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曇華氣急敗壞,朱弦心裏卻是覺得異常的快心情大好。而那個時候,他對曇華相信他會處理好這件事情,其實是在他會負責,所以根本不用擔心什麼閨譽的問題。他壞了她的閨譽,他娶了她,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是?到時候,就不閒話了,而是一段佳話。
朱弦的算盤打得極好。甚至已經幻想過將來曇華進門之後的事情——譬如住在哪一處院子,院子裏該怎麼佈置。而屋子又該怎麼佈置。他要給曇華準備哪些東西…···
可是,他沒想到曇華竟然會如此堅決的拒絕了他。而且態度還是那樣的毅然決然,哪怕是見了他本人,也是那麼一副冷淡的樣子。直到那個時候,他才算是明白了,曇華並不是鬧脾氣,而是真的就打算這麼做了。
朱弦心底有些慌張,也更多的是覺得有一股怒氣湧上來——他做了這麼多事情,難道得到的就是這樣一句冰冷的拒絕?他不甘心,也不願意。他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他是可以肯定曇華並不是對他沒有半情誼的。而正是有了這樣一個認知,這才讓他一直有堅定的信
朱弦一直覺得,以後他和曇華會過很舒心的日子——至少,從此以後他們會有個溫暖的家。或許再有幾個孩子。甚至他還想過,不管是兒子或是女兒,都不會有他和她時候經歷過的那些痛苦和磨難。他會傾盡一切營造一個安穩幸福的家。
這樣的想像很美好。好幾次他想着想着都是笑出聲來。那種感覺和在軍營里或是在景王府的感覺都不一樣的。雖然只是一個模糊的想像,可是卻是讓人感受到了那股溫暖·繼而衷心的覺得日子有了盼頭。付出有了回報。所以,他才如此堅定的努力堅持着,費盡心思才將這件事情確定下來。
而曇華的拒絕卻是無情的打碎了這個幻想。
朱弦茫然的看着黑漆漆的天空,竟是覺得有些心灰意冷,更是重新感受到了當初在軍營之中時的絕望——-只覺得渾渾噩噩的不知道明天會如何,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完全就像是已經只剩下一個殼子在盲目的重複重複又重複。枯燥無味,呆滯麻木。甚至想着哪怕是明天再也醒不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朱弦最後鬼使神差的又轉身跳進了李家的宅子,然後輕車熟路的一路避開耳目進了宅子深處。
只一推·他便是知道窗戶已經從裏頭關上了。便是不由得呆了呆,心頭苦澀的想——怕是為了防他的吧?以往總是不關的。
朱弦站在窗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該往哪裏去。竟是有些呆滯的就那麼杵在了那兒。其實,站在窗戶外頭也是能聽見屋子裏的動靜的——尤其是四下里靜謐一片,而他又是訓練過,耳力驚人。
其實,朱弦是冤枉了曇華了。窗戶不是曇華關上的,自然更不是為了防備他。
當時了那些決絕的話,逼走了朱弦之後·曇華狠狠的哭了一回,幾乎嚇得春梅她們幾個魂飛魄散。只是也不敢聲張。而曇華也不肯開門,幾人便是只能聲的在外頭勸着,還要留心被他人發現。等到曇華開門後,看着曇華哭得紅腫的眼睛,奶娘王氏也是哭了,狠狠的責備了曇華一回:「姑娘這是怎麼了?心裏若是有什麼難受的,只管出來。如何卻背着人偷偷哭?那時候太太那樣對咱們,姑娘也沒哭,這次到底是怎麼了?」
曇華早就哭啞了嗓子·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不過心情卻依舊是低落不堪的。聽了王氏的話之後,便是又忍不住湧出淚來。撲進了王氏的懷裏,又是一通哭。最後倒像是時候那樣·哭到抽着氣竟是停不下來了。
這麼折騰了一回,王氏也不放心讓曇華一人睡下了,非執拗的要守夜。眾人勸了一回,王氏執意如此,也就沒法子只得依了王氏。本來春梅要留下陪着王氏一起守夜,卻被王氏攆出來。幾個丫頭這才明白了王氏的心思,怕是想好好的勸勸曇華,再看看曇華到底是怎麼了。頓時也都有些鬆了一口氣——有些話·王氏可是比她們好的。而且·曇華也更能聽得進去些。畢竟曇華時候不僅是吃過王氏的奶,更可謂是王氏一手帶大的。是有母子的情分也是不為過的。
事實上·很多大家族裏,少爺姐都是和奶娘更親近些。至於親娘那頭—雖然那是親娘·可是沒餵一天奶,沒帶過一天,哪裏來那樣深厚的感情?
