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楓不解道:「更重要的事情?難道現在還有比替三少爺伸冤更重要的事情嗎?」
蘇沫笑了笑,不說話。如果蘇恆是冤枉的,那麼自然,沒有。可如果蘇恆不是呢?
她倒不覺得王惠會指使兒子做這種事情,想來她現在的心情找出蘇恆的心情,比那幾個兇手還要急迫。不找到蘇恆,問清楚事情真相,她就無法決定下一步怎麼做。
不過這事情,現在自然不需要跟兩個小丫頭說。這兩個姑娘天真的很,只是知道她們的中心就好,一時半會兒的,想成為自己的幫手,這也沒有那麼容易。
側門口,一輛車已經備好,蘇沫在兩個丫頭的陪同下上了車,往嵊州府衙行去。
嵊州知府薛尚陽,上一輩子,蘇沫是見過的,不過沒有打過交道,她一個深閨婦人,不管有什麼事情,也不需要她出頭,家裏自然有當家作主的人,做事也有一干僕從丫鬟。
不過就她耳聞,大家對這個薛尚陽的評價還算是挺高,只是最近,似乎因為什麼謀反案之類的倒了霉。
蘇沫有些後悔,若是知道能再活一世,旁的不說,這一年的事情至少要做到心中有數才行。而不像是現在,除了自己身邊這一圈,什麼都是一知半解的,完全浪費了老天給的這個大好機會。
想着,車子在街上緩緩地行駛,蘇沫早已經沒有了什麼拋頭露面的顧忌,讓翠楓將馬車上的窗簾打開,看看外面的景致。
嵊州是個很繁華的城市,蘇家住的又是市中心位置極好的地方,自然是更熱鬧的。寬闊的街道兩邊,各種商鋪鱗次櫛比,其中,有不少蘇家的生意。有自己管理的,也有店鋪出租給旁人管理的。
蘇沫看着窗外的商鋪緩緩的從眼前划過,有些像是自言自語,又有些像是提問的道:「你們說,哪種人才能活的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呢?」
翠楓和翠秀兩個小姐妹對看一眼,也不知道小姐這是在想什麼呢,不過想了想,還是道:「那當然是有權有錢的人啦,恩……最好是有權,退一步,有錢也好呀。」你看咱們老爺,這嵊州城裏,誰不得對老爺客客氣氣的,就算是知府大人,也要敬老爺三分。」
蘇沫點了點頭,有權,只能是科舉考試當官,可惜自己身為女兒身,這已經是條死路了。看來如今能做的,就是賺錢了,雖然同樣因為女子而有所限制,不過和從政相比,總是沒有那麼多界限的。
馬車一晃而過,蘇沫卻看着路邊一家打着蘇家布鋪的店陷入了沉思。
「怎麼了,小姐,看到熟人了麼?」翠秀好奇的看過來,順着蘇沫的視線看過去。
蘇沫搖了搖頭,熟人沒看見,但是熟悉的地方,倒是看見了一個。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橫陽街角的蘇家布鋪,就是蘇晟給蘇恆掌管的兩家店鋪之一。
這次的案件如果坐實了,蘇恆自然是難逃法網。但是僅僅只這一件事情,難以連根絆倒王惠。相反中年失子的王惠,如果處理得當,更能得到眾人的同情。特別是蘇晟,上一世蘇沫自從嫁到嘉恩候府之後,就沒有什麼機會回到蘇府,外面的種種事情,都是聽人傳說,是真是假,現在也無從分辨。
最後一次回蘇府,是在蘇晟去世之後,可那時候人已不在,府中大小事務全由王惠和蘇恆操持,他們說的話,做出的悲痛樣子,現在看來,並不可信。父親的死,蘇沫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心中總隱約的覺得和她脫不了關係。
蘇恆在外面胡作非為,或許跟王惠教導不利有關,但是這不是直接關係,要說教導不利,所謂子不教,父之過,蘇晟的責任更大。但強逼民女致人死亡,這雖然是刑事案件,但不嚴重,不像是什麼謀反之類的,有連帶責任。
這事情中,蘇恆犯事兒,若是蘇晟處理不當,比如像是王惠那樣,不論青紅皂白,先斥責別人,把自家兒子保護起來。即便是犯錯了不認為是錯,找百般理由,仗勢欺人。那自然的,全嵊州的人都要來戳你的脊梁骨,甚至每次說起蘇恆的時候,會將更多的責任推到蘇晟和王惠身上。
哎,這好好地一個小伙子,都是沒攤上好爹媽,沒人教管,才會犯下大錯,枉送了性命。要不然,就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蘇家沒一個好東西,連帶着蘇辛蘇沫,蘇家的生意,都要受到影響。
但如果蘇晟能夠及時表態,讓人覺得你大義滅親,那麼不但這事情對蘇家不會有半點影響,反倒是能讓人心生敬佩。
