就又帶了一份疑惑。
蘇沫笑道:「嚴嬤嬤你儘管放心,王慧確實當家作主了一段時間,但是如今的蘇府,可不是她說了算。您只管放心的隨我去,我保證不會叫您受一點委屈的。」
嚴嬤嬤的神色還是將信將疑的,她是自小看着薛婉華長大的,知道她是個什麼樣溫婉柔和的性子,若非是那樣,也不會被王慧一個做妾的欺壓在頭上。即便她當年不得蘇晟寵愛,但若真的是那狠心狠手的,就憑自己正妻的身份,再加上財力雄厚的娘家,想不知不覺弄死一個小妾,並不是什麼難事。
即便王慧的娘家也是官宦,但不過是個小官,有錢能使鬼推磨,薛家便是用砸,也能直接將他們家給砸趴下。
可薛婉華是息事寧人的性子,從小也受了教導,賢妻要有容人之心,因此她一味的容忍,終究;落了一個那樣的下場。
可此時的蘇沫,無論是從這齣府相尋,從她在蛇二等一幫混混面前的氣勢,還是從她和自己說話的語氣,嚴嬤嬤覺得,這絕不是一個嬌滴滴,從小受欺凌內向而膽怯的千金小姐。
「嚴嬤嬤,您就放心吧。」蘇沫扶着嚴嬤嬤的胳膊,轉身道:「烏木,再去喊頂轎子,一會兒給嚴嬤嬤乘。」
「這怎麼使得,使不得使不得。」嚴嬤嬤慌道:「小姐這我怎麼坐的,即便是去,我跟着小姐便是了。這一把老骨頭了……」
「嚴嬤嬤。」蘇沫正色道:「您是娘的奶嬤嬤,看着她長大,跟着她遠嫁,我看了娘留下的日記,的她來說,除了爹娘,就屬您親了。而我早早的沒了娘,如今好容易見了您,對我來說,難道還不像是親人長輩一樣嗎?您就將我當成您的孫女,以後的日子,吃穿住行,我必不然您受一點委屈,您這十來年受的苦,心裏的憋屈,我一定要給您補償回來。」
蘇沫一番話說得嚴嬤嬤直抹眼淚,抽搐的道:「我的大小姐,嬤嬤這些年身體上的苦,不算什麼苦,心裏的苦,才是真苦。我這些年最惦記的人,就是你了,現如今看見你好好地,長成了這麼漂亮的一個大姑娘,我這些年的苦,就都沒有白吃了。」
「誰的苦都不能白吃,誰的冤,都不能就這麼算了。」蘇沫道:「嬤嬤,我不是娘,沒有那麼好的命。我生下來,沒有一心一意疼我的爹和娘,長這麼大,也沒有人事事給我鋪好路,但是,我不會比誰差的。也不由由着誰騎在在頭上,不會由着……那些手上沾了血的人,一輩子逍遙自在。」
嚴嬤嬤看着面前這個她即覺得很熟悉,卻又很陌生的蘇沫,沉默了半響,這才道:「好,好,真沒想到,大小姐一輩子溫婉賢淑,竟然會有一個如此烈性的女兒。」
「這也是環境所逼。」蘇沫淡淡道:「我也是蘇府的小姐,還是名正言順的嫡女,總不能由着她們不三不四的欺負。娘性子好好說話,如今,我可沒有那麼好說話。」
嚴嬤嬤看了蘇沫半響,哭着哭着便笑了:「對,便是如此,便要如此。當年誰都誇大小姐性子好,千金小姐里,再沒有比大小姐更隨和的了,可是那又怎麼樣。好人也未必會有好報,靠誰,也不如靠自己。」
嚴嬤嬤正說着,外面一陣喧囂,隱約聽着個男人的聲音。
「怎麼回事?」蘇沫一皺眉,吩咐烏木:「去看看,不是叫他們守着點,誰闖進來了?」
「不礙不礙。」嚴嬤嬤忙道:「是我兒子。」
「兒子?」蘇沫一愣,隨即又聽嚴嬤嬤解釋道:「我當時離開蘇府後,留在了這戶人家,是這戶人家的兒子,他爹死的早,便一直跟着我,這十幾年,很是孝順。」
「哦。」蘇沫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嚴嬤嬤,您小哥,現在在做什麼?」
「從小身體不好,家裏也沒錢調養,又不識字,能做什麼,不過打打零工罷了。」嚴嬤嬤道:「二十了還沒成婚,以前在薛家慣了,大小姐待我又好,真的從來不知道,窮人家的日子,竟是如此的艱難。」
「以後就好了。」蘇沫安慰着:「嬤嬤你儘管放心,你們的日子,我都會安排妥當的。」
說着,蘇沫起了身出去,看着院子裏,果然站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個子不矮,長的也端正,就是有些瘦弱臉色不好,穿着一身破爛的衣服,卷着褲腿,手裏還拎了條魚,似乎是正要往裏面闖,被幾個小廝攔住了。
「都住手。」烏木喊了一聲,隨即蘇沫從房間裏,將嚴嬤嬤扶了出來。
「乾娘。」小伙子一見嚴嬤嬤,連忙跑了過來:「你沒事吧,這些是什麼人?」
「沒事沒事。」嚴嬤嬤拍拍小伙子的手,介紹道:「這是黃令,就是他,我認得乾兒子。這是小姐,是……哎,這一時半會兒的也說不清楚,你也跟着喊小姐就是了,這不是壞人。」
蘇沫看向黃令,笑了笑:「你乾娘是我娘親的奶娘,失散了,我今日才得到消息,找了過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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