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光同行 chapter 37管家

    她與光同行

    發佈會結束後,兩人在眾多媒體的追逐中鑽進了豪華商務車。

    司機在前面架着方向盤,慕春寅與樊歆坐在後頭。車子在馬路上飛馳,道路兩旁的樹影隨着燈光一同掠過車廂,混着城市的霓虹絢爛,倒映出斑斕的風景。

    車廂里的氣氛有些悶,記者會上樊歆讓慕春寅下不來台,她自知理虧,便主動哄了幾句,慕春寅卻只扭過頭去,將視線落在車窗外風景上,一言不發。

    半小時後回到了家,慕春寅步伐重重的上了樓,「砰」一聲將自己關進了房裏,樊歆瞅瞅緊閉的房門,想着氣頭上多說無益,只得回了自己的房間。

    莫婉婉一個電話打過來,話都來不及說一陣狂笑,「啊哈哈哈哈,管家!管家啊!你是怎麼想出這詞的!拍電視劇哪!」

    樊歆道:「我當時只想堵住他的話,怕他真說什麼童養媳,脫口而出就這兩字了。這詞雖然牽強,總好過頭條帝的女人吧!」

    &童、養、媳!頭條帝居然想說這個!」莫婉婉笑得更加喪心病狂,「啊哈哈哈,姐現在腦中就一個畫面,地主兒子穿金戴銀坐在土炕上抽大煙,而你穿着紅肚兜包小腳,小媳婦似的捏腳捶背伺候他!」

    樊歆:「……」

    莫婉婉笑了好久終於止住,問:「公開關係的事你倆沒商量好嗎?姐看那一刻你的表情都僵硬了。」

    &量過了,我說了暫時不公開,誰知他今天突然來這一出!」緩了緩,樊歆微帶惱意,「他這人就是這樣,凡事都自作主張,從不問問我的意見!」

    &了!你現在介意,沒一會氣消了就去做吃的哄他。」

    樊歆老老實實承認,「你說的對,我的氣的確快消了,這管家一詞聽起來奇葩又好笑,但他並沒有反駁我,也算是顧慮了我的感受。」

    莫婉婉又笑了片刻,這才將話題轉開,「今兒溫淺也去了,他那一諾千金是什麼意思?看起來是針對你的,你答應了他什麼?」

    &次在馬爾代夫他幫了我,我答應要還他人情。」

    莫婉婉恍然大悟,「啊!姐懂為什麼溫淺要把這話放在招待會上分別問你跟頭條帝了,就為了防止你倆反悔!那上百個鏡頭拍了下來,到時你們想賴也賴不了!」

    樊歆:「……」溫淺這一手……她都想點讚了!

    &說,他會讓你怎麼還人情呢?」

    樊歆道:「我怎麼知道,到時候再說吧,我去廚房給慕春寅做點吃的,這傢伙生氣不肯吃飯,一會胃又要疼了!」

    莫婉婉:「……」果然所料不差,沒十分鐘就心疼了……

    ……

    這邊是女人們的電話,而一牆之隔的主臥內,男人們的通話也在進行,赫祈像吃了炫邁般,在電話那端笑到停不下來,「哎喲,發佈會最後一幕笑得我肚子疼,樊歆說是管家,你臉都綠了!我知道你想說童養媳的!哈哈,這詞這麼荒謬,你也真夠有勇氣……」

    &什麼笑!童養媳多貼切啊,她從小就養在我家,從小就跟我在一起,從小就圍着我轉……我就想說給溫淺聽聽!」

    &你怎麼就不反駁她呢?你要是堅持說出來,她也沒轍!」

    電話這邊的慕春寅一霎沉默,他想起那一幕,噼里啪啦的攝像機快門聲中,她站在台上,就在他身邊,隔着一步的距離仰頭看他。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有對他突然公開關係的驚愕,有不願接受的牴觸,有不輕易妥協的固執,剖開所有堅硬而倔強的外殼,他卻清楚看到她眼底那絲卑微的哀求。

