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仙程 第十二章 命懸一線

    來人說完雙手平伸，一道淡淡的光華緩緩浮現出來。那光華看不出什麼玄奧，卻又神秘莫測，難以言說難以捉摸。光華緩緩升起緩緩擴大，金頂之上起風了。光華隨着風一起四散開來。

    吹過那金色的大地，大地仿若被掀開了一層皮，皮是金色的。那層皮慢慢倒卷而回，又開始凝聚在一起，逐漸凝聚出一座四面十方普賢像，一座十幾丈高、十餘丈方圓的四面十方普賢像再次矗立在金頂之巔。光華吹過峨眉山，那原本因為枯萎而瘦了一圈的峨眉再次豐滿起來蒼翠起來，在朝陽下煥發出勃勃生機。

    這就是歸仙境！

    僅僅只是比元嬰期高一個境界的歸仙境！

    雲歌不知道對方使用的是什麼術法，但他知道那是真實，絕非幻術！

    「我叫無塵。」

    做完這一切後，來人淡淡的說了一句。聲音很平淡，很快就消失在晨風裏，卻在雲歌的耳際不斷迴旋。

    「無塵？無塵真君？」

    雲歌凝重地問道。

    「不錯，你也可以叫我無塵仙君。」

    聲音不清冷也不溫暖，說完便不再言語，靜靜等待雲歌的抉擇。

    朝陽已經不再是朝陽，而是變成了驕陽，照在身上暖暖的，卻無法融化雲歌心頭的堅冰。

    「歸仙境並非無敵。」

    雲歌長吁一口氣後，緩緩說道。

    「歸仙境自然不是無敵，不過留下你還是可以。」無塵微微一笑道：「你很不錯，可惜你不應該修煉邪法。若你自廢修為，你也可以離去。」

    無塵說得很輕，並沒有威脅之意，儘管那是事實。雲歌也清楚，無論多麼強悍的金丹，那也只是金丹，不是歸仙。自己可以在元嬰期修士手下走上幾遭，不表示就能在歸仙大能面前橫行無忌。

    可是，他不能接受威脅，不能接受這赤裸裸的威脅！面對宿命的威脅，他都沒有放棄，何況現在威脅自己的不過是一個人。

    歸仙境，依舊是人。

    「你真的願意為了留下我，而讓峨眉千年基業毀於一旦麼？」

    反抗！雲歌有反抗的資本，只不過他的資本便是他的生命！

    「前輩，事情因我而起，就由我來接受懲罰吧。」

    靈兒搶在雲歌前面對無塵說道，若讓兩方繼續對峙下去，她無法想像後果。

    「靈兒，你只需要好好活着，快樂地活着就好。風雨由我來承擔，罪惡由我來背負。而你，只需快樂的生活，保持你的善良與純潔就好。」

    雲歌將靈兒拉在身邊，側身對其微微一笑道。他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褻瀆靈兒的純真與善良。

    「靈兒你先下山去，記住不要回頭。」

    靈兒只覺得一股大力將自己推了出去，那股大力不但推開了自己，還禁錮住了自己的真元。回頭一看，卻見雲歌閉上了雙眼，並沒有再看她一眼。

    「雲哥哥——」

    冷風在她耳際肆意的吹，吹落了眼淚，也吹裂了她的心。耳際還迴蕩着雲歌的話：「好好活着，快樂的活着。」晶瑩的淚水划過一道道弧線，在飄落在述說。沒有了雲哥哥，還能好好活着麼？沒有雲哥哥的地方豈能有快樂？

    雲歌很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麼，他很想睜開眼。可惜他不能，不能讓靈兒看見他那可怕的雙眼。就在送出靈兒的前一刻，噬靈術就已經悄然運轉。在歸仙境面前，他還沒有談話的資格，也沒有同歸於盡的資格。無塵歸仙境的修為，給了他太大的意外。如果……世上沒有如果！

    閉上的眼眸，垂下了一滴淚水。

    過了今日，世間再無峨眉。過了今日，世間再無雲歌。

    別無選擇。

    只能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命運給了自己妙用無雙的法訣，卻沒有給自己真正強大的機會。因為命魂不全，歲不過十八。古往今來，沒有人能在十八歲時成就道源境，唯有道源境才能超脫。命魂不全，金丹便是極限！

    吞噬之力越來越強，淚水流得越來越快。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雲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傷心，但確實控制不住淚水。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有什麼值得他傷心，或許是一種悲嘆吧，那是悲嘆的淚水。為這個世界而悲嘆，為峨眉而悲嘆，為靈兒而悲嘆，也為自己而悲嘆。

    我痴戀山水，卻亡於山水。

    若不是貪戀峨眉的風光，又豈會登上峨眉。

    我無悔！

    不留戀山水，不會上峨眉，不上峨眉，便不會遇見靈兒。

    我的生命很短暫，卻是無悔的人生！

    吞噬之力越發厲害，吞噬了自己，也吞噬了眼淚。若不吞噬自己，自己就會爆體，到時候無塵依舊可以施展術法將他所吞噬的元素還原，那麼自己便白死了。

    雲歌所在的地方已經化成了黑洞，黑洞在持續擴大。

    「夠了！」

    無塵的淡定早已消失不見，她所打出的每一道法訣都被吞噬，每一道真元都被吞噬。那黑洞擴展的並不快，卻極其穩定，任何東西都不能阻止它的擴散，就如同時間，不可改變，不可逆轉。可是這黑洞比時間更霸道，時間還可以留下回憶，而在黑洞面前一切都將淪為虛無。

    她的法力在被吞噬，她的生機也在被吞噬。如果一開始她就選擇逃離，或許還有生機，可是她沒有！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她的命運也即將淪為虛無。

    「呵呵，你不是要留下我麼？如今我做出了選擇，留了下來，怎麼你又不滿意了呢？」

    黑洞中傳出呵呵的笑聲，笑聲悽厲如同瘋魔。

    「我答應你，只要你收了術法。我放你離開，你與峨眉的恩怨一筆勾銷。」

    無塵也是被逼的有些急了，她現在很恨，強烈的恨！恨當初沒有瞬間秒殺了雲歌，給了雲歌施展這恐怖詭異邪法的機會。

    「呵呵，晚了。當初在我吞噬我自己的時候就已經完了。這一切已經註定，不可挽回不可逆轉，你慢慢等待吧，直到我魂飛魄散為止。」

    聽見雲歌瘋狂的話語，無塵瞬間就呆住了，暗道：「好狠的人，好狠的心。如果拿無生更他比的話，簡直太善良了，太心軟了。等他魂飛魄散？那得七天七夜！七天七夜的吞噬，恐怕不止是峨眉沒有了，峨眉方圓百里之地也會化為虛無。」想到這裏不得不傳訊給她師尊度厄師太，場面已經超出了她的控制能力。

    吞噬還在繼續，見無塵傳訊後，吞噬的速度暴漲，幾個呼吸間就擴展到十丈方圓，無塵也被吞噬了進去。

    此刻雲歌的靈魂已經極為虛弱了，其中一個魂魄幾乎接近透明，消散只在彈指之間。

    一切都無法逆轉！

    峨眉即將消亡，雲歌也即將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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