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眼王是一位很有才幹的人。
能做擁有一千多人的煤化工系老大,當然很有才幹。
但他有個致命弱點,就是多疑,似曹操,似司馬懿。多疑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自然是小心翼翼,很少有人能騙到他,壞處則是活的太累,信得過的很少很少。
斜眼王也是一樣,這世上能騙到他的寥寥可數,讓他信得過的卻只有一個,就是柯向文。
柯向文說的沒錯,他們已經在一起四年了,這四年來他們相互扶持、互為依靠,吃飯睡覺都在一起,外界甚至有人傳過他們是玻璃,但他們自己心裏知道不是。
他們是純粹的異性戀者,但他們可以為了對方放棄喜歡的人——也就是說,在他們彼此心裏,對方比妻子、比愛人還要重要。
而我們。現在就要拆散這一對看上去比鐵還硬、比鋼還強的兄弟。
自從斜眼王和柯向文聲稱要歸順我們,卻慘遭我們拒絕之後,煤化工系的學生多少在龍理有些抬不起頭來,畢竟這事說起來實在是太丟人了。
斜眼王和柯向文卻不覺得丟人。他們知道沒有什麼比"活着"更加重要。
尤其是柯向文,更是這麼認為的,他被稱為斜眼王身為的第一智囊,做出了最為精準和正確的判斷,就是絕對不能和我們為敵。而斜眼王,聽從了他的建議。
這天晚上放學,我們一行十幾人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和斜眼王、柯向文等十多個人狹路相逢。
斜眼王和柯向文立刻站定,恭恭敬敬地跟我們打招呼:"猴哥好,飛哥好。"他們已經打定主意,就算我們不收他們,也要做足了低下的姿態。讓我們沒有理由對他們發動攻擊。
這一次,我們沒有置之不理,而是很熱情地回打招呼,只是我們只針對一個人,柯向文。
我和猴子圍着柯向文,親切地拍他肩膀。拉他胳膊,笑容滿面地和他說話,問他吃過飯了沒有,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點?就連隨身跟着我們的兄弟,也親切地叫他文哥。
完全把斜眼王晾在了一邊,根本沒人搭理他。
柯向文受寵若驚,連連說不用了,他正要和斜眼王一起去吃。而我們還不放過他,硬要拉着他走。
斜眼王的臉色很冷、很黑,他一直冷眼旁觀,一句話都沒說,可心裏已經燃起了一把火。畢竟,還從沒有人用這種態度對待過他。旁邊的柯向文光芒萬丈、萬眾矚目,而他卻默默無聞、黯然失色。
完全反了、反了。
"走啦走啦。和我們一起去吃,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們聊聊的嗎?"我笑嘻嘻地拉着柯向文。
柯向文顯然不想和我們走,但是又抹不開面子,只好求助性地看向斜眼王,希望斜眼王能說兩句話。結果斜眼王開口便說:"向文,猴哥他們邀請你去吃飯,這是天大的榮耀,你怎麼可以拒絕?你還是和他們一起去吧。"
"這"柯向文傻了眼。
"哈哈,還是斜眼王實在。"我拍拍斜眼王的肩膀,但是又迅速收回了手,就像是嫌棄他身上有什麼髒東西似的。然後又親熱地拉住柯向文,生拉硬拽地將他拖走。
柯向文沒有辦法,只好跟着我們遠去。
斜眼王一動不動,盯着我們的背影很久很久。扔台投血。
旁邊一個學生突然說道:"大哥,文哥會不會"
"少他媽胡說!"斜眼王回過頭來,狠狠扇了另外一個學生一耳光。
"我沒說啊"另外一個學生哭喪着臉。
這天晚上,斜眼王沒有吃飯,早早就回宿舍躺着。宿舍還有其他幾個心腹,但是大家都不敢說話,一切都靜悄悄的。約莫一個多小時後,柯向文終於回來了。
"大哥。"他站在斜眼王的床邊,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怎麼了?"
"只是簡單吃了個飯,什麼也沒有說。"
"那挺好啊,你們的感情越來越深,他們也就不會對煤化工系怎麼樣了,這不就是你一開始的目的嗎?"斜眼王面無表情地說道。
"大哥"
柯向文太了解斜眼王了,他知道這個大哥生性多疑,所以必須將這疑惑扼殺在萌芽之中,"我有些懷疑,猴子他們這麼做,是為了離間咱們的關係。大哥,您可千萬別上當啊。"
"呵呵,我怎麼會上當呢?他們賞識你是我的驕傲,我們兄弟二人還分什麼彼此?"
