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
雲歌輕喝一聲,巨大的劍影直劈而下。
他們等待的奇蹟並沒有出現,等到只是那足以開天闢地的一劍。
劍影攜帶着驚世之威一斬而下,一股氣浪兩邊分開,兩邊樹木無論粗細,俱都應聲而斷,先前那道溝壑再次擴大了一倍不止。
一劍之後,飄渺仙宮的人已經不見了蹤跡。一個個全部躺在溝壑中苟延殘喘,面色慘白鮮血一口接一口的往外吐,手中的劍已經碎裂了,只有修為最高的那個女人手中還勉強握着一隻劍柄。
一劍之威已經讓他們受此重傷,幾乎喪失了戰鬥力。可是噩夢還才開始,這驚天動地的一劍只是個開始,一劍之後又是無窮劍雨,密密麻麻的往溝壑中降落,這不是萬劍齊發,這是百萬劍齊發。
雲歌曾經說過,要讓他們飽受萬箭穿心之苦。
劍雨一波接一波毫無間歇,無窮無盡無始無終,頃刻間劍雨充斥了整條溝壑。
每一道劍雨都不是很強,只能勉強破開元嬰期修士的防禦。可是千萬道劍雨之下,會怎麼樣?
雲歌是不會知道了,他已經昏迷了過去。
……
暮色淹沒了群山,群山環繞着一個百米方圓的小湖。小湖算不上大,卻足夠的圓,夜色下整個湖面都是銀色的,彷如天上明月墜落凡間,美而靜怡。
雲歌背負琴囊立在湖邊礁石上,一身青色長衫隨意披在身上,頭髮隨意的披散在腦後,孑然獨立英姿颯爽。晚風肆意吹來,吹過那銀光閃閃的湖面,吹過那英俊年輕的面龐,透過他的發梢,拉起他的長衫,帶着那獵獵的聲響飄入山間,只留下這一片仙境,只留下這一位仙一般的少年。
面對這瑰麗的湖泊雲歌思緒萬千:這真是一個奇妙的世界,這裏的空氣清新,這裏的森林祥和,就連湖都如此的美,一切都猶如童話?
除了一些野花,就只見過一些小鳥和小動物了,沒見過一個人,也沒見過一隻凶禽猛獸,這樣的湖卻見過了八十一個了,興許這八十一個湖乃是同一個湖。
這或許只是一個夢,一個溫暖的夢,一個靜怡的夢,一個只有春天的夢。就算永遠走不出去,至少這裏沒有紅塵煩擾,沒有爭名奪利,若能老死在這仙境中,也是一大幸事。
雲歌抬起左手,看着食指上的那枚戒指,只見戒指約莫半指寬,邊上刻有雲紋,中間卻鑲刻着「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九字真言,這九字真言可以隨意轉動,看上去就如同淘寶上的轉運戒。
轉動了幾圈九字真言,雲歌暗道:「這個戒指恐怕不簡單,每轉動一圈,心裏就寧靜一分,就連思路也更敏捷一些。」想着又解下琴囊拿出古琴暗忖:「這琴看上去像極了失傳的四大名琴之首『號鍾』。」
收起思緒索性盤坐下來,將號鍾平放兩腿之上撫弦而歌:
夤夜星光點亮宮樓,
一晌風月事,一晌歡憂。
江山成憾血已涼透,
擊築不成歌,成愁。
夜過幾聲更漏,月過幾波雲綢。
情難收,淚咽在喉。
徒留,青書史冊幾墨點春秋。
醉眼笑王寇,煮酒嘆君侯;
偷雲換琉月,難逃陰晴圓缺;
舞劍亂飛雪,賦一闕生死約。
號鍾切切,弦盡音未絕。
壯志難歇,問誰,作鴻鵠燕雀?
