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回陽節是天闕特有的節日,傳說天闕的太祖皇帝因為四處征戰費心竭力,後來天闕一統之時,他不過三十幾歲的年紀卻已一身病痛,沒兩年就面臨死亡危機。天闕神女為救心愛的帝王耗盡心頭血,與世長辭。太祖皇帝為了紀念她,便將這一天取名為回陽節,就是希望神女能夠復生回到他的身邊。
到了如今,回陽節的寓意就跟每年的七夕差不多,成了互相有情的男男女女互訴情愫之日。
這一天,燈火輝煌,鑼鼓喧天,家家戶戶皆是張燈結綵,熱鬧歡騰,整個帝都都沉浸在一股濃濃的喜悅之中,哪怕寒意秋風也吹不散這融融溫暖。
出了睿王府便見如此景象,蘇紫染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直到那一對對含着羞怯笑意的有情人自她面前走過,方才憶起今日是回陽節。
她眼波流轉,心中忽感震盪,慕容殤究竟是知道今日回陽節才特意讓她出來,還是他對天闕習俗不甚了解、這只是個巧合?
正怔忪間,一襲墨袍的男子已腳步翩躚地行至身前,鳳眸黝黑晶亮,嘴角笑意暈染,唯獨沒有半分拘謹和不自在。
她彎唇一笑,既然都已經見到了,若是再回去恐怕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原本想開口和他打個招呼,@一@本@讀-小說 xstxt沒想到他在此之前就已開了口:「都這個時辰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你都要走了,不送送你怎麼行?」蘇紫染拾步跟在他身旁,路上時常有或單身或結對的女子驚嘆於他俊逸儒雅的面容,她笑着揶揄:「你們啟聖境內可有這種節日?若是有的話,太子出行必定要引起一眾圍觀了。」
「乞巧節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性質,早幾年隨父皇去看過,後來就不曾去了。有了心儀的女子,越是這種熱鬧的日子,一個人形單影隻越顯得寂寥,還不如不看。」
蘇紫染的笑容片刻僵住,旋即,揚手指了指遠處那棵高大的花樹,笑靨如花:「你看那花樹上的彩燈,裏頭都是些燈謎遊戲,最後猜中最多的人,就可以得到樹上最大最漂亮的那盞花燈。」
枝繁葉茂的花樹即便入了秋卻仍是沒有任何落葉凋零的跡象,分支矗立,上面懸着各式各樣種類繁複的花燈,燭火瑩瑩,暖色流光將這花樹照耀的絢爛迷離。
本也就是扯開話題的隨意一說,沒想到他竟真的將視線停駐在那盞娟白的竹燈上。
同樣是四角的燈籠,圖案似乎不是畫上去的、而是繡上去的,正對着他們的那面挽着一朵大紅的牡丹,不仔細看也就是一朵精緻的花兒罷了,可映着其中熠熠燈火,牡丹上的鎏金色澤竟隱隱閃現出幾抹非同尋常的異彩流光。
秋日的晚風拂過,迎面散着絲絲涼意,卻將那盞竹燈吹得轉了幾個圈兒,走馬燈似的映出四面不同的絕妙風景,有春日牡丹,有夏日荷花,有秋日野菊,還有冬日寒梅,生生將那一年四季囊括其中,昏黃的燈火配着灩灩朱紅,投影在樹梢上的倒影顯得氤氳而迷惘。
前邊兒的那些轉得太快,蘇紫染看得並不分明,只道是制燈之人極喜愛紅色,牡丹與荷、梅便罷,便是那秋日的野菊,用得也是極為艷麗的紅,沒有半點視覺上的違和感,反而璀璨奪目,令人移不開眼。
最後停在她面前的也正是這朵看似普通的菊,瓣瓣花葉都似有生命似的鮮活,經風一吹,還真有種花瓣顫動的恍惚之感。
「喜歡那盞燈嗎?」慕容殤側首一笑。
蘇紫染其實對這些並不執着,哪怕再好看的東西在她眼中也不過一件物事,唯獨這盞花燈卻煞是奇特,竟將她的心整個吊了起來,還真有種不得不甘的味道在裏邊兒。
她搖了搖頭:「我對那制燈之人更感興趣。」
究竟是懷揣着怎樣矛盾獨特的想法,才能將遺世獨立的清冷孤寂與睥睨天下的萬丈風華如此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走吧,這花燈便是得了也捨不得扔河裏去,不必執着。」
「你的意思,我們可以去放花燈?」
蘇紫染微微一詫,她什麼時候這麼說了?
