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狐
剛從祖洲掠過,花卿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個熟人攔住了去路。將腳下的流雲踏碎,男子立在半空中,沖對面之人笑了笑道,「攔住本皇的去路,是想邀本皇再去你的丹殿做客嗎?」
太上老君面色一僵,便想到了百年之前,男子跑到自己丹殿裏的情形。只不過稍微回想了一下,他便覺一股無名肝火從肚子裏竄起,直衝三清穴。將臂間的拂塵換了個位置,太上老君才道,「妖皇此番是要去哪裏,我乃是奉陛下之命,想要與妖皇打個商量。」
花卿聞言,面色不變道,「老君有話直說,只要東西給了,沒有什麼事不能商量。」
就知道那人生性狡猾,太上老君當初並不同意選妖皇前去幫忙,卻無奈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便只能聽從玉帝的吩咐,沒想到還沒到狐丘便遇上了他。從腰間掏出一個玉瓶,太上老君直接將其扔進花卿懷中道,「裏面是足足一百顆淬神丹,陛下希望你能去鳳麟洲的常樂都一趟,幫個小忙。」
將東西塞進袖中,花卿一聽是要去鳳麟洲,便立刻點頭答應下來,左右他也是要去鳳麟洲的,順便去幫個小忙也不耽誤。不等對面滿臉褶子的老者再說什麼,花卿便已經化為一條赤色長龍,騰雲而去。
太上老君見那人離去後,也迅速消失在半空中,那日破日神鏡顯示預兆,他便覺得那一片火紅的煉獄情景,像極了薪火之地。可是那魔頭已經被羈押了近萬年,就算沒有煉化成灰,怎麼也不可能從中出逃才是。
此次既然已經下凡,便去那處看上一看,而且薪火之地的不滅薪火是煉丹的最佳火種,順手取一些也好。
花卿僅用了半日便到達鳳麟洲,悄然融入下方的市鎮中,他本想打聽一下常樂都在何處,卻立刻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波動從遠處傳來。俊挺的眉峰微皺,他從離開離魂山後就再也沒有感覺到魔氣了,現在從那處傳來的波動正是魔氣不假。
掃視了一下周圍,花卿才察覺到這個市鎮的異樣,非但凡人數量極少,就連妖族的氣息也十分微弱,竟像足了一座死鎮。知道自己又被那個老謀深算的老君騙了,花卿將腰後別着的長蕭取出,輕吹了幾個音節,便有一隻青雀從遠處飛來。
青雀落在地上,化為一個年輕的女子,一見妖皇便立刻跪拜下來,「妖皇大人來此,不知有何吩咐?」
花卿指着遠處的一座城邑道,「那是何處?」
女子往那處一望,便立刻回道,「回稟妖皇大人,那處是鳳麟洲都城——常樂都,前些日子不知被什麼人佈下了大陣,已經成了有進無出的險地。我聽常樂都城下的樹精說,裏面似乎困住了幾個神仙。」
將長笛插回腰間,花卿便直接朝那處掠去。既然已經收了東西,他便會前去搭救,但救不救的出來可不能怪他了,但凡牽扯上魔字的,便是天上那位佛祖也不想沾染,更何況是他。
土地廟中,土地終於添油加醋的將季青離開後的事情一一道出。原來,季青前往鎮妖塔沒多久,整個鳳麟洲的道士、和尚、巫師便都被一道聖旨召去了夏都,不日回來後便開始在各地佈置陣台。常樂都作為一洲之都,自然也不例外,由一巫師領着以祭台為根基,建起了一個巨大的陣圖,作為護城之用。
滿城百姓當然無人反駁,而是十分支持,因此,在季青回來前三日,那陣台便佈置成功。自那以後,城中之人每日都會莫名減少,官服幾番追查也毫無頭緒。土地是地上仙,自然看出那陣台不妥,但他不能擅自離開常樂都,便只能通過玉訣奏稟玉帝。
不過三日的時間,常樂都中的百姓,幾乎近半都被吸乾了精血,每日在街巷上遊蕩。由於天庭遲遲沒有消息,外面又是無數想要將他生吞了的屍骨,土地法力低微,便躲進了土地廟裏,直到現在。
抹了一把辛酸淚,土地坐在原處,眼巴巴的望着季青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因為土地囉嗦了半天,外面日頭已經升起,掛在半空,原本暖色的陽光透過紅色的膜壁照射下來,顯得十分詭異。外面的符紙被紅色的光線照射幾下,便紛紛從木壁上脫落下來,顯然是失去了靈性。
季青見到此景,又瞥了眼外面越來越多的猙獰屍骨道,「自然是先出去。」
此時狐九命已經在土地廟裏翻了一遍,除了貢奉台上的幾個生了霉的大餅外,他什麼都沒找到。作為一個正在長身體的妖,他覺得自己明顯被虐待了。蹭上季青小腿,狐九命努力表達着自己的願望。
土地本來還沒怎麼注意到狐九命的存在,此時看到他蹭上了季青的小腿,眼睛幾乎就要脫框,他伸出手將狐九命拉到眼前,驚訝道,「這是只狐妖?」