雖然遵紀守法是理所應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也是自古皆然,但事實上這個社會永遠有一群特殊階級,不但自己覺得與眾不同,平民百姓也打心裏覺得與眾不同。一旦這些人做出人人平等的事情來,大家便都會覺得更加難得。
蘇恆已經錯了,難以挽回。蘇沫不能由着蘇家為他賠進名譽。而反倒是,覺得這是個落井下石的好機會,最好能夠順帶着將王惠也一起推下去。
這念頭上來,蘇沫不由的冷笑了一下,覺得自己這一世,似乎有些狠了。
中年失子的婦人,這聽起來,確實是該讓人無限同情的。但是蘇沫想着這可憐的婦人曾經做過什麼,以後還打算做什麼,便一點兒同情之心也無法升起。
受傷的狼還是狼,你未傷她時她都恨不得置你於死地,何況是覺得你上了她後。雖然蘇恆一事完全是咎由自取,但王惠一定會算在她頭上,蘇辛日後生活若不如意,也一定會算在她頭上,可想而知,自己以後和王惠的恩怨比上一世只會更激烈,而絕不會有半點緩和。
如今算是已經撕破臉了,與其等到她找到機會動手,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一路想着,馬車緩緩地在嵊州府衙門口停下,嵊州府與蘇府都在市中心地段,一個是商業中心,一個是政權中心,因此離的並不遠。
蘇沫一下車,迎面的便是府衙公堂,此時的天色還明晃晃的,一眼便能看見,公堂上一塊白布蓋着一個人形。
想來,這是羅家的死者,羅氏的相公。
死者身邊,有三個人,一個是蘇沫見過的,白髮蒼蒼的羅氏老太太,兩外兩個,一男一女,應該是死者的兒子女兒一類家人。
聽到馬車的聲音,堂中的人紛紛回過頭來看,當看見標誌鮮明的蘇家馬車時,男子一下子站了起來,往外沖了出來,而羅氏和女子,卻發出了嚎啕的哭聲。
蘇沫聽着那哭聲便覺得有些心裏煩躁,世間疾苦,生離死別,枉死不得雪,上一世在小小的宅子裏看的太多,導致這再世為人,這一顆心,也冷硬了許多。
她這次來,不過是代表蘇家表明一個態度,讓公差放手去做罷了。
可誰知蘇沫剛下了車,還沒來得及說話表態度,甚至剛走了兩步還沒邁進大堂的門呢,便感覺風聲呼嘯,那男子也不知從何處搶了根木棍,氣勢洶洶的便朝她打開。
蘇沫雖然如今和以前相比,冷靜鎮定了許多,但終究是個不會拳腳功夫的女孩家,口舌之利還能逞逞,這拳腳上的事情,還真有些反應不過來,
好在跟着蘇沫一起的,除了翠楓翠秀兩個丫頭,還有幾個小廝,小廝都跟在她身後伺候,一見這情形,忙撲上來阻擋。
說時遲那時快,只在一眨眼的功夫,羅昉就到了面前,他是急紅了眼的,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拿蘇府的人怎麼樣,拼着受些責罰,能打上幾棍子出出氣就好,誰知道蘇沫身後的小廝倒是還來得及撲上來,只見身前人影一扇,手中的棍子已經被人擋住了,然後手中力道一松,棍子被抽離,扔到了一邊。
「羅昉。」擋在兩人中間的人厲聲道:「公堂之上,有怨說怨,有屈報屈,不得私自傷人。蘇小姐是來協助調查你父親被害一案的,你上來便動手傷人,是什麼道理?」
那羅昉不過是個農家漢子,大字不識幾個,不過是膀大腰圓,靠力氣吃飯,行事難免衝動,此時被人攔住了,又看清楚了來的是個如此年輕的小姑娘,倒是一時有些訕訕,哼了一聲,轉身回了堂上。
蘇沫此時驚魂已定,只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有些眼熟,還未多想,只見他回過身來:「蘇二小姐受驚了,這苦主也是心情激動才會有些冒犯,還請小姐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這事情,與情可憐,與法卻是不該。端看蘇沫是否計較。如果她不計較,這一頁便可以揭過去,若是計較,少不得要罰點銀錢,打幾板子。
「人之常情,我豈會在意。」蘇沫笑道:「還要多謝大人相救,請問大人,高姓大名?」
難道,是以前見過的,但又怎麼會全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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