"大哥,你能這麼想就最好了。你說的沒錯,如果我和他們的關係越來越好,那麼即便他們不肯收煤化工系,也斷然不會對煤化工系做什麼的。"
"嗯。"斜眼王輕輕說道:"你看着去做吧。"
接下來的幾天,柯向文被我們邀約的次數越來越多,除了吃飯之外,還打牌、打籃球、打羽毛球,原先和斜眼王焦不離孟的柯向文,如今有一大半時間都是和我們在一起的。
而斜眼王,我們依舊理都沒理過他一下。
而更過分的是,但凡柯向文和斜眼王在一起的時候,縱有信息系或是土木系的學生湊上去親切地和柯向文打招呼,一口一個文哥,比見了親爺爺還親。
依舊完全把斜眼王晾在一邊,仿佛從來不認識他似的。
斜眼王嘴上沒說什麼,可是心裏那一把猜疑和嫉妒的火卻越燒越旺,若不是他強制壓抑着自己,恐怕早就爆發了。
而柯向文也察覺到了斜眼王的變化,所以刻意減少了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在路上遇到我們的人,也會認認真真地介紹斜眼王,說:"這是我的大哥。"
見招拆招,柯向文也不是個傻子,似乎知道我們想做什麼,畢竟他也是靠腦子吃飯的。
而對我們來說,這僅僅是開始、是預熱、是鋪墊,大招還在後面。
馬傑利用暗影的身份,悄悄在煤化工系收買了一些人。在龍城理工,煤化工系至少有數千人,而跟着斜眼王的也有近千人,出幾個容易被金錢腐蝕的叛徒實在是太容易了。
就包括我們這邊也是,手下越多,出現叛徒的幾率也就越高,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全世界都是如此。
在馬傑的安排下,這部分人組了一個"頂文聯盟",意思簡單明了,就是"頂柯向文"的聯盟。頂柯向文什麼?當然是頂他做煤化工系的老大。
這一部分人組織嚴密、行動隱蔽,在馬傑的安排下,他們幾乎天天開會,商討如何幹掉斜眼王,支持柯向文上位。而且這個組織,還好死不死地"無意中"被斜眼王知道了。
斜眼王迅速展開調查,發現這個"頂文聯盟"確實存在,而且數量不小,少說也有七八十人。斜眼王問調查的人:"柯向文知道這個聯盟的存在嗎?"
調查的人搖頭:"還不知道文哥知不知道。"
斜眼王握緊拳頭,說:"盯着他吧。"
調查的人一哆嗦,點了點頭。
斜眼王一擺手,調查的人立刻離開,他也轉身進了宿舍。宿舍裏面,柯向文剛打完一個電話,回頭說道:"大哥,左飛約我到咖啡館見面說事,我去去就來。"
斜眼王點頭,說好,注意安全。
柯向文穿了衣裳,匆匆忙忙地離開,顯得特別着急。
因為,今天是"一個星期"的最後期限了。如果今天還談不攏,按照我們的計劃,明天就要對煤化工系展開清洗,柯向文必須阻止我們的行動。
柯向文離開之後,斜眼王立刻跟了上去。
紫月咖啡館是一間很小的咖啡館,前後不過七八張桌子而已,而且各個都在拐角、封閉的位子,很適合談些私密事情。
柯向文到了咖啡館後,立刻選了一張角落的位子,然後給我打電話。我告訴他,說我現在有點事要耽擱一下,讓他等我幾分鐘。柯向文說好。
畢竟,他也沒有資格說不好。
柯向文只好坐定了,要了一杯拿鐵慢慢喝着。
窗外,行人走來走去,有人已經脫掉了臃腫的外衣,穿上了利落許多的輕便毛衫。這個冬天再長,畢竟也快要過去了,綠意盎然的春天正悄無聲息地潤透着這個世界。
"文哥!"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柯向文回頭一看,發現桌前站着三四個人,皆是一臉興奮的神情。柯向文稍稍眯了眯眼,便想起來他們都是煤化工系的學生——換句話說,就是他的手下。
既然是煤化工系的學生,和他打招呼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柯向文面帶微笑,微微頷首,算是回過招呼。
"文哥,怎麼一個人啊,大哥呢?"這個學生興奮地坐在柯向文的對面,其他幾個學生也紛紛圍着柯向文坐了下來。
柯向文稍稍皺了皺眉,他不太喜歡這幾個人的不禮貌,但是良好的教養讓他仍舊保持着風度,面帶微笑地和身邊的這幾個學生說着話。
而在另一個方向的角落裏,斜眼王正冷冷地盯着柯向文。
斜眼王身邊還站着一個學生,就是之前負責調查"頂文聯盟"的傢伙。
他輕輕說道:"大哥,那幾個學生就是''頂文聯盟''的組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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