銀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怒色,狐九命隱藏在肉肉中的尖利指甲瞬間伸出,將捏着自己的兩隻枯手,抓了個花開處處。輕盈的落在地上,狐九命瞪了面前的老者一眼,便又轉移到季青身邊。
沒料到看起來十分溫順的狐妖,性子這麼烈,土地沒提防之下被抓了個正着,眼看着那隻狐妖再度蹭上男子的小腿,土地覺得天要下紅雨了。季青的性子他最了解了,冷漠又不善言辭,別說對妖,就是對人,土地也沒見他這麼縱容過。
剛認識季青那陣子,土地沒少被他一腳踹到天邊。他記得那時候,季青周身三尺之內,幾乎是人妖皆無的,可不像現在,一隻小妖居然都可以在他身邊隨處打轉。
被腳邊的毛團纏的煩了,季青便以為狐九命知道一會兒要出去,心中害怕,想要爬上他肩頭。便單手將毛團拎起來,放在了自己左肩。感受到毛團的四隻肉爪按在自己肩上,季青非但沒覺得彆扭,反而覺得有些安心,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理活動,季青轉身就往廟外走去。
土地還沉浸在方才看到的情形中無法自拔,他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季青天生對毛絨動物沒有抵抗力?那之前他收的那隻蜘蛛精算什麼,也長了不少毛來着。不待他想出結果,耳邊便是一陣咔嚓之聲,只見白衣男子已經推開門,一劍劈了出去。
明亮的劍光以橫掃之勢將外面成堆的骨妖,變為了滿地的碎骨渣,而因為廟門大開,有不少斷肢殘臂被打落進來,並開始在廟內亂爬。土地見此,立刻從原地跳起,追着季青的身影出了土地廟。
方一從廟中出來,土地又便被眼前的情狀驚了一下。莫說他自從躲進土地廟就再沒出來,就算他一直在廟外,也會嚇得打顫。
土地廟本就位於一座小丘之上,層層石階從下方鋪就上來,原是十分恢弘的。可現在從上往下俯瞰,卻只能看到一條屍骨堆成的長階,長階上白骨森森,魔氣肆虐。
此時從半空離開最安全,卻十分消耗法力,季青便帶着兩人一路從土地廟殺了下去,所過之處雖無血光四濺,卻是白骨遍地。狐九命站在季青肩頭,狡黠的狐目不斷打量四周,以防有什麼意外。這裏的詭異程度遠超妖界,他還要等着道士的金丹,度過五日後的變身呢。
足足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季青才到達祭台旁,月老二人早已在那處等着了。只見兩人腳下踏着一塊圓形石盤,那石盤不斷旋轉着,不時發出幾道亮光,但已然有些暗淡。此時看到季青過來,兩人都是搖了搖頭,顯然是沒有找到陣眼。
季青見此,微微皺了皺眉。雖然他早已料到這上古大陣沒那麼好破,卻還是抱着一絲希望的,畢竟這座大陣是普通凡人所建,沒想到竟真的一處陣眼也沒找到。
指了指不遠處的迎客樓,季青道,「我們先去樓內。」
月老見那處的酒樓足有五層之高,呆在祭台邊也不是辦法,就答應下來。一行人入了迎客樓,月老便將腳下踩着的石盤懸在了迎客樓上,石盤上的光線照射下來,所有接近迎客樓的屍骨皆被震飛,一時間再沒有魔物接近。
進入迎客樓頂層,太白金星斜倚在一處花窗旁,憤憤道,「近來真是時運不濟!」說着,還瞪了身旁的月老一眼。方才在常樂都中找陣眼時,他險些掉進屍骨堆里,雖說是那人救了他不假,但如果不是那人,他根本不必下凡來。
收到男子的注視,月老只當沒看見,身子緊挨着那人絲毫未動,臉上掛了一抹笑意,對季青身旁的土地道,「你就是此處的土地罷?」
土地恭敬的揖了個禮道,「小老兒見過上仙。」
月老捏着耳邊的一根髮辮,再次向土地詢問了常樂都前幾日的情形,土地聞言,自然不敢怠慢,簡潔明了便將事情講了個清楚。狐九命聽着土地簡短版本的講述,頭頂的耳朵不禁抖了幾下。
聽完土地的講述,月老對坐在一旁的季青道,「小半仙,你怎麼看?」
季青似乎習慣了肩頭的毛團,進了迎客樓也未將其從肩頭趕下來,此時聽到月老的話,面色不變道,「此事定然與皇室有關。」
佈置常樂都的巫師,是從夏都回來之後才設置了這嗜血大陣,如果不是夏朝皇室流傳出來的話,就再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解釋了。而且,這大夏朝少不得已經易主,被不知名的邪魔控制了。
月老看着外面不斷被甩飛,又不斷繼續朝此處靠近的屍骨一眼,神色不禁沉重了一分。若是真箇凡間被邪魔掌控,那整個三界才是真正迎來大浩劫了。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道,「等天庭的救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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