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榮氏的警告起了作用,又或是鄭長君忙着熟悉新環境,又或者是曇華刻意而為之的迴避,所以倒是清淨了一段時間。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冤家路窄,偏生這日曇華和鄭長君就是又遇見了。
    其實來也是巧,曇華剛從周老夫人處出來,走了一段路便是下雨了,而且下得還不。醉秋忙拉着曇華往園子裏的一個亭子裏避雨。春梅本是要自己去取了雨具來,醉秋卻是不肯:「醉秋你上次受了涼還沒好利索,別又犯了病。到時候姑娘身邊可是離不開你。上次你歇了幾日,我們可是累壞了。還是我去吧。」着不由分便是衝進了雨里。
    曇華和春梅便是只得留在亭子裏避雨。
    這雨下得也大,須臾片刻的功夫便是打濕了整個地面,瞧着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姑娘,那邊過來一個人,瞧着也像是來避雨的。」春梅眼尖,看着雨簾里模糊一個人影朝着這邊過來,狼狽逃竄的樣子倒是十分好笑:「也不知道是誰。」
    曇華順着春梅的目光瞧過去,心頭卻是驀然一沉——瞧那身形,衣衫的樣式,不像是家裏的下人,可是李家卻是沒有那樣一個男丁,所以……大約不是鄭長君便是鄭長海。想起鄭長君粘膩得幾乎讓人噁心的目光,曇華心頭便是有些打鼓。
    有些人不能將你如何,可是卻是能夠將你狠狠的噁心一回。
    毫無疑問的,鄭長君就是這樣的人。不過相比之下。他的胞弟鄭長海,倒是顯得好多。這些日子聽都在房裏讀書,也不曾聽過有什麼不好的習慣。而鄭長君麼,讀書什麼的就不必提了。每日不是出門閒逛,便是各處去尋樂子。
    府里許多長得不錯的丫頭都是怨聲載道。曇華便是已經聽了好幾回。因此,她便是將自己身邊幾個丫頭都拘在院子裏。不許輕易出去。就怕遇到了鄭長君。
    曇華自然是不希望是鄭長君。可是偏偏像是天公不作美,衝進來的,偏還就是鄭長海。
    春梅頓時皺眉,不動聲色的攔在了曇華面前。曇華則是往後退了一步。
    鄭長君卻是喜出望外——一抬頭看見曇華之後,便是露出笑來,只是那笑容看着多少有些不正經的味道:「原來是曇華妹妹。」
    曇華只得回了一個福禮,不過聲音雖然柔和和平日無異。可是目光卻是有些冷冰冰的:「鄭大表哥。」
    「真巧,曇華妹妹也來避雨?」鄭長君卻像是沒看見曇華的目光,仍是笑着,甚至有往裏頭走了幾步,抱怨天氣道:「剛出了院子沒多久便是下雨了。偏又不想回去,以為不會下大了,誰知竟是將我淋成了落湯雞一般。不過卻也是緣分,不然我哪裏會遇到曇華妹妹?曇華妹妹可是這個道理?」
    這話得實在是有些過了。曇華怎麼回答也不是,最後索性冷了臉道:「這話我卻是聽不懂了。」
    鄭長君見曇華面若寒霜,倒是顧忌了幾分,只是卻是又覺得——美人果然是美人,宜嗔宜喜,連惱怒起來都是比那些庸脂俗粉強過百倍。只是此時年紀尚輕。所以還不算絕色。等過兩年……只怕就不是一般的美麗了。
    其實這會子曇華也開始抽條,身上的青澀和稚氣在一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少女那種特有的靈動俏麗。就是身子,也開始逐漸有了一些玲瓏的味道。
    鄭鄭長君忙朝着曇華賠不是:「曇華表妹別生氣,是我的不是。」
    曇華這才緩和了幾分,卻也是不想再開口。甚至想着寧願淋雨回去也不想留在這裏。只是轉念一想只覺得這樣又未免太傻了一些——估算着時間醉秋應該是要回來了,而且她若是淋雨回去,倒顯得是她怕了,露了怯意,不夠大方。所以想來想去,到底還是按捺着怒氣,只拉着臉繼續等着醉秋過來。
    鄭長君則是東一句西一句的想要和曇華搭上話:「曇華妹妹似乎和朝華並不要好?一家子姐妹,怎麼如此生分?曇華妹妹平日也不同我們一處玩耍。」
    曇華幾乎氣得笑起來——多大個人了?成日還想着玩耍?還是這麼一副樣子,枉費了爹娘給了一具好皮囊,也枉費了讀了那些聖賢書了!見了個漂亮姑娘就像是牛皮糖似的黏上來,讓人生厭還不自知,真不知道鄭家是怎麼教導的?
