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仙程 第五十八章 再遇靈兒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極目茫茫。看奇峰異石，冰雕玉砌；蒼松古柏，素裹銀妝。世路無窮，勞生有恨，似此茫茫古道長。微吟罷，嘆仙程無盡，煙雨愁長。

    當時泛水岷江，任孽畜兇殘人更狂。至峨眉山下，今生緣起；青城事了，人去茫茫。再度相逢，空餘淚眼，生死茫茫不相望。情難了，剩無窮歲月，無盡情殤。

    許是心累，雲歌艱難的跋涉在這茫茫雪地上，心中愁腸百結。即使是這壯麗的雪景，也無法衝擊內心的惆悵。

    沒有人喜歡孤獨，十六年來，他從來不知道孤獨是什麼感覺。自從遇見靈兒後，他品嘗到了孤獨的滋味，那是苦的！孤獨與寂寞整天肆虐着他本就殘缺的靈魂。

    孤獨也好，寂寥也罷，路總是要走的，雪路的盡頭就是春天。時間久了，自然也會習慣孤獨與寂寥。風似乎很冷，雲歌緊了緊厚厚的袍子，繼續前行。

    也許冷的不是身子而是心吧。

    蒼茫的古道上，孤獨的人也不止雲歌一個。在他前方一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個少女捲縮在路旁，時不時左右張望一下。

    少女明明凍得抖個不停，卻只穿了一件薄薄地綠衫，沒有凍死在這雪地里還真是奇蹟。

    那綠衫做工精細，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能穿戴的起的。如果是富家小姐，此刻不應該圍在溫暖的火爐旁麼？

    本應該很靈動的眼睛，此刻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了，精緻的臉蛋兒早已被凍的慘白，皎齒咯嘣咯嘣地打着顫。

    畏懼寒風麼？

    為何不往前走，走過這個嚴冬，就是溫暖的春天。

    還是在等待？

    是等待死神的降臨，還是等待她要等的人？

    或許在她等的人還沒有來臨前，她已經香消玉殞了。

    也許快速走動，能夠驅逐寒意，雲歌加快了步伐。也許走得快一點，六年之約能來的更快一些。

    大約走了一刻之後，他看見了另一個孤獨的身影，看見了那個捲縮在路邊的少女。

    「靈兒？」

    雲歌驚咦一聲，快步跑向了那個少女，途中還在雪地中跌倒了兩次。他似乎忘記了靈兒已經回了妖域，似乎也忘記了自己是一個修真者。

    「雲哥哥？」

    少女一看到雲歌跑過來，終於不再發抖了，鼓起自己最後的力氣，往雲歌面前跑去，眼淚也隨着奔跑而噴湧出來。

    見那少女往自己這邊跑來，雲歌反而站着不動了。他害怕，害怕下一刻看清時，那人卻不是他魂牽夢繞的人兒。

    「靈兒，靈兒真的是你！你怎麼在這裏？」

    雲歌終於看清了來人，快步跑過去將少女深深地擁在懷裏，口裏不停地呢喃着：「這不是夢麼？老天，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真的是夢！」

    口裏說着，還咬了下自己的舌頭，他沒有感覺到舌尖上的疼痛。

    「這不是夢，這是真的。我真的等到雲哥哥了。」

    許是因為太冷，靈兒使勁往雲歌懷裏鑽。這個世上也許只有他的懷抱，能給她溫暖。

    「雲哥哥，我終於等到你了。」

    靈兒將頭深深地埋在雲歌懷中，淚水很快浸濕了雲歌的衣襟。

    「好了，好了。靈兒不哭，有雲哥哥在，靈兒不哭。」

    雲歌緊緊地抱着靈兒，柔聲安慰道，他讓靈兒不哭，自己的眼角卻濕潤了。

    良久後，雲歌將靈兒放開，而後將自己厚厚的袍子脫了下來，給靈兒披上。如今見到靈兒之後，感覺似乎這個冬天並不冷。

    「雲哥哥，你不冷麼？」

    靈兒裹了裹袍子，細聲問道。

    「不冷，不冷。雲哥哥只要見到靈兒就不冷了。」

    雲歌微微一笑道，見靈兒有些不信，輕輕颳了一下靈兒的鼻子又道：「難道靈兒不知道雲哥哥是修真高手麼？」

    「哦。」

    靈兒搓着自己的小手輕輕哦了一聲。

    見靈兒還是那麼天真，雲歌笑了。連他自己都不記得有多久沒像現在這樣笑到心裏去了。

    「雲哥哥，你的頭髮怎麼白了？這才多久沒見。」

    靈兒拈起雲歌的白髮，柔聲問道，眼神中有疑惑有哀傷。

    「沒什麼。」

    雲歌將靈兒再次摟在懷中又道：「青山都能白頭，我為什麼就不能白頭呢？」

    「哦。」

    雲歌的理由很牽強，靈兒卻信了。許是雲歌的懷抱太過溫暖，再次將腦袋往雲歌的懷裏鑽了鑽。

    「靈兒，你不是回妖域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被凍成這樣？」

    感受到懷裏的人兒還有些顫抖，雲歌輕聲問道。

    「那日我深受重傷後，還沒來得及回到母親身邊，身體就支撐不住昏了過去，等我醒來後，就感受不到娘親的氣息了。」

    靈兒幽幽一嘆又道：「或許娘親自己回妖域了吧，我醒來之後，想回妖域已經不行了，就決定來找雲哥哥。

    當我趕回我們當日分別的地方後，已經沒有了雲哥哥的身影，心想雲哥哥一定會去紫雲書院，於是我就沿着官道一直往豐都方向尋找。」

    「靈兒，真是苦了你。」輕輕拍了拍靈兒的後背又道：「靈兒，你的傷沒事吧？」

    「我沒事，只是一身修為沒了。」

    靈兒微微搖了搖頭回道。

    「怎麼會這樣？」

    雲歌說着一股戾氣沖天而起，那股戾氣仿若實質，就連天空的雪花，也被卷得亂舞起來。

    「我雲歌今日發誓，他日必滅飄渺仙宮！」

    「別，別，別。雲哥哥千萬別為靈兒傷人，靈兒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靈兒掙脫雲歌的懷抱，伸開手轉了兩圈又道：「其實我們還要感激他們，要不是他們，靈兒現在還是妖呢。

    如今靈兒雖然沒有了修為，卻徹底退卻了妖身，日後就不會有人叫靈兒妖孽了，雲哥哥也不會再因為別人的眼光為難了。」

    「我從來就沒有在意過別人的眼光，靈兒就是靈兒，妖也好，人也好，仙也罷，魔也罷。靈兒就是靈兒，永遠都是我眼中那個單純善良的靈兒。」

    雲歌往西看着飄渺仙宮的方向，寒聲道：「飄渺仙宮的人，你們必須付出代價。你們可以傷我，可以殺我，卻不能傷了靈兒。傷了靈兒就是死罪！」

    「不要呀，雲哥哥。我不想雲哥哥為了靈兒雙手沾滿鮮血。」

    「放心吧，一切的罪惡由我來背負。」

    也許是以前將靈兒抱在懷裏抱得太少了，如今雲歌總覺得怎麼也抱不夠，再次將靈兒擁在懷中，只希望一輩子就這樣將靈兒抱在懷裏，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永遠永遠……

    「如果這是一個夢，就讓我長睡不復醒吧！」

    夢裏夢外又有幾人能分清呢？

    「我們走吧，最冷的時刻已經過了，越往前走越暖和。」

    良久之後，雲歌放開了靈兒，拉着她往前走去，雪地上只留下兩行足跡，走向未來走向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