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對黃杰也有一些小小的疑惑:「你的手下同意打張雨嗎?」畢竟那可是張雨啊,本地體育生的老大,想當初我為了說服阿虎他們打謝南也是費了一番力氣的,花了不少的時間才讓他們逐步打消對本地生的恐懼。
但是黃杰只用一句話就說服了我:「如果連自己的手下都領導不了,那還當什麼老大?」
霸氣、自信,我就喜歡他這一點!
星期六,還是照舊回家沐浴更衣,王瑤也來我家吃了一頓午飯,這已經是我爸和我媽的硬性規定了。我爸還想讓王瑤留宿,但是王瑤找理由推脫了。開戰前的一天晚上,我在群里問猴子他們,明天你們還會來看熱鬧不?猴子說不了,明天遊戲裏有任務,毛毛和鄭午也是各有各的事。我猜,他們是知道我們必勝,所以反而失去了來觀戰的興趣,這場架就像過家家一樣,我都沒怎麼放在心上,更不用說他們了。
星期天上午,風和日麗、陽光明媚,我只穿着一件單衣就出門了,到了七中的男寢樓下,大家已經都到齊了,像之前一樣在胳膊上綁着紅絲帶。我走過去,大家紛紛叫着飛哥,我說都準備好沒?準備好了就走吧,便朝着大操場的方向走。
「飛哥。」阿虎突然叫了我一聲。
我回過頭來,大家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
「飛哥,沒有什麼戰術嗎?」
我笑了:「要什麼戰術?」
「以前打架,你都會給我們分配好任務,我負責打誰,他負責打誰,一切都有條不紊,這次怎麼……」確實,這次打架什麼準備都沒有,糊裏糊塗的就要上場了,而且大家都知道對方是外地、本地體育生一起上的,我們這樣似乎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我說:「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咱們必勝,根本不需要準備,跟着我走就可以。」
這個時候,我腦子裏想的是黃杰那句「如果連自己的手下都領導不了,那還當什麼老大」,我要的是他們對我的無限信任,猶如軍隊的作風一樣剛硬,即便前面是一道懸崖,只要我告訴他們,你們跳下去死不了,儘管跳吧,他們就會義無反顧的往下跳!
我繼續往前走,眾人眼中雖有疑惑,但還是跟着我走了過來。
到了大操場,裏面已經站着近二百的體育生,還真是本地生和外地生都來了,個個胳膊上綁着一根藍絲帶。眾人沉默不語的跟着我,就連平時最能聒噪、最愛搶風頭的高棍兒都不說話了,一股非常壓抑的氣氛在我們之間流轉。
距離對方還有數米處,我停了下來,大家也跟着我停了下來。
對面站在最前的,是張雨和黃杰。張雨認為黃杰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而且黃杰都捅過我兩回了,所以張雨對他相當信任,肯讓他站在自己身邊。
在對付的所有老大裏面,趙松、高磊、謝南,甚至龐悅,都沒有像張雨這麼輕鬆過。當然,現在的輕鬆,也是建立在我們曾經的努力上。猶如一棟高樓大廈,若沒有曾經穩固的地基,哪有今天偉岸的身姿?
「我沒想到你還敢來。」張雨輕輕笑着。
「不光我來了。」我說:「我的兄弟們都來了。」
身後的眾人依舊沉默着,但沉默也是一種無聲的力量。
「勇氣可嘉。」張雨摸了摸鼻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左飛,我一直拿你當朋友,是你自己不珍惜的。」
直到這個時候,他還試圖維護自己的形象,想把所有過錯推到我的身上,他知道我不會把上官婷的事抖露出來。
「別扯了,就算一切如你所願,接下來你還是要收拾我。」
張雨的臉色變了變,顯然說中了他的心事。
我繼續說:「當初你說,等你得到上官婷那天,就是你幫我幹掉高磊之時……」兩邊頓時起了一陣騷動,誰也不知道我們曾經還有這樣的交易,張雨的臉色更難看了,把這種交易抖露出來對他的傷害更大,我好歹只是有個「利用女人」的罪名,而他則陷入「為了女人不惜幹掉得力幹將」的的臭名,這種行為無疑傷害了他那些兄弟的心,誰能知道張雨哪天為了某個女人,會不會連他們也幹掉?
「你胡說八道!」張雨試圖抵賴。
「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心裏明白。」我冷笑着:「如果不是這樣,你這個高高在上的本地體育生老大,會和我這個低低在下的外地藝術生走到一起?如今你得不到上官婷,就惱羞成怒,對我下手,你是瘋狗麼,逮誰咬誰?」我也斷定他不敢將原委說出!