    她不願意。不願以這樣尷尬的身份,暴露在大庭廣眾流言蜚語之下。

    他的心倏然一軟。她不願意,那他就不強迫。

    那頭赫祈聽話筒里久久無聲,打破了沉默,「我懂,你是在乎她。」說着安慰道:「得了,你也別悶悶不樂,接受現狀吧,沒準哪天她想通了,會主動公開關係呢?」

    &想接受,可她說什麼關係不好,偏說管家,這詞誰信啊,哪個藝人忙得昏頭轉向還要去做管家?簡直不靠譜!」

    赫祈笑道:「雖然我也覺得不靠譜,但其實這詞挺形象的。」

    &形象了?」

    &換個角度想……管家管家,你把後面加個婆字,是什麼詞?」

    &家婆?」慕春寅緊擰的眉頭鬆開,「呀,你別說,還真貼切!家裏柴米油鹽里里外外都是她在管!不是管家婆是什麼?」

    &以你就消消氣吧,她雖不願公開關係,但她給自己的定位是正確的。」

    慕春寅情緒稍緩,過會想起另一件事,眉頭再次擰了起來,「溫淺那什麼一諾千金,我事後想想,橫豎都有種被陰的感覺……」

    赫祈哈哈大笑,「你當年還不是陰了他,樊歆沒死你做個假墓地,把溫淺騙了五六年,讓他背這麼久的罪孽,這可不好受啊!」

    兩人思索片刻,赫祈道:「他說這話一定有原因,要真有目的怎麼辦?」

    &懶得理他,他能把我怎麼地!」

    &你當着這麼多攝像機一諾千金,難不成要食言?」

    &食言啊?他要一諾千金,少爺就給他一千斤金子!他要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老子就弄四匹馬送去!總之一句話,要陰我,沒門!」

    &牛逼!無賴功夫果然無人能比!」

    &對這種人講什麼君子!不說了,我餓了,找管家婆要吃的去!」

    ……

    慕春寅掛了電話,一推門就見那纖瘦的身影剛好走了過來,左手端着果飲,右手端着肉絲麵,臉上掛着笑,「阿寅,我做了你喜歡吃的香菇筍乾肉絲麵。」

    慕春寅的氣明明消了一大半,卻偏將姿勢抬得高高的,一副不情不願的架勢,「拿進來吧。」

    樊歆端着點心進了房。

    柔軟的沙發上,慕春寅不急不慢吃着麵條,樊歆在旁察言觀色,道:「阿寅,對不起嘛,我是擔心媒體誤會……他們要是把我想成是你的女人,那就說不清了。」

    慕春寅喝了口果茶,不耐地道:「知道了,管家就管家吧,總之咱倆光明正大的住一起了,以後不用再遮遮掩掩。」

    ※

    因着對戰劉志軍的記者發佈會大獲全勝,第二天的盛唐熱鬧地像是過年。

    圍在門口的一堆記者就不說了,一見到慕春寅的布加迪,迅速以包抄的形式堵過去,車上的兩人連車門都推不開了。

    車窗外是記者們對着話筒一張一合的嘴,嘈雜聲一片。

    &歆,針對劉志軍侵害你一事,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總,有法律人士質疑您對劉志軍的「故意殺人罪」是強詞奪理,您怎麼看?」

