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狐
站在城外,南子木感覺到一股灼人的氣息從遠處傳來,他下意識的打眼一瞧,立刻感覺眼前一片灼熱,隱約間他只能看見一道白光划過視線,那白光太過耀眼,不過瞧了一眼,便有兩行清淚便從其眸中流下。伴隨着一陣刺痛感傳來,待南子木閉上雙目時已經晚了,隔着禁制一股熱浪轟然掀起,將站在城門外的南子木和其懷中的毛團一起掀飛,直直射向遠處的樹林。
狐九命眼看兩人就要被摔個粉身碎骨,只得勉力從少年懷中掙脫,輕身術剛剛使出,兩人便已經被狠狠摔在地上。雖然狐九命的法術太弱,但還是將兩人的下墜之勢阻了一阻,有了這個緩衝,少年雖然摔在一棵古樹上,也只是臉色一白,並無性命之憂,而狐九命則剛好落進少年懷裏,也無大礙。
感覺到腰際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南子木知道此番定是摔斷了肋骨,緩緩展開眼睛,他卻發現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無論什麼東西都只能看到一個影子,灰白灰白的毫無生機。輕輕撫上雙目,南子木發現他的雙目不斷有淚水湧出,他卻絲毫都感覺不到,將腿間一個模糊的白色東西抱在眼前,南子木知道他的眼睛壞了。
狐九命看着眼前雙目無神的清秀少年,立刻意識到方才城中的白光竟然生生將他的眼睛灼瞎了,那麼如此大的陣仗城中兩人又如何了!立刻朝後方望去,狐九命便發現原本安靜古樸的清河鎮此時已化為一片火海,以城牆為界,外面雪花飄蕩,裏面卻已是烈焰滔天,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倚坐在樹幹上的少年,也是感覺到那處的異樣,儘管他的眼睛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但他也能看到原本的雪白的世界裏,摻雜了一抹耀目的紅光。
抱着懷中的狐妖從原地站起,南子木摸索着朝那處而去,先前離開城門的情景還在眼前,那人急着讓他離開,竟然是早就預料到現在的情形了,看來這世間的妖也並非師傅說的那樣,都是殺人惡魔,如今他卻是被一隻很厲害的妖救下了性命。
磕磕絆絆離開樹林,儘管南子木想要再向前走,那股灼人的熱浪卻仿佛要將他的衣服都點燃一般,推阻着他不讓他往前,此時天空中的雪雲被這股熱浪炙烤,空中的雪花全部化為大雨,瞬間澆下。狐九命看着遠處火光大勝的城池,努力搜索那個熟悉的身影卻是徒勞,他只能感覺到那處的禁制快要炸開了,而禁制之內正有一股磅礴的力量要宣洩而出。
果然,噴薄而下的大雨中,遠處的禁制迅速炸開,無數火紅的火焰從中飛出,濺落在四面八方。幸好南子木乃是凡人之體,無法靠的太近,熱浪不過掀動了他的衣袍,便沒有在繼續前進,而隨着禁制的瞬間破滅,一縷縷灰色的風從城中飛出,直升天際,暴雨夾雜着狂風四散開來,瞬間令周圍的一切化為虛無。
待一切平靜下來,狐九命銀色的瞳孔縮成一團,看着不遠處空蕩蕩的城池。只見原本是城池的地方,此時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個半米高的深坑,深坑周圍一片焦糊之色,別說人,就連一株草都沒有留下。掙扎着從少年懷中躍下,狐九命毫不猶豫朝那片毫無生機的地方奔去,他不相信那人會如此輕易就死了,就算是化為灰,他也要將那人翻出來。
站在巨大的坑洞邊,狐九命能夠感覺到熱氣熏蒸着他的身體,視線迅速聚焦在坑洞的中央處,他看到那處隱約有兩個身影躺在那處。迅速從坑邊跳下,狐九命感覺到地面傳來一股餘溫,儘管只是餘溫,也足以讓他感覺到刺痛。而就在躍下的同時,其身後也有一道身影跳了下來,正是南子木,雖然他看不見,但他還是摩挲着從坑邊跳了下來。
此生厄運接踵而至,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那人雖是妖性情又十分古怪,但確實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了他的命,不論如何他都要看看他是否還活着。影影綽綽中的毛團跑的飛快,南子木雖然肋骨處劇痛無比,也只能單手輕輕捂着,迅速朝某個方向而去,他怕一不小心就跟丟狐狸的蹤跡,也怕去的晚了,那人就死了。
