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鄭午不是狼人,也不是月圓之夜才會變身。
鄭午是走火入魔了,走上了一條曾經自己最痛苦、最難過的一條老路。如果還有其他法子,他也是斷斷不會這麼做的。鄭午將赤炎撲倒在地,赤炎瘋狂地爭扎着、扭曲着。
憑藉赤炎的實力。一開始還能將鄭午打飛出去兩次,可到後來完全已經力不從心,任由鄭午大口大口地撕咬着他的皮肉。
鄭午明明已經身負重傷,可是在入魔的狀態下,仿佛有源源不斷的力氣。
皓月當空,寒風習習,赤炎已經一動不動了,唯有鄭午撕咬皮肉的聲音還在不斷響起,皮肉和鮮血在他的嘴邊蔓延。看着這個場面,就連我也忍不住渾身哆嗦。
赤炎死了,是被鄭午活活咬死的。
又不知過了多久,鄭午似乎是吃飽了,慢慢抬起頭來,衝着天上的月亮"嗷嗚嗷嗚"地叫了兩聲。好像真的變成了惡狼。接着,他又慢慢轉過頭,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我看到他的雙眼依舊通紅,滿臉都是皮肉碎屑和鮮血,整張臉也是扭曲着的。
我一個哆嗦,立刻閉上了眼睛。鄭午慢慢朝我走了過來。低低的喘息聲在我耳邊響起,他用鼻尖輕輕碰着我的身體,似乎是在嗅着什麼。我不敢動,連呼吸都不敢。
我知道,現在的鄭午,很輕鬆地就能殺死我。
最終,鄭午斷定我是死物,又喘息着離開了這裏。他的喉嚨里不斷發出低沉的吼聲,似乎在尋找什麼目標攻擊,然而周圍並沒什麼活物讓他發泄。鄭午突然瘋狂大吼,手足並用地在林間竄了起來,有些胳膊粗的小樹。也被他硬生生撞倒。
我想起身去給他療傷,喚醒他的意識,但是我現在完全動不了。
鄭午不停地往前狂奔,不一會兒就沒了蹤跡。
我努力調運體內真氣來給自己療傷,現在的我十分脆弱不堪,別說救鄭午了。連自己都顧不了。我努力、努力、努力。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候,我的胳膊和腿終於慢慢可以動了。
我趕緊爬起來,用隨身攜帶的傷藥給自己上好,再一邊繼續用真氣療傷,一邊繼續前行。我們失去了一次鄭午,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說什麼也要將他找到。
好在,鄭午奔過的地方都有痕跡,要麼樹木倒在地上,要麼草叢亂成一灘。我順着這些痕跡,終於在某處湖泊邊上找到了鄭午。鄭午依舊處在入魔的狀態,他瘋狂地在湖邊踩水,還不時把頭埋進水面,偶爾會叼出一兩條魚來。
這個場面其實是極為好笑的,可我現在一點都笑不出來,一個是因為對象是鄭午,另一個則是因為他不斷朝着深處而去,這樣下去會把自己給溺死的!
我不能再等了,立刻衝到湖邊衝着鄭午大喊:"嘿,這裏!"
鄭午唰地回過頭來,我繼續朝他搖擺身體,說這裏,這裏啊!鄭午張開嘴巴,發出低沉的吼聲,然後手足並用朝我奔了過來,而我則立刻轉身就跑。眼看着鄭午出了湖泊,我的心也稍稍放鬆一些,待他快追上我的時候,我突然身子一躍,抓住空中的一根枝椏,三兩下便竄上了樹頂。
鄭午也來到樹下,或用拳擊,或用嘴腰,一棵二人才能環抱的大樹被這傢伙。搞的搖搖欲墜。我看準時機,突然一躍而下,鄭午也張開嘴巴,朝我咬了過來。
不等他咬到我,我便已經抓住了他的天靈蓋。
大拇指天沖穴、食指承靈穴、中指通天穴、無名指百會穴,小拇指隨意搭在一邊。我將真氣灌入鄭午腦袋的瞬間,他便立刻安靜下來,然後身子慢慢地軟倒了下去,繼而眼睛也閉上了。
我持續地輸了兩三分鐘真氣,待鄭午徹底睡着之後,才把手拿了開來。鄭午躺在我身前,安靜地像只小旺財,我也調運着真氣,繼續給自己療傷。
天邊,一抹魚肚白已經出現。
天,就快亮了,也不知道猴子和鄭午怎麼樣了?