    &歆,之前網絡上出現攻擊你的輿論狂潮,據傳是有幕後黑手在惡意推波助瀾,此事是真的嗎?」

    &總,聽說您打算將以誹謗罪將張靜安一併告上法庭,是真的嗎?」

    &總,昨天您在發佈會上公開與樊歆的關係,是希望打造第二個天后蘇越嗎?」

    &歆,你一面是藝人,一面是慕氏管家,外界都覺得不可思議,請問你是怎麼同時扮演這兩種角色的?」

    ……

    記者們的提問沒完沒了,駕駛座上的慕春寅扶額,「太吵了。」

    樊歆亦是無可奈何,「咱要怎麼衝破重圍?」

    &着。」慕春寅猛地將喇叭一按,汽車喇叭刺耳一響,趁着人群嚇得往後退的空檔,慕春寅油門一踩,車子引擎大響,飛快穿過人駛向地下車庫。

    ……

    兩人好不容易衝破記者重圍回到盛唐,誰知剛一走進大門,便又被盛唐的同事包圍了。

    上至高管下至普通員工,全喜笑顏開的圍住慕春寅跟樊歆,你一句我一句,說的大多都是祝賀盛唐發佈會大獲全勝,恭喜樊歆沉冤得雪之類的話。

    一群人熱鬧了好一會,擁簇着慕春寅進了電梯,電梯只夠坐一小部分人,樊歆就在外面等第二輪,反正平日裏她這種小藝人都是這樣,萬事請領導先走。

    可今天場景卻截然相反,電梯裏頭的高管們瞥她一眼,齊齊讓開位置,將她推進電梯,一個個擺着和藹而親切的表情說道:「樊歆,你跟慕總一起……」

    高管們突然而至的殷勤讓樊歆受寵若驚,而慕春寅很滿意高管們的識相,將手往樊歆身上一搭,懶洋洋沒骨頭一般,大半個人都靠在樊歆身上。這親昵的姿勢讓電梯裏的高管們頓時眼神微妙——昨天慕春寅在發佈會上宣佈同樊歆的關係後,他們都驚了一驚,雖然這管家一詞怎麼聽怎麼不靠譜,但從慕春寅飛到馬爾代夫親自接樊歆,以及怒髮衝冠撕逼劉志軍的事來看,這個管家在慕春寅心中的地位,絕對舉足輕重。即便不是他的女人,也是他的心腹了。

    想到這,一群人看樊歆的眼光更加不同尋常,臉色最複雜的當屬劉副總。

    電梯到了三樓影視部,門叮咚打開,樊歆習慣性跟着汪姐往外走,還沒走出兩步,衣領被人一拽,她被迫退了回來。慕春寅敲敲她的腦袋,口氣輕快,「往哪走啊?你現在的經紀人是我,上十七樓。」

    &樊歆這才想起來,但她跟汪姐畢竟處了快一年,汪姐一直很照顧她,如今分開她還有些依依不捨,便朝着汪姐多看了幾眼,而汪姐身旁的莫婉婉不停沖她招手,示意她過來。

    慕春寅見狀彎起唇角,鬆開了手,「算了,你沒什麼事就去找她們吧,等下記得回十七樓,以後你的大本營就在十七樓。」

    樊歆屁顛屁顛跑了,一手樓着高高瘦瘦的莫婉婉,一手搭着白白胖胖的汪姐,三個女人穿過人群走在走廊上,成為一道特別的風景。

    ……

    三個女人走在走廊上還正常,到了辦公室以後門一鎖就瘋了。

    莫婉婉抓着樊歆的肩膀狂風暴雨般的搖,「姐們,老娘剛又把記者會的視頻看了一遍,你跟慕春寅那打臉戲太棒了,瞧那劉志軍跟張靜安,哈哈哈……爽啊!」

    汪姐跟着掐樊歆的胳膊,佯裝生氣,「好你個樊歆,居然瞞我這麼久……你跟慕總根本就是一夥的,還冒充新人呆在我手下……」

    她撓着樊歆的胳肢窩,樊歆一面笑一面求饒,「汪姐我錯了!我以新人出道是想不受外界干擾認真拼搏一把,所以才瞞了跟慕總的關係。哈哈,你別撓我!」

    汪姐停下手,難以置信的端詳她,「我的乖乖!這麼說,你的後台根本不是赫祈,而是慕總。」

    樊歆訕訕地笑,「算是吧。」

    &布會上你說你是他管家?真是啊?」汪姐圍着樊歆轉了三四圈,不住打量,「雖然你會唱唱跳跳,可你有啥本事能給慕總做管家啊?財務很牛逼?家務很牛逼?還是管理傭人很有一手?」

    莫婉婉笑道:「她是廚藝牛逼!頭條帝那嘴可挑了,誰的飯都看不中,就中意她!如今每天都等着她投食呢!」

    汪姐:「……」

    想了想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做藝人這麼忙,哪有時間天天做飯?」

    &以啊,樊歆如果來不及做,就會將上一頓多餘的飯菜熱熱,給頭條帝將就……」

    &汪姐驚得嘴巴能塞進一個鴨蛋,「堂堂的頭條帝吃現飯!!!」

    &他寧願吃現飯,也不吃外面的豬食。」

    「……」

    同兩人聊了一個多小時,樊歆回到十七樓。

    慕春寅正同幾個高管還有律師商榷起訴劉志軍夫妻的事,見樊歆進來,他頭一擺,「去給我泡杯紅茶。」

    樊歆乖乖泡好,慕春寅喝着她泡的茶,道:「你去休息間上上網。」

    他這麼說必然事出有因,樊歆便去了,慕春寅看着她離去的身影,低頭一笑,杯中紅茶投影出他眸里笑意柔軟,而角落裏劉副總的臉色越發難看。

    ※

    樊歆一進休息間就看見茶几上的報紙,幾份報紙娛樂頭條千篇一律全是昨天的新聞發佈會照片,白紙黑字大標題再顯眼不過——《真相大白:劉志軍夫婦賊喊抓賊》、《結局神扭轉,受害人樊歆沉冤昭雪》《劉志軍侵害樊歆已成不爭事實,頭條帝連本帶利掌摑張靜安》……