隨着距離越來越近,狐九命已經看到了那處是兩個熟悉的人影,妖皇正背朝上的撲倒在地上,而他身下則有一片白色的衣角露了出來。迅速撲到兩人身邊,狐九命叼着那片白色的衣角想將那人拖出來,不料,衣料早已破敗不堪,經他一用力便立刻碎了。摔了個跟頭後,狐九命便開始頂着一身黑掉的毛圍着那人打轉,並對着那隻人露出來的手又咬又舔,想要將那人喚醒,可是無論他做什麼,那人仍是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此時南子木也終於到達,他的視線中,有一席破敗的紅袍撲散在地上,隱約像有個人影,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的生機。直接坐在那人身旁,南子木摸上那人的身體,摩挲着找到那人的肩膀,才終於確定是那人沒錯。費了些力氣才將那人的身體翻過來、挪到身邊,南子木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但最終還是移到了那人鼻下——氣息全無。
面上掛了一名苦笑,南子木自從眼睛壞掉以後,就有些控制不住淚腺,即便他不知道是在為他自己難過,還是為眼前躺在地上的人難過,但晶瑩的液體還是從他眼中緩緩流出,順着他的臉頰滑落到躺在一旁的男子臉上。
感覺到一抹冰涼的東西,順着自己的臉頰,流入脖頸,妖皇眉頭皺了皺,終於吐出一句話來,「本皇是妖,沒有鼻息也死不了……」簡單的一句話,牽動了他身上的傷,然他不禁咧了咧嘴。終於睜開眼睛,妖皇便看到那人臉上掛着淚痕,又有些愣怔的樣子。
在那一瞬間,妖皇覺得自己可能被天火燒壞了腦子,在看到南子木的那一刻,他覺得眼前之人像極了那人,哭的默默無聲,卻讓人看起來比誰都痛。將紛亂的思緒扯住,妖皇勉力打出一道法訣,射入季青體內,緊接着便毫不客氣的將自己的腦袋移到那人腿上,並抬眸對少年說道,「看在你這麼捨命就本皇的份上,本皇決定給你個名分。」
南子木聽着那人熟悉的聲音,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心中卻徹底鬆了口氣,即便她不知道今日的事因何發生,但他也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任何一人再無端死去了,即便那人與他僅有幾面之緣,即便那人是個妖。將那人的腦袋從自己腿上移開,南子木摩挲着站起身來,便要離開,這人已經放自己走了,現在他既然沒什麼大礙,自己當然應該離開了。
被那人推開,花卿立刻抓住那人的衣袖道,「你的眼睛怎麼了?」
南子木沒回頭,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卻發現那人拉的很緊,怎麼也扯不開。從懷中掏出一柄精美的刻刀,南子木揮刀便將自己的袖袍割下,繼續向前走去,以前他不想呆在這人身邊,是因為他乃是不詳之人,他不想呆在任何人身邊,現在他轉身離開,是因為他眼睛看不見了,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左右還是他孤身一人最好。
沒走幾步,南子木便覺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身形一個不穩便要跌倒,但在跌倒在地之前,一個熟悉的人影已經向他伸出手,並將他抱進懷裏。
將自己的腳收回,季青單手摸着毛團的腦袋,沖妖皇道,「救命之恩,兩清了。」
其實在看到天火的剎那,妖皇便知道那種程度的天劫不是季青小小半仙所能抵擋的,便立刻化為原形,封了季青全身經脈,將他護在了身下,因為妖皇知道,這樣的陣仗不是一般妖能搞出來的,他可不希望季青因為他的緣故白白送命,這對他妖皇的形象影響實在不好。季青自然樂的被護着,只是他二人都沒想到,這天火的威力如此之大,妖皇不過接了一下,便直接被轟擊在地上,如果不是其風息珠有天生克制天火的作用,兩人恐怕早與整座清河鎮一般,被燒成飛灰了。
季青被妖皇護在身下,雖然不能動卻能感覺到周圍的一切,毛團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楚的看在眼中,因此一被解開經脈,他便將狐九命抱在了懷中,自狐九命魂魄有失、神智受損以來,季青早已知道這隻小妖在他心中的地位了,又經歷了這場無端的災禍,他對自己的心看的更加清楚了。
將懷中亂動的人制住,妖皇看了一眼那邊摟着毛團,面無表情的道士道,「這次三月三蟠桃大會,本皇跟你一起去。」
知道妖皇是想為懷中之人弄些仙丹,季青還是忍不住道,「這次的事一定驚動了天界,你最近恐怕不會好過。」
花卿聞言從原地站起,在將懷中之人摟得更緊之後,他才一臉淡然道,「何止是天界要派下人來,我妖界恐怕也要生出事端了。」其話音剛落,只見北方便有一片黑雲急速朝這邊飄來,其聲勢之浩大,與佛祖召開仙佛大會一般壯觀,黑雲之首正立着一身穿白衣、斯文瘦弱的男子,男子相貌妖媚,方一看到妖皇臉上立刻露出一絲喜色,並急速朝這邊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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