話音一落,兩邊的騷動更深,幾乎成了喧囂,無論是哪邊的,顯然更相信我一點,因為這是明擺着的事。
但張雨好歹也是老大,不會連這種事的鎮不住,當即眉毛一擰:「都給我安靜!」體育生那邊立刻陷入一片沉默。
但是,堵得了嘴巴,堵不了心。
黃杰第一個反對起來:「雨哥,你這麼做不厚道吧?」
「你說什麼?」張雨震驚地看着黃杰。
「我說你這麼做不厚道吧?」黃杰一臉的不爽:「敢情鬧了半天,是你要幹掉我們磊哥啊,那你哪天是不是要連我一起幹掉?」
「你想死了是不是?」張雨一把揪住黃杰的衣襟,即便他再少年老成、善於偽裝,也畢竟是個少年而已,容易衝動、昏頭。
「那咱倆就一起死!」黃杰突然一聲暴怒,掏出一柄尖刀來狠狠捅進張雨的肚子。
兩邊皆是一片震驚,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誰都沒有想到這個情況。黃杰拔出刀來,張雨捂着肚子,踉踉蹌蹌地後退,手指縫中不斷滲出血來,「你……你……」張雨呼哧呼哧地喘着氣,一屁股坐倒在地。我挨過刀,實在太知道那種滋味了,不光絞痛的可以,而且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黃杰卻根本不搭理他,回到沖身後還在發呆的眾人說道:「老子今天反了張雨這種無情無義、豬狗不如的老大,誰要覺得不爽就來干老子吧!」
張雨這老大也不是白當的,他手下也有不少忠心耿耿的虎將,不會因為我和黃杰的幾句話就改變立場,當時就「嗚拉嗚拉」地朝着黃杰奔了過去,謾罵聲、嘶吼聲不斷響起。與此同時,對面有不少體育生將胳膊上的藍絲帶摘下,換上了白絲帶,他們是黃杰的人,迅速和還綁着藍絲帶的本地體育生幹了起來,對面的場上立刻陷入一團混亂,猶如那天薛詡突然反掉謝南的場景一樣,棍棒齊飛、刀槍齊鳴,喊打喊殺聲不時響起,哭喊求饒聲充斥四周。
我回過頭來,眾人都是一副愕然的樣子,比之上次看到薛詡干謝南的時候還要震驚。
「我說的吧,咱們一定贏的。好了,看見藍絲帶的沒?將他們盡數幹掉就可以了!」說完這句話,我便衝進對面的混戰之中,身後眾人也喊打喊殺的跟了過來,高棍兒終於又大聲的哇哇叫嚷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一口氣幹掉了十個對手呢。
我手裏持着一根凳子腿——就連傢伙都是隨便找的,所以你知道我有多不重視這場戰鬥了。我們有一百多人,黃杰有一百多人,如果連張雨那毫無防備的七八十人都干不掉,那我們也不用混了。我衝進戰團里後,奔了四五步竟然一個藍絲帶的也沒看見,入眼處不是白絲帶的就是紅絲帶的,好不容易看着一個藍絲帶的,竟然已經躺在地上不動彈了。不過坦白說,我對這種蝦兵蟹將也不感興趣,我要找的是大魚,最大的那隻魚。
四周雖然一團混亂,可我憑着印象走過去,還是輕鬆地找到了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不斷被人踩來踩去的張雨。我也嫌棄周圍很亂,便拖着他的身子挪到混戰外面,一直拖、拖,地上延綿出一條血跡,一直拖到一棵大樹下才罷手。這棵樹下,是本地體育生休憩的地方,我第一次來大操場找張雨時就在這裏,回首往昔,真是感慨萬千,那時候我和張雨的關係真是不錯,我還曾覺得他是個不錯的朋友,或許可以拉到我們這陣營里來。
誰也沒想到我們會有這樣的一天。
張雨呼哧呼哧地喘着氣,黃杰只捅了他一刀,而且是頂着安全距離捅的,所以他現在暫時無虞。
「黃杰是你的人吧。」張雨喘着氣道。他還是挺聰明的,能當老大的沒點腦子怎麼能行,不過他醒悟的有點太遲了。「一點都不事發突然,藍絲帶換成了白絲帶,代表早有準備,我輸的非常甘心——我提拔黃杰當老大的那一刻,就已經輸掉了。」
我笑了一下,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着以後便往張雨嘴巴里塞。張雨張開嘴,而我卻停下了動作。
「不好意思,拿反了。」
我把煙掉了個頭,將紅心的地方按到了張雨的下巴上。
「啊……」張雨一聲慘叫,一股焦糊味傳了過來。
「爽不爽?」我又把煙點着了,「咱們這種人啊,只要一對眼神,就知道對方是不是一類人了,咱倆就像磁場一樣惺惺相惜啊。」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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