    樊歆一張張翻着報紙,待看完以後,她拿起了手機。

    點開屏幕,手指觸到微博,她卻遲疑了片刻,不敢點進去。

    前幾日她上過一次微博,那時候她因為「勾引」劉志軍的事,被千夫所指,微博頁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謾罵,她掃了幾眼便匆匆關了。

    那謾罵太不堪入目,她多少有些陰影,可猶豫半晌後,她還是點開微博。

    當看清屏幕內容時,她微微睜大了眼——一夜之間粉絲量暴漲了一倍。許多人在她的微博里留言或私信,多到她根本看不完。

    :「(⊙o⊙)~看了昨晚的新聞發佈會好震驚!樊歆,對不起,前幾天誤會你了……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我向你道歉!」

    :「\(^o^)/~我就說我的樊歆不是那樣的人吧,啊哈哈哈……蒼天有眼,該死的演技派歐巴桑劉志軍,還有那歐吉桑張靜安……牢底坐穿吧!」

    :「冤枉樊歆了,為精靈歌姬面對老色狼的寧死不屈點讚!從前只是路人,現在是你的粉!你的專輯我一定會買的!(*>


    :「/(tot)/~~……想想我嬌弱美麗的精靈歌姬被那老淫.魔毒打,我的心好痛……嚶嚶……」

    :「警察叔叔,能不能先把劉禽獸在外面放幾天,讓大家打他個半死你們再抓!」

    :「看了昨天的新聞嚇尿了!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只想問一句,劉志軍你家老娘們昨天被頭條帝打得爽不爽?為頭條帝點讚!」

    :「是是非非終於有了結論,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加油!我心中的精靈歌姬!」

    ……

    樊歆一條條的看,想起這幾天所經歷的一切,忽然間眼眶便濕了。

    那一刻她想,那句話說的真好。

    正義也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

    中午,樊歆在辦公室自帶的豪華廚房裏做飯,慕春寅在外面辦公,一牆之隔的廚房裏時不時傳來鍋碗瓢盆的協奏曲,看文件的慕春寅聽在耳里,表情很愉快。廚房裏的樊歆總算明白頭條帝為何要急匆匆公佈關係,說穿了就是因為吃——公佈關係後她就只能呆在十七樓了,只要沒通告沒節目,她就得二十四小時貼身伺候他。

    這個廚娘保姆菲傭還真是做的徹底啊,樊歆一面切菜一面想。

    ……

    飯後是慕春寅雷打不動的午休時間,他往休息室一躺,向樊歆手一招:「過來給我捏捏肩。」

    樊歆領命而去。

    正是盛春三月,灑進休息間的陽光分外清透。慕春寅歪靠在沙發上,任由樊歆不輕不重的給他揉捏,那臉龐沐浴在溫煦的日頭中,潤澤如暖玉。

    放鬆了片刻後他問:「你看了新聞跟微博,有什麼想法嗎?」

    &法?」冷不丁被這麼問,樊歆想了想後答:「我沉冤得雪,不再被人冤枉辱罵,粉絲還暴漲了一倍,大家都來安慰我鼓勵我,我很感動。其中有個人說,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我覺得說的很好。」

    &義?」慕春寅嗤笑搖頭。

    &道不是嗎?」

    &義不會從天而降,如果這次我們沒有做這麼多準備,你認為,你會這麼順利得到正義嗎?」

    樊歆若有所思,「你說的對,正義與公平固然或遲或早都會到來,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態度。」

    慕春寅頷首,「很好。」又轉了個話題,「那天你問我為什麼不早點公開證據,現在想明白了嗎?」

    樊歆點頭,「你是擔心提前把證據放上去,劉志軍一害怕,就不去新聞發佈會了,那樣我們就不能當眾揭穿他的真面目。」

    &進步。」慕春寅黑眸中浮起笑意,凝視着她恬靜的側臉,「粗淺的原因想通了,那深層的呢?」

    &層的?」樊歆倒是沒想這麼多。

    慕春寅坐起身來,身姿頎長舒展,右手自然而然搭在她肩上,「給你一句提示——置之死地而後生。」

    &是說先把自己置於絕境,再出其不意的扭轉乾坤?」

    &我故意不把視頻放出來,就是讓外界都以為我們沒有證據,我們非輸不可,當所有人都認定結局時,我們卻忽然一個神扭轉大獲全勝。比起平平淡淡的真相,媒體們更偏愛這種始料未及令人大跌眼鏡的事件。他們會大肆報道此事,吵噱頭,博眼球,而作為獲勝方的我們,便成了最終受益者。」