而曇華這種情況,更是如此。親娘早早沒了,後娘又不待見,甚至連親祖母一就是那麼一回事兒。最的,除了外祖母那一家子,就這麼一個奶娘王氏了。可外祖母那兒,卻也不是天天都能去的。再親厚,也比不上王氏日日夜夜在身
曇華不止一次過,將來嫁人之後,一定會好好侍奉奶娘王氏。就是將來她的丈夫,對王氏不好也是不行的。
在曇華看來,沒有王氏,興許早就沒了曇華這個人了。更別她還能有這樣的造化。
曇華沒勸着王氏去歇着,是因為她這個時候真的很想像是時候那樣再依賴一回,撒嬌一回。於是也沒讓王氏另鋪了鋪蓋,只是抱着王氏撒嬌道:「奶娘抱着睡吧。」
王氏心裏一酸,險些沒又落下淚來,最後強忍住又露出笑容來。果真像是曇華時候那樣抱住了曇華,還輕輕的在背脊上拍打起來——時候,可都是一直這麼哄着曇華睡覺的。
曇華閉上了眼睛,面上笑着,可是喉嚨卻是哽咽了。不得不緊緊閉着眼睛,這才沒讓眼淚流出來。
可是曇華的異樣,王氏又怎麼會感受不到?當下心頭疼得厲害,動作更是輕柔了起來。更是輕聲開了口:「姑娘若是覺得難受,索性哭出來,狠狠哭一回總要好受許多。要不然,和奶娘一?雖然姑娘主意大,奶娘也不懂什麼,可是跟奶娘,興許就有別的法子了呢?」
這些年,曇華越來越本事,越來越不讓人擔心,可是王氏心裏卻是一直心疼曇華的。為曇華早早懂事而心疼,為曇華的淡然從容心疼,為曇華遇到的那些糟心事兒心疼。不過曇華不,她也就不問。她心裏明白曇華是不想讓人擔心。可是偏偏這樣,卻讓人心裏更心疼。
王氏不止一次的想過,若是曇華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就好了。縱然給不起富貴精緻的生活,可是必然是掏出心窩子來疼愛的。絕不會如同李家這些人一樣狠心絕情,一個個才狼虎豹似的。
王氏一直覺得曇華命苦——親娘沒了,後娘又是那樣,偏偏爹和親祖母又是那副嘴臉。好不容易大了,過了幾天還算好的日子,眼瞧着要嫁人了,偏偏又出了這樣的事情。退親,這樣的事情不管對哪一個女子來,都是個極其難堪的事情。
王氏自然不相信曇華和朱弦是有私情。所以,王氏便是理所應當的將這份埋怨給了長孫家那頭。並且在知道長孫家可能會定下朝華之後,這份埋怨更明顯了。
王氏不知道曇華的心思,所以還只當曇華是為了退親的事情覺得不好受。只是也不好貿然提起退親這件事情,就怕觸動了曇華心裏的疙瘩,越發引得人難受了。所以王氏採取了這種迂迴的法子——話,哪怕是隨便些什麼,總好過曇華一人憋在心裏轉牛角尖不是?
曇華聽見王氏帶着心疼的柔軟勸後,眼淚越發的止不住了。才張口喚了一聲「奶娘」便是哽咽得不出話來。
王氏也是落了淚。拍着曇華後背替她順氣,口中更是道:「天大的事情也不過是那麼回事兒。咱們不稀罕,以後會有更好的。」
「嗯。」曇華了頭,平復了好一會才不抽噎了,這才啞着嗓子跟王氏了實話:「奶娘,你我是不是心太狠了?我就是個餵不熟的白眼狼……」
這話嚇了王氏一跳,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就僵住了,隨後不等曇華完就趕緊打斷道:「胡!這話也能胡的?咱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麼心狠了?還有,什麼白眼狼不白眼狼的?這是什麼話?」王氏心裏有些不安,總覺得曇華今兒有些自暴自棄的味道。
要知道,以往曇華可不是這樣的。曇華從不會這樣的話。更何況,還是以這種語氣。
王氏的心裏慌得厲害。
曇華輕笑了一聲,這會子哭夠了倒是有了心思勸王氏了:「奶娘你別着急,別怕。聽我慢慢跟你,這事兒原本也不該瞞着奶娘的,奶娘現在也替我出一出主意。」這話,又往王氏的懷裏蹭了蹭,只覺得心裏一片安然。自然,她也不是真的要王氏出主意,就是想要將心裏那些話都一罷了。不出來,這麼憋着,只會更難受。她迫切的想要傾述。而王氏顯然就是最好的人選。
曇華承認,她對王氏是有一種骨子裏的依賴的。雖然明白王氏其實並不能做什麼,可是只要王氏在身邊,聽她話,她就覺得很好很安心。仿佛再大的難關,也能度過去。再大的事情,也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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