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明成化二十年四月二十五日。
地點:蘇州吳趨里南浩街。
今日札記:經連續三日驗證,每日酉時三刻,周臣都會步入南浩街散心,隨時可以行動。重生於唐伯虎身上已經三月,記憶也已完全融和。僅見到後來的老師周臣一人。文徵明,祝枝山,周文賓一個都未曾遇見。
唐伯虎輕輕放下手中的小狼毫,吹乾墨跡,將薛濤箋夾在了一旁的《史記》裏。
他又抓過一張宣紙,咬牙恨恨的揮毫寫道:混賬,白痴,老天爺你要玩死我嗎?讓我一個21世紀的廚神來明朝當大才子?
突然聽見門外輕輕的腳步聲傳來,他連忙一把將紙揉成團,扔進紙簍,快速將左手邊的兩本飲食書籍《雲靈堂飲食制度集》和《易牙遺意》塞在了枕頭下面,之後隨手拽過一本《孟子》,坐在書桌邊假裝看了起來。
「伯虎,來,歇歇,喝杯涼茶」,母親邱氏端着茶推開門,看了看在桌邊認真讀書的兒子,微微一笑,將茶壺擱在了桌子上,倒了一杯涼茶。
「娘,我自己來吧」,唐伯虎連忙放下書本走上前去接過茶杯,沖母親一笑,接過茶杯就一口灌完。
邱氏疼愛的摸了摸他的頭,笑着用手帕擦了擦他嘴角的水漬。
「娘,爹打算怎麼辦,還經不經營老三味了?家裏已經欠了近千兩的債務,再不想辦法就得全家要飯了!」
邱氏輕拍了他的腦袋一下,嗔了他一眼。臉帶戚容,抓過他的手,愁道:「你爹會有辦法的,咱們剛從晉昌來到蘇州,背井離鄉,哪那麼容易打開局面啊」。
「嗨!娘,就老爹經營的那雞絲混沌,南瓜糰子,鴨血羹,老三樣,又沒什麼特色,不賠本才怪呢!」
「胡說!」,邱氏舉手想打,但是終究捨不得,只得又放下手,道:「你爹很會做生意的,不過以前一直沒做過飲食,這才會虧本」。
唐伯虎撇撇嘴,一臉的不相信。
「你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懂什麼,聽娘的話,好好讀書,大人的事你別管」。
「娘,咱家都已經破產了,還欠了那麼多債,你讓我怎麼安心讀書?」,唐伯虎氣呼呼走到桌邊,給自己又倒了杯涼茶,一口喝盡。心情煩躁很容易口乾舌燥,涼茶下肚,總算舒服了點。
「好了,你別管這些事了。前面還有客人,我得去招呼招呼,你乖乖的在這讀書,不要調皮搗蛋」,邱氏囑咐了兒子兩句就準備出門。
「等等,娘,是什麼客人」,唐伯虎連忙追問道。
「哦,是蘇州徐老爺家的管家老吳,和你爹商量借貸的事」。
「哪個徐老爺?」,唐伯虎十分好奇,自己家是外來戶,在蘇州根本不認識幾個人。
「徐廷瑞徐老爺,他可是蘇州的大地主,還是位秀才,他和你爹是剛認識的朋友,答應給你爹借一千兩銀子周轉」。邱氏走到門口,正準備反手關門。
「等等,娘,我讀書也讀累了,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唐伯虎一驚,這徐廷瑞不就是自己後來的岳父大人嗎?自己的第一個老婆不就是他女兒嗎?雖然現在自己只有十四歲,但還是得去看看。
「行了,老吳,你不必再說,我絕不會答應的!」
唐伯虎和母親還未走進客廳,就聽見了父親唐廣德的怒喝。顯然被氣得不輕。
「呵呵,老唐,不要動怒嘛,我們老爺也是太喜愛你們家小哥兒了,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嘛!」
唐伯虎和邱氏連忙推開門走了進去。
「喲,弟妹來了,呵呵,想必這位就是唐小哥兒了,嗯…不錯不錯,果然鍾靈毓秀,英俊不凡,我家老爺真是慧眼啊」,那老吳輕輕抹着自己的山羊鬍子,胖胖的臉上滿是笑意。
邱氏勉強一笑,給老吳輕施了一禮,走到正賭氣背過身子站在一邊的唐廣德身後,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輕聲道:「老爺,怎麼了?」
「來來來。唐小哥兒,到伯伯這來,到伯伯這來,讓我好好看看你」,老吳滿臉笑意的對站在一旁的唐伯虎招了招手。
跟你很熟嗎?你個老玻璃!唐伯虎眼珠滴溜溜的轉了轉,看見桌邊笑的像個人販子一樣沖他招手的老吳,輕哼一聲,走到了父親身邊。
老吳尷尬的笑笑,縮回了舉在半空的胖手,乾咳了兩聲,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了看仍舊背着身子的唐廣德,眯眼一笑。道:「老唐啊,不要這麼不識抬舉,我家老爺能看上唐小哥,那是他的造化,只要你答應了,喏,這一千兩就拿去周轉吧,你不會是想被那些債主逼死吧?如果不夠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唐廣德轉過身子,恨恨的甩了甩衣袖,盯着他道:「姓吳的,你別再說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就算被他們活活打死,我也認了。我唐廣德就這麼一個兒子,我還指望他勤奮讀書考取功名,將來好光宗耀祖呢,他徐廷瑞竟然乘人之危,想讓我兒子入贅,太欺負人了,送客!」
邱氏一聽也是滿臉怒氣。他們夫婦二人就這一個兒子,平日自是百般疼愛,現在竟然要兒子入贅,平時賢良淑德的邱氏,此時也忍不住了,當下冷冷的道:「吳先生,請吧,招呼不周了!」
唐伯虎撓撓頭,很是不解,按照他重生前的記憶,自己的第一個老婆確實是娶的徐廷瑞的女兒,怎麼現在變成要自己入贅了。我可什麼都沒幹呀,應該不會有什麼蝴蝶效應吧。難道今早偷窺隔壁的俏寡婦洗澡老天懲罰我了?