    &二,我不過早放出視頻讓公眾做出定論,是因為輿論醞釀的時間越長,猜疑越多關注越多,那麼在真相解開的一霎,越具有爆發力與震撼力。這也是為什麼原本只是一起普通的演藝圈事件,今天卻以極高的關注度登上國家法治早報——沒錯,不論這件事是否宣判,你都以受害者的形象博得了政府的同情及支持,有了官方支持,劉志軍將會受到法律更嚴厲的懲治。」

    &三,你蒙冤的時間越長,受到的不公越多,你的粉絲就越心疼,這種心疼會加強他們的忠誠度。與此同時,曾誤會你的路人,會為過去的抵制謾罵心存愧疚,為了表達他們的歉意,大多數人會變成你的粉——沒錯,我就是變相的為你圈粉……因為衡量一個藝人的價值,粉絲量佔據重要因素,我在為你增加身價。」

    慕春寅換了個姿勢,午後日光映出他眸里淺淺波光,眉宇燦然生輝,他喝了口紅茶潤喉繼續說:「所以這事從宏觀角度看,可以理解為一場自上而下,全民參與的炒作。我們曾是受害者,但我們最終掌控了局面,那麼,我們就是真正的贏家。」

    這一席分析有條有理慢慢道來,樊歆輕輕點頭,她雖經歷這事後長進了不少,卻遠不及他目光深遠,她由衷地說:「阿寅,你好厲害!」

    前一刻還一本正經指點江山的慕總裁一聽誇讚就洋洋自得:「我什麼時候不厲害了?」

    他的確是有資本的,樊歆深以為然,「也是,從小慕叔叔就把你帶在公司耳濡目染,我剛學小提琴那會,你已經拿股票走勢圖當動畫片看了,我鋼琴四級時你學會了炒股,我鋼琴六級時,你賺了人生中的一大桶金……反觀我,從小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唱歌跳舞小提琴……咱倆雖是一個家出來的孩子,卻真正截然相反。」

    慕春寅笑着答:「因為爸媽對我們的定義不一樣,我是男人,男人站起來是座山,倒下是一彎橋,不僅要承擔家庭的重任,還要光大家族門楣。而你是女孩子,父母的理念是名門淑女,這一生只要你衣食充沛快樂歡喜就夠了。」

    提起往事樊歆沉默下來,心底隱隱作痛。過去珍姨慕叔叔將她視如己出百般疼愛,她卻導致不可挽回的錯。

    她靜了半晌,忽地轉過身去,低聲說:「阿寅,這世上我最怨的人,就是我自己。」

    是的,至親的死雖不是她有意造成,卻的確是因她而死。這些年她怨恨,她自責,從未得過解脫。

    慕春寅亦安靜下來,他沉聲道:「我最恨的人也是你。」

    房裏的氣氛倏然轉為壓抑,彼此守着共同的傷口緘默無聲。約莫兩分鐘後,慕春寅猛地將轉過去的樊歆扳過來,將她扯進了懷裏。

    原本站着的她被迫跌在沙發上,他摟着她的肩,力氣大到她有些疼,他的下巴壓在她額頭,一字一句說:「你記着,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樊歆用力點頭。

    慕春寅的呼吸溫熱的拂過她髮絲,又問:「在加拿大的五年,有沒有想過回來?」

    &有過很多次。」樊歆低聲道:「想回來看你,但是怕你恨我……」

    &以回國後跑到盛唐,躲在門口樹下偷偷瞧我?」

    &就想來看你一眼,看看你過的好不好,誰知被你逮到了……」

    回憶那天,樊歆還十分詫異,她當時就在公司外晃了晃,想着他總要從大門過,她便喬裝打扮蹲在門口的樹下等。大概等了四五個小時,她腳都麻了,一輛招搖的布加迪載着衣香鬢影轟然掠過她面前。她一眼便看到車上的他,五年沒見,她百感交集,看着他遠去的方向好久,這才轉身離開。