可見他神色似有期待,又不忍拒絕,反正她本來就不是什麼禮數之人,只要心中無愧,不過放盞花燈罷了,權當是圓滿了他在天闕的最後一游。
月影疑流水,秋風含夜香。河中畫舫小舟接連不斷,各色彩燈將波光粼粼的湖面照得五光十色,加之河上原本漂浮的那些花燈蕩漾不息,閃爍的燈火匯集凝聚,水面上便是成片霞光飛舞,與漫天星辰爭輝爭燦。
賣花燈的老嫗難得見着慕容殤這般俊俏的男子,堆滿皺紋的臉上也露出了和煦溫暖的笑容,忙着招呼道:「看這位公子春風滿面,應該是來會有情人的吧?若是公子買了我家這花燈,必定能和心上人長相廝守!」
這人……還真是會做生意……
雖說無法讓人信服買盞花燈就能和心上人白頭偕老的話,可這種好彩頭卻是今天這種日子裏必不可少的東西。
慕容殤怔了片刻,隨即對着身旁的女子一笑:「紫染,你喜歡什麼樣的?」
老嫗似乎是這時才注意到了他身旁的女子,不由微詫着朝她看去,但見一張相貌平平的小臉,心中一陣腹誹,如此玉樹臨風的公子,心上人怎麼就不是個天仙般的美人呢?
可做生意的才不會在乎這些,這兩人的衣着氣度一看就是非富即貴,她便趁着蘇紫染低頭選燈的時候,竭盡全力說着好聽的話:「看二位情投意合、琴瑟和鳴,這位夫人想必就是公子剛娶回家的娘子吧?」
兩人選燈的手皆是一頓。
蘇紫染嘴角抽搐了幾下,果然是不該隨便梳着個婦人髻和別的男人出來亂跑……
慕容殤臉上的笑容也有幾分尷尬,似乎是和她想到了同一點,他竟說不出否認的話來,否則不就成了一個有夫之婦和別的男人出來逛回陽節?
幸而老嫗也沒打算聽他們的回答,自顧自地搭訕:「這位夫人可真是好福氣,能嫁給如此英俊又體貼的夫君,往後……」
蘇紫染頭皮發麻,連忙打斷了她的話:「大娘,我們就要這兩盞!」
不等老嫗反應,她便火速扔下銀子,拽着慕容殤的袖袍就跑。
男人微微失神,嘴角幾不可見地揚了揚。
來到河邊,蘇紫染才看清楚自己手中兩盞花燈上的圖案,沒想到看了半天竟也不是自己親手挑的,早知道開始就不必多留,也省得聽那老嫗一通誤會。
一盞畫着金絲雀,另一盞畫着紫藤花。
慕容殤毫不猶豫地選了紫藤那一盞,似乎是生怕對方不讓,抬手的動作迅捷得令人咂舌。
蘇紫染彎腰將那盞金絲雀花燈往河中一漂,看着面前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動作,不由覺得好笑,沒想到他也會信這種東西。
「花燈也放了,接下來去哪裏?」她笑得眉眼彎彎,隨便指了個地方提議:「逛夜市?」
話音剛落,遠處就傳來一片大聲的喧譁。循聲望去,一大團密密麻麻的人影拱動,方向似乎是剛才那棵花樹的所在之處。
兩人皆是一詫。
身邊走過的一對對男男女女低聲笑語,燈火闌珊,將他們的影子拖得斜斜長長,恍恍惚惚。
女子巧笑倩兮:「那邊發生什麼事了……」
男人寵溺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女子又是吃吃一笑,出聲催促:「快些快些……」
蘇紫染回頭與慕容殤道:「我們也去看看?」
「好。」他點了點頭。
行至那燈火籠罩的花樹下,重重人群擁堵圍觀起鬨,他們站在最外圍,幾乎什麼也看不見。
蘇紫染踮着腳尖伸長了脖子,總隱隱覺得這些人圍聚在此就是為了花樹上那盞最大的花燈。雖然她剛才說不要,可莫名地,她就是不想讓這花燈落入旁人手中。
「各位,各位,請大家靜一靜!」集聚眾人在此的聚福樓之人站在台上高聲道:「今日我們聚福樓在此舉辦回陽燈會,以燈謎會友,但凡能猜中我們掌柜開出的燈謎者,就可在聚福樓免費吃喝三天!若是各位喜歡這樹上的花燈,除了最上面那一盞,剩下的都可隨意挑走!」
「好……」
「聚福樓平日裏可吃不起,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海吃一頓……」
「我們勢要吃窮聚福樓……」
眾人皆是歡呼雀躍,雖說得不到花樹上最高的那盞花燈,可相比這個,隨便地挑走一盞花燈、還能在京城最大的聚福樓免費吃喝三天更讓他們心中激動,群情高亢。
蘇紫染也不由微微鬆了一口氣,幸好與那盞燈無關。
「為何要除去最上面那一盞?」一道清潤的嗓音自身邊傳出,與高台上那人直接對話。
蘇紫染微愣着側身:「慕容殤,你幹什麼?」
「紫染,難得見你對什麼東西上心,往後你我也不一定有機會再見,權當是我贈你的離別之禮吧。」他淺笑溫和,重新看向高台上的人,揚聲道:「往年猜出燈謎者,不都能得到這樹上最漂亮的花燈麼,今年卻為何改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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