坐看西樓白雲蒼狗,
多少流年走,多少溫柔。
韶華三千轉瞬白頭,
寂寞中駐眸,執手。
貪過一時風流,嘆過半世恩仇。
情難收,淚咽在喉。
徒留斜暉脈脈江河
…………
「誰!」
一聲嬌喝打斷了琴音,也打破了這不似凡間的靜怡,緊接着一道白影炸開了湖面。雲歌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柄銀色長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銀色的湖,銀色的身影,銀色的長劍。
牽了牽嘴角雲歌勉強笑了笑道:「這個世界果然奇妙。」說罷便不再言語,緩緩閉上眼睛,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右手自然垂下,左手習慣性的放在胸前緩緩轉動戒指上的九字真言,這種習慣已經有了三個月,自從拿到這枚戒指後就有了。
「本姑娘問你話呢——」
女子的聲音如黃鶯出谷,可那柄銀色長劍卻如同來自九幽,散發着陣陣寒氣。隨着那長長的尾音,雲歌的脖子上被拉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本公子也不是第一次流血。」雲歌說着伸出手緩緩推開脖子上的長劍,睜開眼睛與那雙凝聚着冰魄的眼神對視着,雖然只能看見一雙眼,可那冰冷的眼神卻瞬間與心底那一股莫名的愁緒糾纏在了一起。
熟悉而又陌生。
砰——
一道青色身影直接射向沙灘。
「硬骨頭,是麼?」
無數白色身影圍繞着雲歌閃爍不停,空氣中噼里啪啦的響聲不停爆出。
痛。
痛徹心扉。
痛得想暈都暈不了。儘管痛,可是雲歌一直死扛着,不求饒不反抗也不發一聲,一個無畏生死的人,又豈會屈服於這點淫威?仿佛那女子蹂躪的不是他,而是沙袋。如果那女子要是能知曉他的過去,或許就不會如此了。
「凡人,現在可以告訴本姑娘,你是誰了吧?」
眾多白影化為一道後,女子淡漠地問道。
雲歌撇了一眼這道麗影緩緩道:「這果真是個奇妙的世界。」
「你!」
女子抬手一耳光,接着說道:「看來你覺得還不夠疼。」
「我也不是沒有痛過。」
「你,你!算你狠!」女子跺了跺腳又道:「你只要告訴我你是誰,雲紋戒與號鐘琴從何而來,我便給你療傷,並且從這禁地中將你帶出。」說着又威脅道:「如果沒有我,你這一輩子也別想走出這禁地!」
「世上沒有忘不了的痛,也沒有好不了的傷。能老死在這人間仙境,也不枉此生。」
「你不怕孤獨麼?」
「孤獨的人在哪裏都孤獨。」
「我可以傳你修真法訣。」
「只羨鴛鴦不羨仙。」
「我可以給你美女。」
「紅粉枯骨。」
「給你無盡的財富。」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讓你獨步天下。」
「高處不勝寒。」
「讓你長生不老。」
「生有何歡,死又何懼。」
「給你……」
「行了,行了。無論你說什麼還是做什麼,都無法打動我。如果你告訴我這雲紋戒和號鐘琴的來歷,我可以酌情回答你的問題。」雲歌已經有些不賴煩了,好像被威脅的不是他。
「好,我可以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但你也要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我也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你也要將雲紋戒與號鐘琴借給我。」女子說着將一枚丹藥彈入雲歌口中。
「你先說說看吧。」
女子撇了一眼淡漠的雲歌,轉過身軀面對湖泊娓娓道來:「千年前,修真界一位不世奇才橫空出世,左手戴着雲紋戒,身負號鐘琴,孑然獨立傲遊天下。
當年修真界正道第一大派聖子凌虛子,與其印證道法,大戰七天七夜。沒有人知道那一戰的勝負結果,只知道兩年後,凌虛子突破瓶頸踏入道源一重天,成為除哪位蓋世天才之外,年輕一輩第一強者。
當時魔道人物以及一些偽君子因忌憚那位天才的天賦與功法,曾經布下天羅地網層層截殺。最後,他度過重重殺劫,消失在這禁地墜月湖。一代天驕,就此終結在這墜月湖,那些曇花一現的傳奇令人惋惜也令人追憶。」
女子講得很平淡,雲歌卻從中感受到了波瀾壯闊。他雖然不知道那位天才到底有多麼地天才,但是能和第一大派的聖子斗個旗鼓相當,豈能弱得了?