    那個下午,她回到酒店收拾好東西,決定離開y市投奔外地的朋友。可當她推開酒店房門的一霎,他頎長的身影就立在門外走廊上,正對着房間的方向,似乎在出神,他深邃的目光藏在裊裊煙霧中,看不真切,而地上一攤凌亂的煙頭,顯示他已來了許久。見她出來,他將手中煙頭按在窗台上,微顫的指尖顯出他內心劇烈的波動,他按了三次才擰熄。

    可他什麼話也沒說,徑直拉起她的手,一個手銬便卡了過來,堅硬的銀色手銬觸在腕間冰冰涼,一個鎖着她的右手,另一個拷着他的左手,像彼此糾纏的命運。

    她驚在原地,他卻遞來一把刀,雪亮的刀刃映出他盈盈笑的臉,烏眸濃睫里是魚死網破的決絕,「想走可以,把手剁了。」緩了緩,再補一句,「連着我的這一隻。」

    她自然是不敢的,就那樣跟着他回了家。他房產眾多,她以為他會換地方住,沒想到他仍是住在過去的老別墅。院中沉澱着時光的牆壁與走廊,掛着他們幼年親密無間的合影,花園裏陳年的絳紅色木質台階,被歲月打磨出微微的光,踩上去吱呀輕響。

    家裏一切都沒變,包括她的房間都保留着她走時的模樣。她的歐式象牙色衣櫃,薔薇花枝錦緞窗簾,米色雕花小床,梳妝枱上她曾用的護膚品頭花髮夾一個不落的擺在那,柜子裏打開全是她的衣服,五年的光陰就不曾流走一般。她靜坐在房間,在這充盈着回憶的地方,禁不住紅了眼圈。

    ……

    &砰砰」一陣敲門聲將樊歆的思緒拉回,沙發上的兩人同時回了神,樊歆掙脫慕春寅的懷抱,道:「有人來了。」

    慕春寅整了整衣服走到前廳,門一打開,劉副總的臉出現在兩人面前。他看起來很是焦急,三步並作兩步走的進來,「慕總,我有事跟您報告。」

    &麼事?」慕春寅慢條斯理坐到老闆桌後。

    劉副總瞟瞟一旁樊歆,欲語還休,慕春寅瞧出他的顧忌,道:「直說無妨,盛唐的任何事樊歆都不用迴避。」

    劉副總表情更加複雜,但還是說了出來,「那個……德里剛剛爆出醜聞,說是化妝品質量不過關,粉底跟口紅都查出存在致癌物。」

    慕春寅長眉輕挑,顯出幾分不耐,「那關我們什麼事?」

    劉副總急道:「您忘了,粉底的廣告是秦晴拍的,現在這事波及到她了。」

    慕春寅漫不經心翻着手中文件,面無表情道:「哦,知道了,你下去吧。」

    劉副總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

    他走後樊歆問慕春寅,「阿寅,你早就知道這事了吧!」

    慕春寅端起了紅茶,他搖晃着手中的杯子,光線從落地窗射出而來,穿過瀲灩的茶液,那糖紅色澤在剔透的杯里蕩漾如美酒,而那握住水晶杯的修長手指,根根如同晶瑩潤澤的玉。

    &然。」慕春寅盯着紅茶杯,風輕雲淡地說:「因為這個風聲是我爆給媒體的呀。」

    樊歆愕然,「你早就知道德里化妝品有問題了?」

    慕春寅壓壓下巴,「不然我為什麼把你換下來?」

    &以從最開始你就是幫我的?」

    &怎麼到現在還在糾結這個蠢問題?」

    樊歆抱住他的胳膊,一半感動一半慚愧,「阿寅,我錯怪你了,曾經我以為你重色輕我……」她說着想起另一個問題,「不過這秦晴好歹跟你好過一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會不會於心不忍啊?」

