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微博、微信、陌陌,鋪天蓋地的都是「小龍包」的搞笑新聞。徐易菲嘆口氣,心裏挺同情的。
新版的小龍女長得不醜,氣質清新脫俗,以前主演的電影播出的時候,被封「宅男女神」。也不過幾年功夫,就成了眾人調侃吐槽的「小籠包」了。
徐易菲覺得,撇去觀眾口味難調之外,更多因素在於女神之路,不是什麼人都能駕馭得起的。
反正她想都沒想過。三十出頭的人了,跟新鮮嫩肉爭奪「女神」的名頭?搖頭,她早過了最好的年齡,和巔峰時期相比,美貌殘了一半,嘆氣,還是想想今晚的瘦身SPA,和明天的訂婚晚宴吧。
老大嫁作商人婦——這是許多女演員的最後歸宿吧。
她也不例外。
年輕時候她不這麼想。那時她喜歡的是才子,音樂才子、文學才子,什麼才子都有興趣。可惜,大概出身農村,自身才華有限,交往的三任才子男友都以分手告終。
在她最艱難低谷的時候,三個前任公開嘲諷、奚落,抖摟出許多她的個人私密,她也算徹底對才子的道德水準失望。
反倒是渾身沾滿銅臭的未婚夫,沒放棄她,不停的支持鼓勵,還花錢投資劇本,幫她度過難關。
嫁人了,沒嫁給自己愛的,也不是最愛自己的。有點遺憾。更遺憾的是,嫁人之後就得息影,相夫教子,奮鬥了十幾年的熒幕之路,從來沒踏上頂峰,一直演女配。
哎,也沒什麼不甘心的。
女人,不都這樣嗎?
還真當自己是女神啊!
做完SPA後,徐易菲在在愉悅的薰衣草香氣中美美睡了一覺,渾身放鬆,放鬆……
她做了一個夢。在夢裏,她回到了小時候,那個落後原始,貧窮摳門的農村山溝溝。
爹媽都是三十左右的樣子,時光還沒在臉上刻上操勞過度的痕跡。
「麗麗啊,死哪裏去了?村外老書記叫人喊你去村委會,你又跟馬葫蘆去玩了?告訴你別跟馬家的丫頭玩,能學到什麼好,整天好吃懶做!」
麗麗……
沒錯,她從前的大名就叫徐麗麗,一個俗氣到沒邊的名字。正式出道後,她忙不及的把這個掉渣的名字改了,為這,她媽於大春挺不樂意。
覺得她是吃飽了撐的,名字而已,叫什麼不都是一個人?
徐易菲晃晃頭,將陌生不適的感覺從心底驅散。
那是她媽啊,親媽!她怎麼能覺得有隔膜呢?
夢裏自然是無所顧忌的。徐易菲走上前,應了一聲,「嗯哪」,然後笑嘻嘻的抱着於大春的胳膊,「媽,我就跟馬葫蘆嘮嘮嗑,身上帶了兩顆瓜子,反倒吃了她兩串糖葫蘆,沒吃虧!」
於大春享受女兒的撒嬌,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表情太真實了,就跟真的一樣。只是個夢啊,怎麼像現實一樣?
「別鬧了,趕緊到村委會去。你妹妹已經去了。」
提到妹妹徐蘭蘭,徐易菲的臉上不由得拉長了。
徐蘭蘭,簡直是她克星。小時候跟她爭奪父母的寵愛,長大了,搶她的劇本,搶她的男票,雖然最後的結果是雞飛蛋打,落得臭****一樣沒人理會。可……真是糟心啊!
以前她怨恨父母偏愛小妹,後來才知道,擦,小妹根本不是爹媽親生的!竟然是老媽到街上買菜,撿回來的棄嬰!
知曉真相後,她想過很多很多。總結,她那平時摳門愛算計、只能占別人便宜,自己一點虧也不肯吃的父母,內心深處其實有着多麼偉大的情懷。
她這等凡夫俗子,是無法理解的。
經歷了若干年,她內心藏着的怨氣,漸漸的消散了。只是對妹妹徐蘭蘭,一千個一萬個不贊同。
曾經有媒體盤點過,將她的名字列為「死活也捧不紅的女星之首」,因為她連續五年出演過的幾部電視劇、電影,都是大紅一時,佔據熱門頭條,搭戲的對手都是重量級的,然後別人都紅了,就她,在「二線」的水平上沒跨上來。
年齡一大,不只得退下來麼!