    曇華卻是不知道,這鄭長君自並不是在榮氏跟前長大的,而是在祖父母跟前長大,尤其是祖母,護得跟什麼似的。鄭長君從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在鄭家幾乎是混世魔王一般的存在。偏他長了一張巧嘴,慣會哄人高興,所以自然更是沒人管束。
    這的時候沒管,等到大了祖母死了,從新回到榮氏跟前的時候,已經是定了性改不過來了。的時候倒是也只是調皮,可是大了之後便是有些紈絝子弟的感覺了。尤其是女色上……鄭家的丫頭,但凡是漂亮的,能勾搭上的,鄭長君倒是都沾染過了。雖然才是十六歲,可是卻也是個花叢老手了。
    榮氏管不住,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敢報給鄭瑜知曉——鄭瑜若是知道了,自然是不會放過鄭長君。可是鄭長君是榮氏唯一的兒子,哪裏捨得鄭長君吃苦?所以自然鄭長君便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而鄭長海,雖然是記在榮氏的名下養着,可是並不是榮氏親生。因為自養在榮氏身邊,榮氏倒是也不至於苛待了,可是要寵溺卻也不會。這才造成了兩兄弟巨大的差異。
    曇華卻也不好真箇兒不理睬,不然傳出去也不好,或是鄭氏知曉了,藉此發作,她也是懶得應付。所以當下便是只道:「如今我越發大了,自然是不好再像是時候那樣。所以並無什麼生分之。」
    這話原本也是推脫,不過好在鄭長君卻是信了一般,並不再下去,反而忽然笑道:「曇華妹妹是難得的美人,鍾靈毓秀的,竟是連身邊的丫頭也是個個出挑。真真是讓人羨慕。」着,目光往春梅身上一掃,目光毫不掩飾的落在了春梅玲瓏的曲線上。
    春梅又羞又惱,登時便是紅了臉頰和眼睛,死死咬着唇,幾乎不曾委屈得哭出來。不過卻也是不曾退縮半,仍是死死擋在曇華前頭。
    曇華心頭火起,沉下臉來朝着鄭長君斥道:「我當鄭大表哥是個君子,卻不曾想你卻是如此無禮!這話是什麼話?回頭我倒是要問問舅母,這是什麼意思?」
    鄭長君沒想到曇華還真敢發怒,一時間倒是有些虛了,忙賠笑道:「我一時心中羨慕,了混賬話,還請妹妹別惱才是。只是,我是真心仰慕妹妹,妹妹這幅容貌,只讓我如同見着了九天仙女一般——」鄭長君只當曇華是他以往碰到的那些女子,只要肯哄肯甜言蜜語便是能上手。
    起來,鄭長君遇到的,還都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女子——他家中的丫頭大多有飛上枝頭的想法,自然是迎合着,盼着有一日能當上主子吃香的喝辣的。而那些勾欄院裏的女子,更不必,只要有銀子,那是什麼都不會拒絕的。而且,加上鄭長君生了一副好皮囊,出手闊綽,自然是更沒有什麼阻撓。
    曇華狠狠的掐緊了手裏的帕子。她是真沒想到這個鄭長君竟是混賬孟浪到這個地步了。光天化日的,竟是出這樣的話來。當下便是想要發作,不過轉念一想,忽然又來了別的心思。當下索性一笑:「鄭家表哥只當我是我們府上最好看的,殊不知,我們府上朝華妹妹身邊有幾個丫頭,那才是真真的好看。鄭大表哥就沒發現?還有我母親院子裏……」
    看着鄭長君似乎聽進去了,曇華微微勾起唇角來,冷冷一笑。
    而就在此時,醉秋卻是過來了,見了鄭長君,自然也是有幾分不自在,行禮之後便是立在一旁,故意連頭也不抬。
    曇華便是告辭離去,甚至連傘也不曾留下一把——若是換成其他人,自然是不會如此。不過鄭長君麼……曇華倒是不介意看看落湯雞是什麼樣子,更不介意李家貼上一副風寒的藥。
    而鄭長君倒是沒想到曇華忽然出這話來,再看了曇華唇角的笑容,只覺得心神一盪,幾乎不曾體會出其中的冰冷。等到回過神來之後,曇華已經帶着兩個丫頭走遠了。待想追上去,可是如此大的雨,到底還是攔住了他的腳步。
    鄭長君悻悻的一甩袖子,冷不防卻是忽然打了一個噴嚏,只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不過饒是如此,鄭長君卻還想着方才曇華的話。心中垂涎道——李家的丫頭比鄭家的丫頭漂亮許多。也不知道曇華的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少不得……
    鄭長君的算盤自然是無人知曉。
    而曇華卻是在走遠之後,冷冷吩咐醉秋:「醉秋,你悄悄往朝華身邊那幾個丫頭和鄭氏那幾個丫頭裏散些消息,就母親有意選兩個漂亮的送給鄭長君做通房。而鄭長君,出手十分大方。」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曇華這一次,是真動了肝火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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