不說別的,就眼前這位女子,一身實力也是深不可測,就說那橫渡虛空如履平地的氣度,就只有在以前的小說中見過。聽這女子的口氣,顯然她和那個什麼聖子還不是一個量級的。
好奇心也瞬間被點燃起來:「他叫什麼?最後又為什麼會消失在這墜月湖?」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因為他的琴叫號鍾,別人都叫他『號鍾先生』。如果這世上還有誰知道他的名字,也許只有我師尊了。蕭前輩為何會消失在這墜月湖,可能也只有我師尊知道了。」女子說完長嘆一聲便不再言語,一臉悵然。
聽了女子的講述,雲歌也是心有戚戚,暗忖:「這女子的師尊與那位號鍾先生之間一定不簡單。」走到女子身邊面朝湖水,一雙碧影倒映在湖面美輪美奐。
「雲紋戒還有號鐘琴以及我這一身衣服都是在一具骸骨上發現的。」
「骸骨?」聽到骸骨兩字,女子突然驚呼道:「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騙我,你騙我!」
「他怎麼會死?怎麼可能會死?怎麼可以死?」
說着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面紗。昏迷中依舊呢喃:「不可能,這不可能……師尊……可憐的師尊…………」
「姑娘,姑娘!」雲歌抱起女子不停搖晃:「你沒事吧,姑娘!」
然而無論他怎麼呼喚,女子卻只是在昏迷中呢喃:「師尊,可憐的師尊……」
雲歌將女子放在沙灘上,低語道:「其實你也沒那麼可惡,也沒那麼冰冷。你放心,等你醒來我會將雲紋戒和號鍾給你,即使他們對我很重要,但我依舊會給你。」說着伸手欲將帶血的面紗揭下,伸到途中又縮了回來,暗道一聲:「罷了。」
默默地走到湖邊,盤膝坐下。一段琴音徐徐飄出,如同母親的呢喃,傳入女子耳中,如同母親的手撫摸着沉睡中的孩子。時間在這天籟中緩緩流逝,十二個時辰就這樣沉沒在簫聲里。
「謝謝。」
女子悄然來到雲歌身後,一同注視着平靜的湖水。
雲歌不語,琴音依舊。
湖還是那個湖,人還是那樣的人。
只是心已不同。
良久之後,叮嚀一聲琴音止了,雲歌嘆息一聲又道:「我從第一個湖泊中出來時,就發現了一具骸骨,那時我覺得與那位前輩有緣,就收起了這些遺物,順便將其掩埋了。」指了指這片湖又道:「這是我見過的第八十一個湖泊,往回走只要再走三個月,應該就可以回到第一個湖泊了。」
「不用了,你所見過的八十一個湖泊,都是這一個湖。此湖名為墜月湖,修真界九大禁地之一的墜月湖。」說完女子抬頭看向天空怔怔不語。
「我叫雲歌。」雲歌說着撫摸着號鐘琴,良久後遞給了女子。
女子卻沒有接着,而是疑惑道:「你願意給我?你可知道這號鐘琴乃是天下罕見的異寶,其價值無法估量。」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異寶,只知道它可能承載着一份情。」
女子怔怔的看着雲歌,千年來她還沒有見過像雲歌這樣的人。
「要還是不要?」
「真要給我?」
雲歌沒有答話,只是將雲紋簫再度往前遞了遞。
短暫的沉默後,女子突然笑了笑,笑容雖然被面紗遮蓋,可那冰一樣的眼神卻有了暖意。正待女子欲接過號鐘琴時,湖面一道白光沖天而起,在那白光中似有一道門戶若隱若現。
「不好!走!」
女子一聲嬌喝,拉着雲歌瞬間沖向那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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