不知過去多久,我的身體雖然還是千蒼百孔,但勉強已經能動了。鄭午還在睡眠之中,看來這次入魔給他的腦子傷害很深。此地自然不可久留,要是碰着大島或是前藏,那才叫一個倒霉。
於是我將鄭午背起,繼續朝着同州的方向前行。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深入山間,四周連個有人的村子都沒有了,手機上的地圖導航都失去了作用,我只能憑着一絲方向感朝着同州而去,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到底有沒有錯。
哪怕是碰到一個人也好啊。
朝陽漸漸從東邊升起,使得整個大地有了一絲暖意,鄭午伏在我的肩頭,睡得很是安穩。走了一段,終於看到了幾座低矮的房子,一間與世半隔絕的小山村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背着鄭午走入村內,隨便走入一戶人家,央求對方給鄭午換一身乾的衣裳,他的衣服都濕了。還好我身上仍有些錢,可以當作盤纏。屋子主人是個年過八旬的老奶奶,長得慈眉善目,不肯要我的錢,拿出來一身乾淨衣裳,說是她兒子的,讓我給鄭午換上。
我給鄭午換好衣服之後,老奶奶竟然都把飯做好了,叫我過去吃一口,還問我那孩子是怎麼了,用不用把村上的赤腳醫生叫過來?
經過一夜的生死搏擊之後,突然面對這人世間最普通的溫情和稀飯,差點感動得我落下淚來。我說這是我朋友,他沒有事,只是睡着了,然後便捧着大瓷碗吃稀飯,還悄悄往沙發下面塞了五百塊錢。
稀飯是小米做的,加了點蘿蔔鹹菜,卻是我此生最好吃的東西之一。我呼嚕呼嚕地吃着,老奶奶笑了起來,說你慢點吃,小心燙着。我說奶奶,家裏就你一個人嗎?
老奶奶說是的,兒子和孫子進山打獵,兩天兩夜沒回來了,兒媳婦回了娘家,現在就他一人。
我哦了一聲,謝過老奶奶之後,便準備帶着鄭午離開。鄭午的戰袍當然也得帶上,否則他醒了以後該罵我了。
我剛背起鄭午,就聽見院門外面咣咣進來倆人,一個人喊:"媽!"一個人喊:"奶!"
老奶奶立刻迎了出去,哎,在呢,回來啦?快洗把臉,準備吃飯吧。
我背着鄭午出去,看到院中站着兩人,都是風塵僕僕的模樣,不過一個年紀大些,一個年紀小些。兩人都是獵戶裝扮,身上還背着野雞、野兔等物,年紀大的漢子把東西一放,指着我說,媽,這是?
老奶奶立刻說道,哦,這是路過的兩個孩子,進來討了身乾衣服,正準備走呢。
漢子狐疑地朝我看來,我身上血跡斑斑的,怎麼看怎麼不像好人,我也知道自己肯定會被別人懷疑,所以向那漢子道了聲謝,便準備離開。
"等等。"
漢子叫住了我,說林子裏有個和你們差不多大的孩子,使一把彎彎曲曲、刀身像龍一樣的刀,是你的朋友麼?
我哆嗦了一下,說是的,他在哪裏,他怎麼樣了?
漢子正色起來,說果然是你的朋友嗎?今早凌晨的時候,我和兒子被兩頭惡狼圍攻,是他救下了我們兩個,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我點頭,說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漢子繼續說道:"他好像是在躲避什麼人的追殺,救了我們父子之後,便有人追了上來,他讓我們趕緊走,我們就趕緊走了。"
我一聽就知不好,說他們在哪裏,你能不能帶我過去?
"就在村子南邊的林子裏,不遠,我騎車帶你去!"
漢子把摩托推了出來,我則把鄭午暫時交給老奶奶和漢子的兒子照顧,同時告訴他們,無論是誰敲門,都不要開門!交代完畢之後,我便立刻坐上漢子的摩托車,轟隆隆地朝着村子的南邊駛去。
清晨時分,村子的馬路上已經有了人影,有人和漢子打招呼,他也一概不理,捲起一片煙塵。不一會兒,到了南邊林子的入口,摩托車進不去了,只好步行進入。
漢子要和我一起進去,我拒絕了,說裏面很危險,我一個人去就好,你回去照顧我朋友吧。
漢子點了點頭,告訴我大概方位之後,便騎摩托車走了,而我則再次深入林間。顯然,黃杰本來是能躲過追蹤的,就是為了救那對父子,才暴露了自己的目標,不知現在打的怎麼樣了?
我按着漢子的指示,不斷往前深入,不一會兒,便聽到叮叮噹噹的金戈交擊之聲。我立刻順着聲音過去,待來到一處稍微開闊些的空地時,終於看到了兩人。
一個是手持回龍刀的黃杰,一個是東洋武士大島。
和昨天對打的時候一模一樣,兩人皆是血跡斑斑,似乎打了個不相上下。我剛要衝出去的時候,就看到大島怒吼一聲:"去死吧!"接着狠狠一刀劈中黃杰胸膛。
黃杰的身子倒飛出去,倒在一棵樹下,一動不動了。
"黃杰!"我叫喊着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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