「嘖嘖嘖….兩位不要急嘛,哈哈哈,哪有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老吳抿了一口茶,眯着眼睛笑道:「老唐,你和我家老爺是朋友,應該清楚我家老爺未發跡以前,可是專門給人看相算命的。那日在你的老三味中偶見唐家小哥,就驚為天人,回家對我們說,他是幾百年難遇的人才,只可惜,一生與功名無緣,做不得官,不求功名還倒好,不然必有大禍,將來窮困潦倒,落個悲慘收場,倒不如現在入贅我們徐家,做個家財萬貫的富家翁有什麼不好?」
「住口!」,唐廣德氣的臉都有些抽搐了,咬牙走到桌邊,「啪」的一拍桌子,狠狠瞪着老吳怒喝道:「他徐廷瑞敢這麼咒我兒子,虧我還把他當朋友,帶上你的銀子馬上走,別讓我趕你出去!」
邱氏拉過一旁站立的唐伯虎,疼愛的輕輕摸着他的頭,也恨恨的瞪着桌邊坐着的老吳。
唐伯虎此時真是有些吃驚了,這徐廷瑞算的也太他媽准了吧!別人不知道,自己可是太清楚不過了。根據重生前的記憶,自己日後進京趕考,會遇見江陰舉人徐經,再然後會莫名奇妙的捲入到科場舞弊案中,最後被剝奪功名,貶為小吏不得為官。眾叛親離,晚年窮困潦倒……..
此時家裏欠下巨債,再不想辦法老爹真可能被那些債主逼死。
「我答應你」,唐伯虎掙脫母親的手,走上前去對老吳說道。
「什麼,伯虎,你瘋了,你,你,你…….」,唐廣德氣的渾身發抖,戟指喝道。他以為唐伯虎沒了雄心壯志,被財帛所迷。邱氏也是一臉吃驚地看着兒子。
老吳大喜,正準備說話。
「你別高興太早,聽我把話說完」,唐伯虎走前一步,扶住唐廣德坐下,轉過頭笑道:「我就和你們徐老爺打個賭,三年後我一定會高中,到時候嘛,你們家小姐就陪嫁給我做個小妾吧!怎麼樣?」
「好!」,唐伯虎話音剛落,老吳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應道,似乎生怕他反悔,看着唐廣德和邱氏道:「二位,咱可說好了,三年後唐小哥要是沒有高中,可就得乖乖的入贅我們徐家,和我家小姐成親」。
老吳說完又忙不迭的從腰間摸出一張銀票,胖胖的臉上滿是笑意,連聲道:「二位,二位,這是一千兩銀票,你們先把債主打發了,哈哈哈,我馬上前去回稟我家老爺,不用送,不用送」。
老吳生怕他夫婦二人反悔,扔下銀票就一溜煙似的跑了,唐廣德夫婦二人叫都叫不及。
回頭看了看坐在桌邊一臉無所謂的兒子,唐廣德大怒,指着他喝道:「混賬,你個臭小子,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們呀」。
「爹,有那麼嚴重嗎?不就是娶她女兒嗎,放心吧,憑我的本事將來肯定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絕對不會入贅的」,唐伯虎笑着寬慰父母。
「你放屁!」,唐廣德舉手就要扇,但是又捨不得,改為重重的拍在了桌上,道:「你知道什麼,先不說那考進士有多難,你知不知道,那唐家小姐,今年已經快三十歲了,比你大十幾歲,你是娶老婆還是找老媽?」
「噗」,唐伯虎一口茶水就噴了出去,滿面驚容的看着老爹顫聲問道:「不會吧?怎麼可能?」
「怎麼不會,你個死小子,那唐家小姐之所以嫁不出去,是應為天生的克夫命,聽說連着剋死了三個丈夫,都是未過門就死於非命,現在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無人敢娶,臭小子還巴巴的送上去?你不要命了?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呀」,邱氏接過話頭說道,說完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唐廣德看了看妻子,頹然坐下,拍了拍額頭自責道:「都怪我,都怪我,開什麼飲食店,欠下了這麼大一筆銀子,唉!他徐廷瑞以前就是個看相的,會不知道自己女兒是個什麼相,哼!乘人之威,無恥小人」。
唐伯虎實在是被父母的一席話雷到了,按照自己以前的記憶,第一個老婆確實是徐氏,而且兩人還很恩愛,雖說她死的比較早。
糟了,當初自己只是個一心只知道做菜的大廚,對明史也只是知道點皮毛,只知道唐伯虎的第一個老婆是秀才徐廷瑞的女兒,至於多少歲,還真是沒有仔細研究過,這就被坑了?
現在他的腦中已經浮現出自己這個小正太被御姐蹂躪的慘烈畫面了……..
唐伯虎打了個冷顫,甩了甩頭。不對不對,冷靜冷靜,自己不會記錯,書上記載着自己和第一個老婆徐氏確實過的很恩愛,不可能有錯,御姐就御姐,至於克夫命!自己壓根不信那一套。自己絕對不會被剋死的。有史書為證。
看了看一臉戚容的父母,唐伯虎笑着寬慰父母道:「爹,娘,放心吧,這事兒不得三年後再說嗎,等那時候我金榜提名了,我要娶就娶,要休就休,還不都得由我,現在最關鍵的是怎麼渡過眼前這關,天天被人催債,可不是個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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