可徐易菲卻要說,紅不紅,看天時地利,不能只怪她,反正這輩子沒做過對不起人的事兒!倒是徐蘭蘭,要是評選「最狼心狗肺、見利忘義、恩將仇報」,她鐵定榜上有名。
對這個妹妹,實在無話可說。夢裏還要遇見她,真是夠嘔心了。
於大春沒注意大女兒的不高興,急急匆匆拽着她去了村東頭的唯一一座小二樓。
紅磚砌的外牆,黑黑的瓦片,兩根電線杆子杵在兩米開外的土坡上,這就是坂上村最「豪華」的建築物了。此時,村委會外頭黑壓壓的站了許多人。
馬全馬支書,就是馬葫蘆的叔爺爺,正拿着大喇叭,不住的呸呸試音,
「找十歲大的女孩,矮個不要,臉上有麻子的不要,要說話聲音好聽的,小臉白淨的。」
「他馬叔啊,這麼大動靜,叫村裏的小丫頭片子都過來,弄啥呢?」
「好事好事,有個拍電視的,到咱村前頭的老果子樹瀑布拍呢,要個小姑娘采蘑菇。」
「啥?都啥光景了,哪有蘑菇能采啊?」
「史大頭,你管人家采不採的,人家那是拍電視的!去去去,你家也沒合適人,閃開閃開。」
於大春拖着大女兒過來,「馬叔啊,看我家大丫頭成不?」
馬全看了一眼徐易菲,點了點頭,「到那邊站着去。」
紅瓦房前頭已經佔了五六個乾乾淨淨的小姑娘。其中一個扎着粉色絹花的,睜大眼睛,「媽,我姐有十二了吧?」
於大春下死手掐了一下小女兒,「你姐是大了點,但她長得俊啊!快別說話了,別人都看着。」
選上後,能白得五六塊錢呢,天上掉下來的,能推出去?於大春算得門清。
坂上村不大,村裏的人口不滿千,十歲左右的也就十幾二十個,再削減長得不怎麼好看的,數來數去,也就七個。
馬全覺得熱差不多了,就領着七個女孩去了老果子樹。村裏有那好事的,不放心自家女兒的,紛紛跟上。
徐易菲在女孩中間,鶴立雞群。她不斷轉頭觀察周圍,發現這個夢太真實了,馬支書剛剛把煙袋在鞋底敲了敲,走路都能看到鞋底的煙灰落在黃泥巴路上;和徐蘭蘭特別要好的馬娟,不斷嘀嘀咕咕,發黃的發梢被風一吹,特別顯眼。
漸漸的,徐易菲懷疑起來,她真的是做夢嗎?夢境怎麼跟她十二歲那年,遇到《花兒香香》劇組的記憶,一模一樣啊?
徐易菲低頭看着自己胸口沾着的糖葫蘆漬,恍惚莫名。
不對,有不同的地方!
她清楚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江導,穿得乾乾淨淨,尤其是為了爭取角色,她特意穿了十二歲的生日禮物,一雙紅色的小皮鞋——現在,就穿在徐蘭蘭腳上呢。
越想越迷糊了,徐易菲快走幾步,在徐蘭蘭的胳膊上用力一扭。
好真實的手感!
徐蘭蘭的回應也特別真,「啊!姐,你幹嘛掐我!」
徐易菲指了指對方鞋子,「這是大海哥給我買的,你怎麼穿上了?」
「我、我是看你沒穿,以為你不喜歡……」
「廢話,新鞋子我怎麼可能不喜歡!我捨不得穿!」
「我、我……」徐蘭蘭跺跺腳,「因為可以拍戲上電視,我當然要穿好看一點了!姐,你放心,我穿得好看選上了,回頭賺的錢分你一半。」
徐易菲不是真的計較一雙兩雙鞋子的問題。要計算,徐蘭蘭欠她的東西多的去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她只是冷淡的笑了兩聲,暗道,就憑你?你能選上才怪呢?過個十幾年,才流行你的尖下巴臉!
《花兒香香》的導演編劇都姓江,她稱呼「江叔叔、江嬸嬸」。兩人雙劍合璧,是圈內有名的夫妻,拍了很多文藝片,國內的獎都拿遍了。
她徐易菲說運道差,還真是,拍了那麼多叫好叫座的片子,始終沒大紅大紫。可運道衰吧,像江導這樣的名導,特別喜歡她,當她是家裏後輩一樣指點。
老果子樹瀑布,就是他們第一次認識的地點。
遠遠的就聽見一陣轟隆隆的聲音。這是河流從垂直十幾米的高處垂落的自然現象,初次見到景觀的會感覺特別震撼。
當然,坂上村的人天天見,不覺得。
徐易菲走過老果子樹的時候,注意到樹上海留着她刻畫的鬼臉,這棵根深蒂固的老槐樹,樹洞都能藏人了。
她久久的盯着樹洞下的一窩螞蟻,伸了一根手指阻攔螞蟻的去路,果不其然,被螞蟻咬了一口,好疼!
夢裏也會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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