    慕春寅拍拍她的腦袋,「囉嗦!做好你的下午茶就夠了!」

    樊歆:「……」

    下午三點半,樊歆給慕春寅上了下午茶後,拿着兩小盆去了四樓——送給莫婉婉和汪姐。

    莫婉婉毫不客氣將自己的那份掃了個乾乾淨淨,而汪姐則是用激動的眼光瞅着碟子裏的蔓越莓蛋撻,像供佛似的捧着,「哎呀,我真是好福氣,能跟慕總享用一樣的下午茶!」

    莫婉婉吃完自己那份又來撈汪姐的這份,一面說一面笑:「不知道一牆之隔的小浪花現在什麼表情!哈哈,德里的粉底讓人毀容了!」

    &汪姐道:「小點聲,她剛剛才哭了一場的!」

    莫婉婉甩甩短髮幸災樂禍,「活該,誰讓她搶樊歆的廣告!」

    樊歆端着盤子站在中間,問:「德里的產品真出大問題了?」

    &不是!」汪姐道:「聽說為了達到美白效果往裏面加了不少化學物質,不少買家用了後產生嚴重的副作用,事情就上了報紙。因為秦晴是這款粉底的代言人,一大波記者中午堵到了盛唐……秦晴脾氣不好,不好好跟記者解釋還發脾氣,有記者就將視頻發到網上,網友看了後都罵秦晴昧着良心代言有害產品,是缺德藝人,秦晴氣得在樓道上鬧脾氣,哭了大半小時。」

    汪姐拍着胸脯一副後怕的樣子,「樊歆,幸虧這廣告給她搶去了,不然哭的人就是你啦。」

    &人自有天收!」莫婉婉點評,「這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爪!」

    三個女人正說着,門卻「砰」地被推開,說曹操曹操到,來人正是秦晴。她兩眼紅腫,面容看起來很是憔悴,視線掃向樊歆之時滿是怒意,她直奔樊歆面前,冷笑道:「樊歆,這下你滿意了吧!」

    樊歆挑眉,「我滿意什麼?」

    &別跟我裝,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把廣告讓出來的對吧?你知道這產品有毒你卻不說!你處心積慮的就是想陷害我!」

    樊歆對她的想像力無以為表,反正早就撕破臉皮,也沒什麼好顧及的了,當下便認認真真回了一句,「秦晴,你是不是一直有被害妄想症?可你有什麼過人之處,值得我嫉妒惱火不擇手段去陷害?」

    &秦晴噎住,竟無言以對。

    莫婉婉叉腰大笑,噼里啪啦快板似的丟下一大串,「小浪花你是真有病!心理扭曲人格變態智商負數情商癱瘓!總結就兩字,腦殘!老娘給你一句勸——腦殘不可怕,可怕的是腦殘志堅!」

    秦晴勃然大怒,「你才腦殘!你才有病!你們一個個……」她的話沒說完,劉副總進了屋,急忙忙將她拉走,「好了秦晴,你別再鬧了。」

    秦晴一邊被他拖着走一邊朝後喊:「樊歆莫婉婉你們等着,我跟你們沒完……」

    ……

    劉副總一直將秦晴拖到了辦公室才停手,他無奈地道:「姑奶奶,現在已經夠亂的了,您就別再招惹樊歆了,她現在是慕總的人。」

    秦晴恨恨別過臉,手上的水晶指甲緊扣着茶几,「要不是她蓄意勾引慕總,她能爬這麼快?反正我不管,我就不讓她好過!」又哼了一聲,「勾引了又怎樣,慕總都說了,她就只是個管家,下人而已。」

    她忽然想起什麼,拽住劉副總的手,「舅舅,您找慕總說我的事,他怎麼表態的?我想去見他,可他不見!」

    劉副總道:「慕總說他自有安排。」

    秦晴問:「他表情如何?」

    劉副總的神情一霎凝重,卻答非所問,「秦晴,你之前雇水軍黑樊歆的事一定要藏好,我擔心慕總已經知道了……」

    &秦晴略顯慌亂,「應該不會吧……好,我知道了。」

    ……

    這天晚上,一貫天不怕地不怕的秦晴破天荒的沒睡好,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半夜,凌晨之時她迷糊做了個古怪的夢。夢裏的自己回到了《歌手之夜》的現場,樊歆在上面唱着歌,觀眾席上不停有人朝樊歆扔瓶子,「噼啪」的酒瓶碎裂聲中,樊歆驚慌後退,而站在觀眾席最後的自己,笑的快意。

    醒來後天已經大亮,屋外春深的陽光橙黃柔亮,她坐在床上納悶,不明白為什麼會想起那一幕。

    正發着呆,床頭的手機驀地鈴聲大作,她舅舅的聲音在電話那邊響雷般炸起:「秦晴!你怎麼做了這檔子事!」

    她莫名其妙,「什麼事啊?」

    &自己看今早的新聞!」她舅舅似乎十分震驚,這一句話便撂了電話。

    她雲裏霧裏的打開手機網頁看新聞,猛地倒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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